报名招聘干部考试

一七、报名招聘干部考试

团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在一个月内前后光顾远离县城且丘壑纵横的同一个小山村,溶水村人有了像如今当网红的体验,于人前特有面子,无比地自豪和荣光,算是空前的历史纪录,以后欲打破难度系数不低。或许沾了贵人的福气、喜气,近来郝强也是好运连连。从党校培训回到村里,徐德宽迫不及待给郝强送来了个不明不白的福音:“郝强,昨天我到乡政府开会,乡上通知回乡知识青年可以去报考乡政府的招聘干部,我看你合适,就推荐了你去报名。”

“招聘干部?没有听说过?是做啥子工作?”郝强满腹狐疑,“哪些人叫干部倒晓得,就像孟其高、成学思那样的,招聘干部还是头回听说。”

郝强这一问把徐德宽也弄得不知咋回答了:“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坏事。你要抓紧,报名时间就这两天。具体情况你到乡政府去问一下。”

虽然不知所以然,但郝强无限信任徐德宽,凭他的一句“反正不是坏事”也该听进去。办公室门都忘记关,快马加鞭赶到乡政府。乡上友人、顶头上司成为郝强的咨询顾问。“成书记,我听徐德宽书记说,乡政府正在报名考试招聘干部,你晓不晓得这个事?”

成学思爱才心切,见到郝强便松了一口气:“我正要找你,你们村团支部是全县先进团支部,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我们团委这条线也推荐了你。”

“这到底是做啥子工作?”

“做啥子工作,你就莫问了,考上了就到乡上当干部,这是好事。先把名报上再说。”

“在哪里报名?”

“走,我带你去,就在乡文书那里。”

来报名的人围着乡文书,问这问那,叽叽喳喳像跟谁吵架。郝强不好意思掺和到吵闹人群中,也顾不得细问招聘干部到底是啥玩意,领了报名表,便急急忙忙到成学思办公室照表上设置的栏目填写。十六七的年龄,郝强填表的经历五个手指都扳不完就没了,最有印象是初中和高中最后学期填过毕业登记表,内容简单,而且学生青涩、幼稚,普遍对这类表不重视,凭直觉和猜测完成填写任务。眼下摆在成学思办公桌上的报名表肯定没有填过,但扫描表格正面和反面,没发现有复杂艰深、故弄玄虚的坑,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民族、籍贯、文化、政治面貌等自然情况跟一般表格无异外,学习、工作简历,家庭成员及主要社会关系之类的填写也并非难事。郝强暗自庆幸此时所要填的内容与递交的入党申请书大同小异,不外乎换了个形式而已,都是客观情况,照实写下即可。唯一让他慢下来需要打个腹稿的是一项自我总结部分,像考试的主观题,百人百面,无标准答案。郝强略一沉思,历历往事涌上笔头,稍加组织,自然成篇。总共耗去一个半小时的工夫,表格填妥,不放心,郝强自己复查一遍,还请成学思从头至尾检查一通。

该填写的地方,一个不漏。只需在表格的右上角贴一张一寸正面免冠照片,并交两张同底照片,招聘干部的报名便宣告完成。可是小小的照片,让郝强一时为难了。他手中没有,来时也没人告知他要带。况且家里本身也没有,即使给他说了也白说。成学思看郝强急得汗水直淌,安慰道:“去照张嘛,还有时间。”

郝强跑步前进,直奔乡照相馆。脸青面黑,叉腰喘气赶到照相馆,傻眼了,门紧闭,照相师傅不在。邻居说进县城去了,不知道要什么时间回来。打不通电话,带信更不可能。郝强又急又气,望着无声的相馆发呆,他很想踹上两脚,他记得乡文书反复跟他交代最迟明天必须交表,否则过期作废。你急别人不急,郝强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猫儿的眼睛绿起,更何况他还没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郝强心神不宁离开,进了个小食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并向店老板要了一碗汤喝下,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出门。没事干,又无去处,他便在场镇独街上走来走去,几个来回,疲倦和无聊袭击,无意再动,干脆选了个人少的街边边坐下。早上从村里出发走得快走得急,赶到乡上,忙忙碌碌,事没办好,心却劳累不堪,这不刚刚坐着睡意便找上来了。他把腿并拢蜷成近似垂直状,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弯腰将额头紧靠手背,没有条件仰叉八叉躺着,尽量调整、摆出舒适的睡姿,他依然快速入眠。这时,郝强是街道某个角落用衣服包裹的一团肉,远远看去小得可怜,小得像地上的一片纸屑随时可能被风刮走,只有走近才会发现是一个人。

呼噜声响起,郝强暂时忘记了等人的烦躁。约一刻钟,他的身体开始歪向一边,快要倒地的时候,用力呼出一口浊气又像风吹杨柳反弹了回来。隔一会儿斜到另一边,同样以绝处逢生的姿势又正了回来。有好几次差点就要滚到地上,他猛一惊醒,鼾声戛然而止,鼻孔里发出两声“嗡嗡”,身体摇摇摆摆归于正常位置。继续进入睡眠状态,再现左右晃荡的睡相。坐在那里东偏西倒睡了一个多小时,他睡到自然醒,站起身,伸伸懒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倦意全跑了,精神还魂。

突然忆起照相的事,郝强一激灵,摇晃了几下差点站立不稳,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身体的异常,然后像运动健将听到枪响,快速起跑向照相馆冲了过去。又是英雄白跑路,照相的人不见踪影。郝强无语了,不晓得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为好。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漫无目的地散步。不好意思再在小小的街道上转悠了,不然可能会被人当成神经病。郝强从场镇内转移到场镇外的小路活动,小路弯弯曲曲,伸向无尽的远方。他没有心思留心小路两旁碧绿的庄稼,也无责任慰劳辛苦劳作的农人,他自己尚在生活的边沿挣扎。埋头漫步,死死盯住一前一后变换的脚尖,踽踽独行唯一的目的就是消耗等待照相的长串时间。不知等待结果的担心像秤砣吊在秤杆上上下起落,一边控制不住就会砸伤无辜的脚。郝强不愿看到秤砣惨案,急切地盼望照相师傅早点回来,保证他交表格有足够的时间。

太阳快落坡了,郝强转身朝回走。照相的人还是没有回来,郝强横下一条心,不走了,坐在照相馆门外死等。有些赌气。其实在哪里等,没有区别,照相师傅不在,所有的发泄和努力都是白费精神。眼看最后一班到乡场的客车来过,从车上下来的人流中没有想要的人。郝强彻底失望了,知道自己急迫想到手的“标准像”当天就像秋天的树叶—黄了。

郝强回不去,厚着脸皮挤进成学思的单身寝室,靠在一把吱吱呀呀响的藤椅上,打了一晚的盹。

第二天鸡叫三遍,郝强即刻出门。他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照相师傅仍然不在,他不再犹豫,赶最早的一班车到县城解决;如果在,一切好说。

郝强三步并作两步,形似小跑来到照相馆外。从门缝里居然漏出了一束微弱的光亮,郝强以为是别处折射过来的野光,四处察看,得到确认。一阵激动爬上喉头,哽咽数下,差点把泪花挤出几滴。郝强咚咚敲门,里面响起脚步声。谢天谢地,他不用去县城了。

“哎呀,师傅你终于回来了,我昨天等你一天,就是见不到你。”郝强走进门去,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百感交集。

“我昨天去城里办点事,想赶最后一班车没赶上,幸好后来遇到了一个熟人的货车才搭回来,不然只有今天才回得来。你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师傅,当然有事,没事哪个会昨天来找今天一早又来找。我要报个名,表都填好了就差一张照片,今天下午下班前必须交,你说我着急不着急?”

“好说,这出到我手上。”师傅说得很轻松。

“我今天上午拿不拿得到照片?”

“恐怕有问题,一般我要把一个胶卷照完才会冲洗。”

“那要多久才冲洗一次?”

“最早也要等到后天。”师傅的话像冬天泼了郝强一身水,牙齿咯咯颤。

郝强眼睛瞪大,心想明天都不行,还别说后天,今天下午就要交报名表,岂不是逗人玩吗?“有没得啥子办法加快?”

师傅不紧不慢地说:“有倒是有,就是要加钱,把这个胶卷买了。当然看在你昨天跑了一趟,加快冲洗的费用我就只收一半。”

郝强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要得嘛,但我12点前要来拿照片。”

师傅热情周到地给郝强拍照,让他去找地方休息,到时来取即是。

吃了定心汤圆,郝强放心大胆去找地方打发时间。等到东游西逛无所事事把时间拉近中午12点的时候,他兴冲冲返回照相馆。

“兄弟,实在对不起,不晓得啥子原因,早上没给你照出来。”师傅过意不去地说,“只有重新照了。这次算我的,免费。”

郝强一听肺都要气炸了,炸出的尽是烈性火药味,“怎么可能?你要是手艺做不好,不如趁早把这个相馆关了,免得摆到这里骗人。”

“别生气,兄弟。你不照了,我就给你退钱。”师傅态度出奇地好。

“退钱!我等你一两天是为了要你退钱?我是急到要照片。”郝强难以平息苦等无果空欢喜的怒火。

“你嘴巴文明点,要照下午下班前还拿得到照片,再耽搁就不得行了。”得罪了师傅,他也不买账,“你自己决定。不照可以另请高明。”

郝强出了一顿气,稍微舒服了一些,他心里明白这是求人的时候,也要学到宽以待人,而不能责备人到不松手,岂不耽误大事,将报名的事彻底搞完蛋。“那这次要照好,不能有任何闪失。”郝强说话的口气明显软了。

师傅也为自己辩解,找台阶:“我照相五六年,从未失手过,不晓得是你八字大还是我手艺回了潮,明明照了的但胶卷冲洗出来就是不见人影。不过这回你放心,保证不会出毛病。”

摆好姿势,师傅给郝强先拍了两张。叫他保持原状不动,又换了一个相机连续拍了三张。师傅格外慎重和小心,生怕把名声说差。

下午5点,照相师傅的践诺证明郝强的担忧多余,照片准时握在手中。他跑向乡文书办公室,毕恭毕敬交上贴有照片的表格。长长地舒口气,虽有折腾,但还在规定时间内,机会没有错失。这时他听到乡文书的声音,请你后天上午8点半,到瞿义区委大会议室参加区委组织的全区招聘干部筛选考试。郝强问,考些什么?乡文书说,你来考试就晓得了,所有人都没有指定复习范围。

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报了名,又老实巴交按时参加全区的筛选考试。信息闭塞,无从也无意打听,郝强坐在空旷、简朴的区委大会议室,监考老师考前训话,才让参考人员知晓考试内容两门:语文、数学。而且像高考预考一样,先由各学校组织考试取得一个参加高考的资格,才能参加正式高考。同样郝强他们必须在本区筛选考试中成绩合格取得资格后,方能加入全县统一招聘干部考试的竞争。

考试是真枪实弹的比拼,也是严肃公平的较量。无知者无畏,正因为考试科目和范围没有提前公布,反而没有压力。郝强轻松答题,正常发挥。上午语文,下午数学,头年经历过高考实践的郝强,对考试轻车熟路,知识点在脑中印记深刻,与差不多都是大学中专考试败北者同场竞技,优势和自信远超他人。结果出来,意料之中,郝强矮子中出众,不声不响,不卑不亢,名列全区第一。

各区得到了筛选考试合格证的人,向前迈进一步,悉数集中到县委党校学习,时间三天。基本上清一色近几年毕业的高中生,一群与大学中专升学光荣榜无缘的失落者,在这里重又燃起新生的希望和梦想。郝强像在梦游一般,一周前参加县委党校入党积极分子培训,今又“二进宫”,重游故地。没有了神秘和陌生,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木,昨日初见尚羞涩,今天重逢似熟客。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楼,不知疲倦地以热情的姿态和周到的服务迎来送往来自四面八方的新老面孔。郝强熟门熟路安顿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他有比别人更熟悉环境的铺垫和优势。年轻人扎堆,带着对接下来考试的格外期待,对未来前程的无限向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弥漫在每个人的身上在所难免。白天上课,晚上自习,学习于此,食宿于此。彼此不熟悉,彼此有比拼。招聘干部考试属竞争性考试,大家既是同期学员,又是同场对手,名额省上早就下达,这是县上任何人无法改变,唯有严格执行的铁律。有限的名额人人熟知,浅显的算术题个个会算:你上了,我就可能下。所以每个人超乎寻常地自觉,铆足劲备战。虽然放下书本多时,重新拿起有些沉重、生疏,甚至硌牙,但堵死的门突然罅了一条缝,漏进一束光,不拼命不挤变形,要等死不成。机会珍贵、难得,时间金贵、短暂,认真学,深入想,努力记,在不需要靠升学率为风向标的党员干部培训场所,突如一股飓风,吹变画风,党校貌似一座全力冲刺高考的中学。所有人怀揣美好愿望,希望考出好成绩,虽然那不可能。郝强借着比其他人对党校熟悉,他除了上课在教室,自习便选择图书室,那里安静,还有书籍可借,资料可翻。先来者的优越性,比后来者就是不同。

负责组织考试的县人事局办事效率极高,趁热打铁,三天热炒热卖的集中学习结束,不放一天假,全县招聘干部统一考试启动。考场设在县委党校。安排紧凑,节奏明快,不拖泥带水。是死是活,立见分晓。反正大家马儿大家骑,只要公平,即使不幸落榜,也不可能有人唱反调。

此刻再谈复习好与差已无关紧要,重在平时积累和临时抱佛脚,所有人一样,一起进党校一起进考场,无人开小灶,更无人特殊照顾。一天搞定。上午考语文,下午先考数学,后考时事政治,比各区筛选考试多一门。

四个人一个寝室,高低床。郝强睡上铺,爬上爬下,没有技术难度,住得习惯。党校的住宿条件是干部标准,哪像当年中学时代,几十个人的大寝室,啥人都有啥事都出,不一样过来了?前几晚睡得香,头挨枕头就像亲兄弟。但正式考试的头一晚不争气,像喝了咖啡,其实想喝哪有条件,脑子比白天清醒,眼皮拉链滑丝,居然失眠了。从未有过的毛病早不来迟不来,决定命运的时刻却自动上门。郝强睡在床上,不停地尝试调整姿势。平躺,好像胸口压上了石头;侧卧,他想起电影《少林寺》里说过“卧如弓”,左蜷右蜷试过,武僧轻易能做到他只有羡慕;趴下,脖子酸,呼吸阻塞。翻来覆去,小心翼翼折腾,声响不敢弄大,其他人并没有跟他一样睡不着。爬起来披上衣服坐在床上闭目冥想,期待睡意光顾。脑子突然跳出第二天的考试,打个寒颤,身体不自觉收缩,虚汗从头到脚被挤出。寝室里的三位同窗像歇栈房的顾客,呼呼大睡,而不是来参加一场重要考试。郝强黑夜里虽然看不见人,但听到鼾声大作,忌妒,紧张,恐慌。久坐,屁股酸麻,他轻轻梭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欲以本不成熟的意志逼自己入睡。改变战术,不动来动去,保持一个睡姿,难受,忍住,不调整。直到身体麻木,疲乏,迷迷糊糊睡着。梦中,腾云驾雾,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正得意,嘣嘣声起,郝强滚落床下,长沓沓地躺在地板上。夜深人静,黑灯瞎火中,那三人被郝强重重的着地声吵醒。一人嗡嗡问,刚才啥子在响?郝强吸着冷气,忍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答道,是我上厕所关门的声音。另两人伸出脑袋看了看,啥都没看见,缩回身子继续睡觉。郝强不得已学影视剧中的慢动作,缓缓爬上床。虽然节奏慌张,但好歹躺了下来。眯着眼睛,可受到惊吓的瞌睡虫却跑远了,至少今晚不会再来。

天明,雨绵绵,湿了地面,这并没阻止人们参加考试的激情和坚定。室外如常响起了脚步声、说话声。郝强头重脚轻,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洗脸,仍然没有减轻症状。吃过早餐,郝强机械地朝考场走去。三天集中学习时未发觉奇观,可今天考试时倒让他惊诧不已,校园里密密麻麻尽是考生模样的人。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学习的人就是考试的人,未必然还会多出加塞的。乱了乱了,还未考已出现错觉。郝强信心滚进冰窟窿,对自己到底有无真才实学应对这场考试,极度动摇、否定。联想起报名时拍张照片,费尽周折才成,他虽不迷信,但不能不让他把这个插曲看成是坏事开头,兆头不妙。它一直像堵墙阻隔他越过坎去。跨大步蹬上五楼,到达考室,无人,空巢。郝强站在室外,俯瞰楼下,众多考生如水中一团团蝌蚪游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令他喘息节奏打乱。监考老师开门,郝强跟着进入,在自己的位子坐下。郑重地将钢笔、准考证置于桌上,并从手腕取下徐德宽借给他考试用的手表端端正正摆在桌子的右上角。他告诫自己镇静,稳住阵脚,不能自己打败自己。深呼吸,闭目养神,把不足挂齿的事和睡不着觉的痛苦丢一边。慢慢有人来了,教室里霎时有了生趣。找座位碰响桌凳的,七嘴八舌絮叨的,默不作声等候的,自暴自弃说不行的……考场的千姿百态,郝强使出定力,视而不见,默念:排除杂念,沉着应试。监考老师宣布注意事项时,郝强睁开眼睛,专心注视老师的嘴里吐出的是不是一朵莲花。

郝强从老师手中接过试卷,仔细检查,小心展开,大体浏览全部试题,包括题型,题量,尤其作文。对折,叠放,规整,填写姓名、考号、考生所属乡镇。

第一堂考试,郝强勉强对付过去。到了下午,时事政治靠背功和关注时政,可以提得起笔,不至于咬着笔杆写不出一个字。能否得高分,郝强没有把握。而真正考验考生的考试,莫过于数学,硬骨头,难啃。没有良好的积累,绝不可能凭三天集中学习就能速成为数学高手。郝强望着试卷上的题目发愣,几近晕菜。但他没有放弃,依然顽强地在头脑中搜索高中时仅存的少得可怜的数学知识,不要脸不要命答完每道题,因为他记得住高中数学老师讲过答题技巧,做得来的题要全部做对,做不来的题,也不能留空白,无论怎样要想法写点什么上去,争取得点步骤分也值。

考完了,郝强感觉也完了。沮丧,自责,遗憾,他对考试不抱任何奢望,这种想法从他在试卷上仓促写下最后一个字便产生了。不与任何人对答案,也不与任何人交流,他觉得没有必要和意义,完事便打道回府。唯独还手表时跟徐德宽说了声“考不起”,就没再给任何人说起过,包括何会兰,他想当这件事从未发生。

放下考试,半个月紧张、发霉的日子成为历史,郝强的生活回到考前。团支书、煤厂出纳的角色不断转换,徐德宽时不时交些任务,郝强从不推托,全力以赴,一如既往,任劳任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