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科学的特质
尽管很少有美国科学家提出,苏联或俄罗斯的科学水平也是影响合作的消极因素之一,但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其中一个比较显著的例子,就是卫生科学。苏联或俄罗斯的卫生科学存在明显不足,也许部分是因为李森科主义(Lysenkoism)[22]严重破坏了苏联的基础研究基因。但还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其中有一些是体制问题。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的卡尔·韦斯特告诉我:
我认为,在俄罗斯,我们并没有真正取得过重大成功,俄罗斯的卫生科学人员,很多没有受过良好培训,很多对研究不感兴趣,还有很多因循守旧,不愿改变。他们没有同行评审体系。政府和官僚机构腐败严重,会在一开始就拿走一半的研究资助。而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会将资助全部发放到申请人手中。所以,我得出结论,同一实验,在其他地方更容易完成,因为在俄罗斯你会一直经历各种麻烦和挫折。〔205〕
我问他:“俄罗斯的卫生科学是否有某种相对优势,使美国对其特别感兴趣呢?”韦斯特进一步说道:
从我们研究所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没有。合作存在着大量阻碍。我已经说过,在俄罗斯,医生(包括兽医)和护理人员都没有接受过深入的科学知识培训,他们只是优秀的从业人员……也有个别科学家才华横溢、极具创意,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会被他们吸引,但生物医学和公共卫生学的工作人员普遍达不到标准,我们与他们打交道时遇到了很多麻烦。此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俄罗斯经济面临困境,而生物学并不是最受重视的领域,所以尽管已经进入90年代,但俄罗斯的科学家以及他们的盟友,还在70年代的设施里工作。
研究设施同样达不到标准,在这些设施里研究传染性病原体并不安全,如艾滋病、结核病(尤其是耐药结核病),但困扰我们的是我们需要尽可能地进行更多的研究。如果俄罗斯有先进的实验室、受过良好培训的科学家,合作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所以,我认为,生物学家们达不到标准造成了很大的问题,他们没有接受过研究培训,对研究也不感兴趣。苏联解体后,新独立的国家里只有格鲁吉亚共和国重组了自己的科学体系,并将研究纳入到了新的卫生体系中。〔206〕
韦斯特继续说道,除了设备和培训的质量,苏联科学结构本身也是一大障碍:苏联科学研究机构庞大而且高度专业化,导致苏联有着严格的垂直学科划分。相比之下,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采取的是跨学科、以问题为导向的研究方法,其关注的不是学科,而是问题,这种研究方法更全面。以疾病研究为例:
这是苏联科学的另一个特点。他们确实有这些学科,并且想进行科学合作,我们会说:“你要用这门学科来研究什么疾病或什么病原体?因为我们没有专门从事该学科研究的人。”所以双方没有太多共同点。
我们正在研究埃博拉病毒和寨卡病毒。但我们是根据疾病或病原体来综合运用所有学科。这点很重要。现在,我们的研究成果可以运用到其他黄热病毒和疾病,其确实是一个多方面的针对性工作。然而,在苏联的体制下,如果你研究自己职责之外的学科,你就会受到怀疑。〔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