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寺院铳响

滇西远征，战斗异常艰苦。从1943年春由楚雄、大理、保山、龙陵，后北上怒江，直转迪庆的松山、腾冲，一直到打到1944年秋冬才停战，1945年1月中美联军在缅北的芒友大会师，整整打了一年半。

历经保山、龙陵、腾冲、松山等恶战，队伍急剧减员，队伍正在做暂时的休整。洪珠所在连排班的建制全部打乱，连的建制成了排。

廉武因为龙陵敌营围困战不利，敌军官逃脱，他做排长的梦没实现，但三位老乡拼到了一个班，他们又走到了一块。他们激动得拥抱，大喊大叫，忘记了鏖战一年多来的苦楚，同时也在庆幸，“从一个连到一个排，多数战友都没命了，咱三位老乡却都还活着。”

三人边交谈边爬上一座小山山梁。

“洪珠，你看，后面山下有个喇嘛寺。” 仲关指着山下一处闪着金光的建筑说。

“我们去寺院里看看吧！”洪珠话音刚落，一位战友跑来传递消息，“一股敌兵向我们逼近，排长命令各班组织突围！”

“我们班先去寺院，也好避一下吧。”廉武对仲关耳语。

“全班目标，寺院隐蔽！”廉武命令。

全班冲进了喇嘛寺。

“阿弥陀佛……”一位高大的喇嘛前来迎客。见是一班国军，他顿时脸色苍白，胆怯回避。

仲关赶紧背枪双手合十，上前安慰：“师父别怕，我们只是路过。”

“不好，寺院已被敌人包围！”洪珠向廉武报告。

“莫慌，寻机组织冲出去！”廉武让全班马上进后院。

“佛门净地，我们直接冲进去是否妥当？”仲关对洪珠说。

“不管他什么地了，我们赶快冲出去，也不影响他们吧？”洪珠边说边拉仲关往里走，只听背后一声枪声，廉武倒在了地上……

“班长——”

“廉武——”

仲关和洪珠想搏过去救老乡，外面紧接着又是一枪，伴着女人的一声尖叫，一位女喇嘛倒在了血泊中……

洪珠和仲关手持冲锋枪，背靠背，同全班战友寻机从后门冲开了一道口子，突围出去……

密集的枪声和尖叫声，打破了寺院的宁静。

有凶残的敌人从寺院前门冲进来了，见人就开枪，几个男女喇嘛倒在地上……

一位拿手枪的敌长官发现了内室床底下藏了个人，抓出来正是那个高个喇嘛，又发现他的床头有杆鸟铳，取了下来，押喇嘛来到了大厅里。

“快招，几个军人呢？交出来我们不会杀你！”敌长官又说，“这是什么枪？”

“打鸟的。”

“它还能打人吗？”

“不说？我来试试，看它能不能打死人。”鬼子看铳狞笑。

“救命，太君。我是学佛之人，与国军无缘，请饶了我吧！”喇嘛跪地哀求。

“哈，你去拜菩萨吧。”长官身边一位汉奸狞笑说，“他们不是菩萨，他们只管杀人！”

一阵狞笑……

“切莫杀僧人，切莫杀僧人，杀僧人罪上加罪啊！”高个喇嘛哭着哀求。

“好的，好的，你僧人的，有这个？我就用你的这个……”

鬼子长官对着跪在地上的喇嘛瞄准，扣扳机——

轰隆一声，喇嘛身子歪倒地上，法衣上下渗出一身的鲜血……

鸟铳声让洪珠猛地一惊……他和仲关早冲出了突围，并带全班抢占了刚才爬上的那个高地。

凭借几个高地，他们夺得了这场突围战的最后胜利。可他们这个连死的死，逃的逃，也就只剩下洪珠和仲关还在一起。两人默默打扫战场，掩埋了廉武等战友们和受害群众的尸体。

全团撤退时，身后寺院方向又传来一声鸟铳枪响，洪珠心里又猛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