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艰辛的考察/接触运动式的科学(朱莉·布里格姆-格雷特)
“2000年,我们团队从安克雷奇(Anchorage)飞往马加丹(Magadan),然后,我的俄罗斯同事们找了一架货运飞机带我们去佩韦克机场(Pevek)。我不得不以现金的形式带上所有项目资金,事实上,我腰间绑着七万美元,飞到了俄罗斯。我拿出了大约2.3万美元换成卢布,支付到佩韦克的包机费用。因为每家银行每天只能给我们兑换限额的卢布,所以我们一周都在银行间往返。我跟兑换来的卢布拍了合影,照片上,我看起来像个银行劫匪。俄罗斯的同事一直在保护着我的安全。
我在等待来接我们的包机时,意识到可能会出事。机主开了一家空中救急公司,而这架飞机也主要用于此方面的工作。他拿走了我们的设备,还一直推迟我们的行程。如果我说,‘我们启程吧,’他就会回答,‘不,不,不。’事实证明,为了另一桩生意,他想要算计我们。他知道我们的设备数量。在精心地设计后,他把我们送到了马加丹机场,那里离小镇有50千米。
我们都准备好出发了,他却说:‘啊,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飞机。’我们讥讽地回答:‘哦,对的,没错。’我们的东西在他那里保存了一周半的时间,他现在竟然说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飞机上?
他说:‘我需要往返两次。’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我们付款之后他送我们到佩韦克,一个月后再来佩韦克接我们回去,确实是往返两次。
反正,他将我们所有的人以及一半的设备送到了佩韦克,然后他说,‘好了,我明天会将剩下的东西运过来。’实际上,他用了五天时间才回来。他带着另一半的东西回来后,坐到了停机坪上。2000年时,周围的燃料供应不足,而他经营的公司就是为其他飞机提供应急燃料。
所以他说道:‘如果你们想要另一半的设备,就把你们的飞机燃料给我。’大体上就是,我们购买了往返佩韦克与埃利格格特根湖的直升机燃料,他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于是,我们坐了下来,用四种不同的语言与他大声对骂。我坐在机场经理的办公室里,试图说服他:‘朋友,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们在美国,你早就进监狱了。’我们走到佩韦克机场的附近。然后,我拿出卫星电话,打给了国家科学基金会的西蒙·史蒂文森(Simon Stevenson)。德国的马丁·梅勒斯是我的搭档,他也在我旁边给德国相关机构打电话。我还记得西蒙说的话:‘这会是一次很好的尝试。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的。’他为我们联系了民用科技研究与发展基金会,然后,民用科技研究与发展基金会的肖恩·惠勒(Shawn Wheeler)联系了我,在我们进行实地考察期间,他为我们找到了另一家俄罗斯航空公司并谈好了合同。
我记得,通过卫星电话,肖恩最后对我说:‘别担心,我们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他说,‘你们准备从佩韦克返回马加丹时,就给这家公司打个电话。他们会来接你们的。’我对他说,‘等一下,驾驶员来接我们时,我是不是需要给他一个项目号或者发票号,让他确定我们的身份?’他回答,‘别担心,他们知道你们。’
考察结束后,我们从埃利格格特根湖返回佩韦克,却在直升机上遇到了其他的意外。直升机第一次接走了一半的人。但返回埃利格格特根湖时,直升机上坐了几个其他的人,那几个人一路上都在喝伏特加,导致直升机没有按时抵达埃利格格特根湖。到达埃利格格特根湖后,那几个人在湖边为了一个女人打了起来,我们上了直升机,迅速离开,摆脱了那些家伙。我们离开后,其中一个人用枪射击了我们的气象站,刚好打中了数据记录器,所有的测量都无法再继续进行。而我们为了测量那里的气象,投入了3万—4万美元的设备,这次考察简直糟糕透顶。
所以,后来,我在前往弗兰格尔岛(Wrangel Island)时,特意带着一箱设备去了一趟埃利格格特根湖,在那里待了一天,修理气象站。自从上次离开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打开了气象站的匣子,果然,那个人不知怎的刚好射穿了开关,我需要将40—50根线重新接到一个全新的数据记录器上。幸运的是,尽管气象站的建造者身在阿拉斯加州的费尔班克斯(Fairbanks),但他通过卫星电话指导我操作,我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说,‘开始吧。’然后他告诉我如何将线重新连接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维修过气象站。但我竟然把线都接好了,我相信这完全是神的旨意。然后他说,‘好了,现在你等着听咔嗒声。’我们都屏气凝神地坐在那里。咔嗒,咔嗒……气象站一直在运行,直到2009年我把它拆开了。
气象站遭到枪击是2000年。2001年,来自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一位同事为我申请去弗兰格尔岛的许可证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因为射击事件,俄罗斯的情报部门认为我在湖边的气象站不合法,这太疯狂了!甚至,在2003年,我们回去进行更多的实地考察时,当地政府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尽管我们获得了前往气象站的许可,也有所有的相关证明,但当地人还是将我列为非法侵入者。他们不在意莫斯科的决定,认定我就是个闹事者。
但是,这一切都很值得。在2000年的考察之旅中,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我们到马加丹提前支付包机的费用,我记得,过程十分有趣。我们带着钱走进了包机的商店,我告诉俄罗斯的同事帕维尔:‘帕维尔,你知道吗?在阿拉斯加,我们只会先付一半的钱,后面再付另一半的钱。’帕维尔回答,‘你放心,我认识这个人,不会有问题的。’商店很空,货架上什么都没有,像是被人遗弃了,后面有个房间,就如同侦探电影里的一样。我清楚地记得,后面的房间里,有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他们是公司的老板,角落里还有一个女人。她有一头长发,穿着超短裙、高筒靴,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那里玩着她的头发。我感觉他们像是黑手党。看着他们,我自己像个女童子军。
我们把钱给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给我们开收据时,问道,‘我们给你开的是一张俄罗斯卢布的收据,可以吗?’我回答,‘没问题,我支付用的是卢布,所以收据上本来就应该是卢布。’然后他又问道,‘那收据上的金额需不需要写高一点?’什么?他们竟然问我要不要从收据中获取个人回扣?我回答:‘不用,金额如实写就行。’
还有几次,机场的老经理不让我们乘直升机从佩韦克飞到湖边,理由是湖边的天气很糟糕。他说:‘啊,对不起,那里的天气不好,所以直升机不能送你们去那里。’于是,我们每天都去机场。当时,我们和机场里的每个人都成了朋友。有一次,负责飞往气象站的飞行员对我们说,‘不是因为天气,天气完全没问题。’
我说,‘好吧,我们该怎么办?听着,我可以给那个老经理钱。”
然后,我找到老经理并问道:‘我可以给你1000美元,你今天能为我们安排两趟航班吗?’
‘没问题!’老经理说。
我站在楼梯上,把现金递给那个家伙,他把1000美元放进了他的外套里。突然天气变好了,我们坐上了前往湖边的直升机。”〔252〕
听完布里格姆-格雷特的故事,我揶揄道:“我想给你的故事起个名字——‘接触运动式科学’,”她说:“我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