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肆意杀戮

一、 肆意杀戮

在14年抗战期间,于日军种种罪恶暴行之下牺牲的中国民众,要远远高出战场上中国抗日官兵的战斗伤亡的人数。一般而言,战场上战斗人员的伤亡是有数的、可统计的,但日军对一般平民的滥杀,则因其随时随地发生且无法确切地统计,可以说是无数的。这也恰恰可以证明,侵华日军对中国民众所犯的反人道罪行达到了何种严重的程度。伴随着侵华日军的铁蹄所经、战车所过、炮口所向、飞机所至,日本侵略者在中国一直持续不断地屠杀着中国民众。滇西沦陷期间,日本侵略者采用各种手段抓捕、刑讯、杀戮抗日志士和无辜百姓,制造了大量屠杀惨案。日军在滇西沦陷区的杀戮罪行既包括有预谋的“三光”作战,亦包括对滇西沦陷区百姓随机的、零星的杀戮。

在滇西边远山区虽无日军盘踞,但日军不时派兵扫荡,“如遇有游击队形迹,就对该地区实行‘三光’政策。为状至惨” (204) 。1942年8月21日,日军扫荡腾冲三联乡瓦窑村,在山冈下的松林杀死了农民30余人。后来日军又扫荡了三联乡和保家乡等9处村寨,其中6处以国民党军队驻留过为由,全部房屋被烧光。 (205) 1942年11月13日,30多名日军宪兵在汉奸带领下,以搜捕游击队为借口,对勐冒倒淌水村进行挨家挨户搜査,全村14户民房被烧毁13户,唐绍国等24名村民被杀害,其中刘昌富等2人还被挖心喂犬。1942年9月30日,1队日军开赴瓦甸、界头、瑞滇、明光等地,进击驻腾北开展游击的中国远征军预备2师,途经马站街时,遭到预备2师1个排的伏击,日军随即将附近的大锡基村全部烧光,杀死农民13人。从腾北返回时,日军又将马站附近驻留过远征军的6个自然村全部烧光。 (206) 1943年3月12日,日军至芒允扫荡,被早有防备的芒允抗日武装击溃,死亡数名。日军得到增援后,再次发动攻击。最终芒允街子被日军占领,新老两条街被焚,财物劫掠一空,数名未撤离的民众被杀。 (207)

类似的暴行还有日方资料的佐证:“在南眉公的南丙河上游地段 (208) ,发生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事件。主力部队都到第一线去了,极少的步兵奉命守卫在垒固一带,卫生队也参加了反击游击队的战斗。南眉公地区有许多石灰岩洞穴。抗日游击队从山顶用绳索吊下潜入山洞,巧妙地利用地形,用机枪和火箭炮使日军遭到了极大损失。于是,日军马上组成了讨伐队。讨伐队黎明时发现了游击队出入的村庄,马上袭击。这次袭击,杀掉200多名村民,连妇女、小孩都不放过。日军第146联队第2大队长寺前信次在日记中记录:‘这段时间,在因莱湖的北面飞机场附近,发生过残杀三十名无法逃跑的村民的事件。’……这次犯罪,据传说后来被英、印军谴责为暴行。可是寺前信次在他的日记中却说这是‘九牛一毛’。实际上,这是日军害怕游击队,在各地抢夺军粮中多次发生的事件中的一件罢了。当时日军为了避免留下后患,不管是妇女是孩子,要杀,一个村庄统统杀光,这是当时的政策。” (209)

龙陵县平安乡的平戛街,是平安乡唯一的集市。平戛坝上的民众世代以种水稻为生,而周围山上的百姓则以种洋芋、苦荞糊口。沦陷后,平戛街被日军在几次扫荡时烧光。

1943年,日军数十人在芒市南20公里处的平河、木城坡一带进行了扫荡。这个地区本来是傈僳族的居住地,有余有福指挥的游击队——傈僳中队。傈僳中队活跃在木城坡一带的高山密林中,使用当地一种自动武器地弩向入侵日军进行反击。日军恼羞成怒,再增兵扫荡,将小平河、木城坡一带村寨全部烧光。

日军对滇西百姓的随意杀害更是罄竹难书。据日军第56师团第113联队补充兵品野实回忆:“在进攻作战中,据说进入腊戍的第56师团先遣队搜索第56联队就接到‘见人就杀’的命令。由于敌便衣和当地居民难于分辨,所以上面命令‘凡是中国人都杀’……接近国境线后,这种事就更多了,记得有70多名中国俘虏就被拴在木桩上,用指挥刀砍,用刺刀捅。其中有些还是带着孩子的当地居民。” (210)

在东京审判中,有个证人叫作徐节俊,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他曾目睹一次日军切断滇缅公路的战斗。令其终生难忘的不是战斗本身,而是日军沿着怒江对手无寸铁的难民进行残酷虐杀的悲惨景象。他在作证时是这样描述的:

我33岁,是东洋开发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公司的总部以前在云南的昆明……1942年5月,我在滇缅公路旅行的时候,遇到桥梁被炸,交通阻断的事。满载着从缅甸来的中国难民的卡车、汽车约有300辆,不能渡过萨尔温河,进退维谷。后来车队相应分散开来,从各个不同的地点渡河。我加入了约70个人组成的一队,但不幸被日军抓住,每个人都遭到了抢劫。我自己也被抢走了钢笔和20000卢比。日本军官把我们一队人分成两拨,一拨带到山区,另一拨坐在河边。我们在河边围成圆圈坐下,军官便命令机枪对我们扫射,我尽快伏在地下,一动不动。我两边的男人一个个地倒了下来,尸体一层层地压在我身上,那时正好正午时分,我一动不动地埋在尸体当中,一直到下午6点。第二天早上,我看见附近路边横着1000人以上的尸体……第三天我和几个熟悉附近地形的人一起逃了出来。 (211)

在龙陵,1942年5月4日,日军前锋黑风部队冲进龙陵县城,不论老弱妇孺,见人即用机枪扫射,并时常以“清乡”为名,在当地农村杀人放火,惨遭杀害的群众难以计数。据1946年5月龙陵县政府粗略调查统计,在日军占领龙陵期间,全县8个乡(镇),被日军杀害的无辜群众达6814人,其中男4641人、女2173人。全县总人口比沦陷前减少1.57万余人。据1946年腾冲县政府调査统计,在1942年5月腾冲沦陷至1944年9月收复的2年又4个月里,全县被日军杀害的民众达6546人,打伤致残者有407人。 (212) 日军杀害百姓的手段异常残酷,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 刺刀杀戮 民国31年(1942)8月,日军在碗窑乡茶子园用刺刀捅死老弱妇孺13人,在红木树园、三元宫用刺刀捅死34人,一个送过情报的青年被日军用4棵柴担活活敲死。在保家乡,先后被日军用刺刀杀害的群众达137人。这种现象,全县各区乡都有。

(二) 排枪扫射 民国31年5月,日军追击护路营至怒江栗柴坝渡口,抓获撤退的海关人员及难民100余人,强迫他们跪在江岸上,全部用机枪扫死。7月13日,日军扫荡中和,屠杀群众39人,其中在屈家营抓获的9人,被强迫在樊家坡前一排的站好,用排枪射杀。

(三) 吃人心肝 和顺人寸长宝到中和探亲,被日军抓获,先是叫他带路,后来叫他去找葱姜调料,找到后即把他绑在树上,用刺刀破开胸腹,掏出心肝来炒吃,鬼子吃着心肝,寸长宝身上的肉还在跳动,中和人李光华也遭到同样惨死。

(四) 活埋 马站街的群众4人,北门田心何家寨的2个青年,被日军抓着,叫他们自己挖坑,互相活埋,最后1个被装进麻袋,用脚踢死。

(五) 活剐 中和自卫队长郭汝兴,被日军抓到城上,绑在绷杆上,每天从他身上割下几块肉,一周后被活活折磨而死。

(六) 上甩杆 保家乡一群众被日军抓获后,从肛门拉出大肠头,拴在甩杆上,一放甩杆,肠子被一串的拉出来而致死。

(七) 灌盐水 滚水远征军情报员王树荣,在县城被日军抓获,先用皮鞭打,逼供未遂,后用盐水、滚水灌死。

(八) 油锅炸 上北乡戴广仁、张德纯,71军委任为老山岗电台谍报员,被敌察觉捕获,严刑不招,敌以滚油烹之,2人骂不绝口,壮烈牺牲。

(九) 滚水煮 蒲川乡长杨炳云,反攻时,39师师长洪行邀他赴禾木树会晤,归途中被捕,解往龙陵宪兵部,绑于铜锅中,下烧烈火,沸水翻腾。炳云痛斥日军,骨肉分解而死。

(十) 锯解 上北乡张启福被敌抓获后,要他带路出小回街,张却引敌走入张家龙井36师的伏击圈。36师枪炮齐发,毙敌31人。敌退至海口三官庙,用锯子锯下张的头颅,悬挂村外。民国33年6月,日军在曲石徐家寨旁俘获远征军6人,绑在树上肢解。有的从头锯至大胯,有的锯到脖根;有的头扎在树上,身子被剁成肉泥。 (213)

  

在日军的残酷掠夺和野蛮摧残下,滇西沦陷区人民过着极其悲惨的生活。战争的破坏、日军的屠杀、霍乱的肆虐、沉重的赋税、物质生活的凄苦等,导致了战时滇西民众的大量死亡和流亡,人口急剧下降。据统计,滇西战前人口有1037259人,战后仅为761616人,战前战后相比较,计减人口26.6%。 (214)

表5.16 滇西平民被日军屠杀伤亡统计表

单位:人

资料来源:云南省委党史研究室编:《云南省抗日战争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第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