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仙翁送梦

自从共和石上那场雷雨之后，洪珠一蹶不振，在家睡了三日三夜不下床，没有食欲，只抽闷烟。雪莲每天只好熬点米粥送到父亲床边。

孩子们连党徽都不认识，甚至有人还说黄继光堵枪口也是假的？一切让钱鬼迷心窍……我和战友们抛头颅、洒热血，死了的战友不更冤吗？这些人连自己的来路都不认了，还认什么？这世道真正是难看懂了，还是世道难看懂我们老人了呢？……

镇上逢墟日范一听到消息：说父亲突然头脑昏，老说害怕，晚上把门顶得死死的，门闩了还不行，还要搬来犁田的耙张牙舞爪顶住，腿风湿也更严重了。

范一同朋友去了几十公里外的灵官请来了一个乡下老郎中，老郎中号脉说老人身体没大病，主要是受惊耗散了正气，邪气重了，腿风湿也是因邪气过盛加重的。老郎中上龙脊山采了一些草药，其中通筋活络、驱风散寒的鸡血藤仍是主药。然后要范一去乡间寻来了一只七八斤重的老雄鸡，雄鸡宰了，鸡冠血洗病灶，鸡肉和草药在锅里炒七遍，炒完后鸡肉同药材又一起炖着吃。

老郎中说老雄鸡扶正祛邪，药材活血祛风排湿。范一夜里同父亲睡一床，问出了父亲受恐吓的真正原因，也同父亲说了当下社会的一些情况……等土方子吃完，洪珠渐渐也不乱说话了，晚上也不顶门了，腿也能下地了。

身上邪气和心理作用得到缓解，人精神振作了起来，一切都开始好转了。还真是土方子有了效果吧？

洪珠想，这老郎中一定是读过什么神奇的医书吧？又想起仲关说世上还有许多的玄机都在书上，没人知晓……他遗憾自己没读书，远凤更是文盲，范一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成家了，其他几个：雪莲初中毕业送她补习一年再考高中她却不肯补了，范林上初中也中途回家不肯返校了，范春小学毕业也就不肯再读了……

这世上的玄机都在书上，他们这个年龄就都不读书了？仲关说书分上品、中品、下品，上品是劝人积德行善的书，中品是教人学生活技能的书，下品是教人奇门异术的玄机书。……可这仲关说，世上的书太复杂太有趣了，真正看进去就会进美妙无穷的天堂，尤其还有常人肉眼看不见的无字天书……

一天夜里，洪珠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一位白发盖胸的仙者，从云天上飞下来，站在洪珠面前，微笑着又一本正经地说：“洪珠，你范一还要他多读书、读好书！”说完这句话，白发仙者就突然隐去不见了。

这天范一正在老家放电影，晚上在家里住。第二早刚起床，范一站在禾坪里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洪珠微笑出门，脚也不跛，飞快出来对范一说出他昨夜做的这个梦，并神秘地把梦从头到尾，复述三遍。

范一小时候听父亲讲故事多了。父亲讲梦他同样听得很认真，且铭记了父亲梦中白发仙者送的那句话：“范一还要多读书、读好书。”他相信父亲这个梦是真的，父亲从不说假话。他也知道父亲从小就渴望读书，家里穷苦读不起书，后来只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偶尔上了几次夜校。父亲自己今生没读上书，发蒙时，父亲把那本解放军部队里发给他的“玻坡摸”的扫盲课本也给了自己。他一个好战友是从学校被抓兵走的，他太想继续读书，后来又牺牲了……父亲教育孩子也从不强迫，对四个孩子他从没用手指弹过一下，哪怕这是他本人的想法，梦是他有意编出来的，只是换个教育成人孩子的方法，请来仙人“说事”送话，自己也该认了啊！……范一就只当是父亲一夜冥思苦想编出的故事。

范一生的双胞胎，一男一女，女孩四处寻医，还是没能治好，全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只好坐轮椅。农村巡回放电影又是白天赶路、夜里上班，可见工作、生活都难允许他再读书。范一却把父亲这份心思老挂在心尖上，他希望这个哪怕是父亲编的神话，最终也要努力实现它，那才对得住老父亲这份殷切加焦渴的期盼啊！

多读书，读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