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小牛犊——记同心县河西镇旱田岭村党支部书记丁建华
◎田埂
傍晚,站在旱田岭养殖牛场,往西,往南,往北,全都是低垂着的天空。天边,一道微弱的晚霞,似有似无。启明星已迫不及待地升起来了,又大又亮。宝石蓝的天空,轻纱一样,爱护地笼罩着平缓无边的旱塬。
旱田岭养殖牛场被一处高耸的塬头托举着,像一处通风良好、采光良好、地势优越的贵族院落。乍一看,这处养殖场似乎比村庄里任何一户人家的宅院都要有阔气排场,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神气。尤其是宽大无比的牛舍门楣上,全都挂着内容相同的红牌子——“中核援建”。用心阅读,觉得这个红牌子很喜庆,也很庄重,像一笔记录,又像一道护符。站在低洼处抬头望去,旱田岭养殖牛场好似从天而降,仿佛远古先民曾在此地筑台,曾在此地祭祀神灵,似乎几千年前先民们祭祀天地的神秘气息依然绵延着,氤氲着。
隔着一道围墙,里面是村集体经济牛,外面是村支书丁建华的小汽车。小汽车的后面又是一排房屋,这是全体养殖人员开会休息的地方。房屋后面,精心栽种着一排年轻的槐树,槐树下就是车撵人走的大路。
此起彼伏的牛哞声,送走最后一束夏日的热气。几朵乳白色的槐花,藏匿在枝条缝隙里,急促闪烁了一下又消失了。丁支书卷曲的发梢,被一缕夜风轻柔地、若有若无地戳了一下,像是提醒丁支书还有一件事不要忘记了似的。正在往汽车后座上装药箱的丁建华支书,突然高声对正在院子里整理牛场内务的李存发说:
“存发,花花咋样了?”
“全都按你说的喂过了。”
“再看看去。”
丁支书走在前面,脚步轻快而急促。李存发跟在后面,小心谨慎。
“这里怎么回事?”
在路过一排牛舍的时候,丁支书看见牛栏和牛舍相交叉的位置上,有一处墙拐角损坏了。这处坏损显然不会影响牛的生活,但这处坏损在崭新的牛舍中显得很刺眼。恰好,一头高大的黑牛向这里走过来,它急促地摇着尾巴,没有规律地晃动着头颅,有些烦躁不安的样子。终于,它的头颅朝向那处坏损,一头顶了上去,然后在坏损的墙面上,开始使劲挠痒痒。
“看看看,就是这头牛干的,它老在这里挠痒痒,把这里挠损了。昨天我就看见铁皮缝子开了,就用钉子钉了。今天,你看,丁支书,这个家伙又来破坏了。”李存发像抓住现行犯一样急切地解释说。
丁支书站在围栏外面,西边的天空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殆尽了。那些站在逆光中的牛,一个个健硕伶俐,全部把头扭向丁支书这边,明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在期待丁支书对案子的公正判决。丁支书抬起手一边替黑牛挠痒痒,一边说:“明天,给这里挂一个饮水机,把铁皮茬口遮挡住。饮水机底部尖拐头,能让牛继续挠痒痒,喝水也方便。”其他牛好像听懂了丁支书的贴心话,一个一个又摇头晃脑地朝这边开始聚集。丁支书丢下聚集过来的牛,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要去看下一栏牛。那些聚集过来的牛,又向相反的方向,摇着尾巴走开了。
一丝倒茬的夜风向这边旋过来,又悄无声息地旋走了。丁支书的鼻翼翕动了一下,眉头一皱,边走边说:
“圈是啥时候起的?怎么会有异味?”
“丁支书,圈是我们按你交代的,按时按点起过的。这个异味可能是因为中午下了点雨的缘故,不然绝不可能有。”
“如果遇上这种天气,就加一次起圈的活。不能有异味,这些西门塔尔牛不比咱们原来养的土牛,这些家伙必须保持清洁。”
“丁支书,我不怕起圈,开着拖拉机起呢,不多费事,费就费点油钱。油钱有你出呢,我怕啥?只要天天有雨下,我们就天天起圈。一个多月了,就今天中午下过点雷阵雨,地皮都没有湿透,是潮气把牛圈弄臭了。”
不深入了解之前,或许你只能看到这里是个农村养殖场,或许你只能看到丁支书带着他的职员,在做牛场晚息前的最后检查,在和他的职员讨论如何更好地照顾牛。如果有空,希望你也能深入地去了解一下牛场的来龙去脉。当你了解了牛场的来龙去脉后,你会惊叹,农村经济发展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千百年来,农民养牛就是养牛,忽然之间,怎么会有这样一句关于养牛的表述呢?问:“你的牛呢?”“我的牛存银行了。”自人类有了银行,无论国内国外,“钱存银行”自古是金融行业的专业术语,“牛存银行”又从何说起呢?
丁支书今年快60岁了,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年轻且面相俊朗,看上去年龄最多不超过45岁。他却说,现在老了,只能在村里养养牛。他还说,他曾是个苦命的农村娃,没有上过几天学,从小缺吃少穿。十几岁就离开村庄,在外漂泊谋生。年轻的时候,他在外面干建筑,省吃俭用存了几个钱。上点年龄后,他就用这点积蓄在村里办养殖场。他学习兽医知识,学习养殖知识,把自己所有的智慧和才能全都用到了养殖事业上。养殖业赚钱不多,不能一夜暴富,但是多方取利,还是会有一些收入的。只要人勤快,用心去做事,开源节流,养殖业是一项不会赔钱的稳定买卖。他在村里率先成了养殖大户,掌握了所有包括给牛接生、给牛治病、饲养繁育牛群的养殖技术。平时,他除了护理自家的牛,还无偿帮助旱田岭全村的乡民们护理他们的牛,特别是给牛接生、打针看病,家家都离不开养殖大户丁建华。每次出工,丁建华分文不取。他常开玩笑说:“只要是我们旱田岭本村的牛,看病接生配种我承包了,分文不取;但是旱田岭村以外的人家,我是要收费的,不然我们旱田岭的牛吃药打针的钱从哪里来?”
2017年,全县脱贫攻坚工作走到了最后一步,也走到了最艰难的一步,兜底户究竟如何才能顺利脱贫,一时间成了各级领导的工作重点。
上级部门了解到农民出身的丁建华在旱田岭村发展养殖的事情很靠谱,就去丁建华家里作调研。
丁建华说他乐意把自己办养殖场的经验分享给全村的人,只要大家乐意。
恰好村支部换届改选时间也到了,丁建华竟被热情的村民们推选成村党支部书记。
从此,丁建华除了思考如何把自家的牛养好外,还要思考怎么让村里的乡里乡亲把牛也养好。
新的村委会成立了,上面又派来了几个年轻有学历的驻村工作队员,自治区人大干部闫军就是被上级部门派下来帮扶旱田岭村的驻村工作队员。大家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形成了以丁支书为核心的养殖集体经济开发智囊团。
上级部门又把对口扶贫企业给村委会作了对接。三下五除二,一处很有规模的农村养殖牛场由中国核工业集团有限公司投资建造。企业出资,企业包工,企业包料,企业包建,一夜之间,旱田岭农村集体经济养殖牛场拔地而起。
面对崭新的牛场,丁支书心潮澎湃,他没有想到国家的力量这么强大,村委会啥心都不用操,只需选好场址,同意开建,牛场就不知不觉间建好了!丁支书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把牛场办成真正盈利致富的好牛场,全靠他和旱田岭人的智慧和苦心了。
他连夜召开了村支委大会、村民大会,和大家商讨养牛致富的事情。
最后,历经了严格的“四议两通过”,大家研究出一套很实际的操作方案。
凡是建档立卡户,都能领到国家的“补贴牛”,他们把领到的“补贴牛”,全部存到集体经济实体——“养殖牛场”里统一饲养。其他村民如还有需要把牛存到集体经济实体里面代养的,都可以送进来集体饲养。就像股份制公司那样,一头牛就是一个股,家家都是股东。
大伙开玩笑地说:“这下咱们有了“牛银行”了,存进去等着吃利息就是了。”
凡是不想出去打工,愿意在牛场工作的,按牛场职工对待,开年薪。建档立卡户优先。
至于丁支书本人,他给全村的父老乡亲讲:“我除了拿国家给我开的工资外,分文不取。我的牛也不在集体经济牛场这边代养,我养我自己以前的牛。当然,我会像操心我自己的牛场那样,操心咱们大家的牛,让大家通过养牛发家致富,这是我能做到的,也是我愿意做的事情,请大家放心。”
后来大家都评价丁支书说:“丁支书胆大包天,无人能比。”但丁支书自己却说:“我有把握。养牛我有经验。我有一百多头牛,村里的集体经济养殖牛场如果搞砸了,我有能力给大家赔付损失。”
在脱贫攻坚最后阶段,国家给每个村子都下拨了50万元的村集体经济启动资金,但是由于前无参照,很多村都不敢动用这笔项目款。
丁支书依仗自己多年的养牛经验和自己的一点家底,大胆地投资养殖西门塔尔牛,开辟农村脱贫致富集体经济先河,办起了村集体经济养殖牛场。当然,像如此大型的牛场,要真正运营起来,50万元远远不够。丁支书见邻村村委会还没有想好如何利用这笔专项款,他们的专项款静悄悄地趴在账户上,于是,丁支书决定盘活这些资金,并向债主表示:“第一,你们哪天用钱,哪天就向我要,提前一个月打招呼;第二,我们的集体经济牛场如果创办成功,经验免费分享给你们,我免费给你们提供管理技术。”
丁支书一共借了五个村的钱,加上本村的50万元,共筹资300万元,买来牛和配套设备。一个西门塔尔牛的牛场眨眼间就办起来了。
一时间,参观的来了,采访的也来了,老百姓三天两头来牛场察看他的“银行牛”,看他的“银行牛”吃得咋样,喝得咋样,住的咋样。
一开始,几个兜底户工作热情很高涨,就是不会使用自动化推槽起圈的拖拉机,不会照料这些进口牛,丁支书就手把手地教。
“刚生完牛犊的,把料减掉点,不要按产前的食量饲喂。”
“牛犊子要吃奶,母牛应该多加点料。”
“月婆子吃的啥?刚生完娃月婆子第一周都喝的小米汤是不是?牛和人一样。一来料太多,母牛奶水太足,牛娃吃了就会造成胀肚;二来料太多,伤胃。产后的母牛和坐月子的女人一样,身体比较虚弱,料太多的话,母牛的消化功能就会受损,以后消化功能就会减弱。消化功能减弱,不好好吃,就会影响下一次繁育。”
丁支书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指导、传授。现在,几个兜底户员工都能很科学地完成饲养工作。
2020年7月18日后半夜,驻村年轻干部闫军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段视频,这个视频把所有人都感动了。
丁支书跪在地上给刚出生的小牛犊做人工呼吸!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直到命悬一线的小牛犊有了生气,能够自主呼吸。
2020年7月17日那天,一头母牛开始有了临盆前的反应。几个村干部和4个饲养管理员就开始进入产前守护环节。所谓产前守护,就是母牛身边不能离开人。
从7月18日下午开始,产前守护工作就传到了驻村年轻干部闫军的手里。闫军和4个饲养员一直守护到晚上8点,发现没有动静,闫军就安排4个饲养管理员回家吃饭,他一个人先守着。大概到了晚上9点钟,闫军突然发现母牛的羊水破了,热乎乎的羊水顺着母牛的后腿扑簌簌地往下淌。闫军赶忙用手机拍了视频,发给丁支书。丁支书一接到视频,连忙赶往牛场。
谁能想到母牛真的和女人一样,也会有难产现象。从晚上9点破羊水,一直生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牛犊还没有生出来。丁支书和饲养员马国财一致认为,再不提供人工支持,母牛和牛犊的生命就都很危险了。
为了防止万一,大家把宰牛的人都叫来了。宰牛人手里的刀子明晃晃地闪着寒光。
一头母牛12600元,一头小牛安全生出来,安全出栏又是2000元。母牛要是活着,接下去还要再繁育,又是……再说了,可怜的母子两个,活生生的,怎么说宰就宰了呢?
牛场刚开始运转的时候,一年下来,医药费一合计就5万元,在丁支书的手里,钱是一分一分赚来的,怎么能让医药开支到5万元呢?集体经济牛场的利润没有那么高。丁支书毅然决然地说:“医药我全包了,不要再在外面买药请兽医,这样一年下来至少节约2万元。”
集体经济牛场是靠精打细算来赚钱的,一头育龄母牛,一头小牛犊,必须全力挽救,绝不可以轻易动刀子!
丁支书决定为难产的母牛提供全方位的人工支持。
和所有有经验的妇科接生专家一样,他先帮助小牛调整胎位。费了好大的劲,丁支书的手才触到了小牛的头。几经周折,小牛的胎位终于调顺了。可是,因为羊水早都淌干了,小牛生出来是那么困难。大家都看不下去了,看着丁支书如雨滴一般的汗水,看着痛苦不堪的母牛,人人都说:“下刀子吧,快下刀子吧!”
只有丁支书一个人坚持不放弃!
又过了十几分钟,母牛瞪大眼睛,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了。它的四个蹄子在急剧地颤抖着。又一股血水顺母牛的后腿扑簌簌地淌了下来,接着,小牛的头和身子也缓缓地滑了出来。
四五双手同时伸到了小牛的身边。
可惜,躺在干草上的小牛,软塌塌的,没有一丝自主呼吸的体征。看着因为缺氧失去生命体征的小花牛,大家的心彻底凉了下去,一个个僵直地立在牛舍里盯着小牛犊不知所措。
只有丁支书蹲在牛犊跟前,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小牛的动静。过了好几分钟,牛犊轻微地抽动了一下,这一丝轻微的抽动,被丁支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扑通一下又一次跪在草铺上。捧起小牛的头,丁支书对准了小牛湿漉漉的嘴。
“来,我帮你呼吸。”
丁支书开始给小牛做人工呼吸。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和养殖能手马国财轮换着,直到牛犊有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牛犊救活啦!
饲养管理员和驻村干部闫军又整整守了一夜,把母牛的奶挤出来,像给婴儿喂奶那样,给牛犊饲喂了好几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才又换了其他人来守护。
丁支书问李存发:“花花咋样了?”问的就是这头闯过鬼门关的小花牛。
转过弯,丁支书和李存发来到了隔离间。
隔离间安排在大牛舍的最顶端。相对其他牛舍,隔离间的地面上干爽、整洁。白底黄花的母牛,温顺地站在草铺上向外张望。幼稚的小花牛,也是白底黄花,乖巧地拢着前后四条腿卧在母牛的身旁。
丁支书推开门,走到小牛跟前,蹲下,伸出手臂,爱护地拍拍小牛,然后就像哄孩子起床一样,拍拍,推推,说着:“起来,起来,起来走走。”小牛还不起来,丁支书就站起来抬小牛的后臀,顺小牛的腰往起抱。小牛突然一使劲,猛地站了起来。丁支书又挠挠它的粪门,促小牛拉粪。小牛尾巴一翘,粪拉掉了。丁支书又拍拍小牛的后臀,让它去牛妈那里吃奶,可是小牛犟在原地一步也不往前挪。丁支书又是推,又是拍,小牛终于向前迈步了,可是它的两条后腿,像得了小儿麻痹症似的,又僵又硬,仿佛失去了灵活迈步的机能。丁支书耐心地像训练学步的孩子那样,继续鼓励它,拍它,推它,让它试着往前走。一连串的引导之后,小牛开始挪步了,渐渐地,小牛恢复了走路的能力,欢快地朝牛妈肚子底下去了。
“存发,不满月的小牛,一定要定时催促起来活动,后腿压麻就站不起来了;如果站不起来,继续压着,压过一夜,就可能会造成瘫痪。”李存发连连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养牛还有这么多学问。”
检查完集体经济牛,月亮都升起来了。往西,往南,往北,全都是低垂的夜空。村庄里家家户户也都亮灯了。那些来自各家各户的灯光,就好像天上的星宿寄宿在各家各户的窗前,准备在后半夜才去到天幕上站位似的。
丁支书回头看一眼集体经济牛,又去检查自己的牛。
远远的,丁支书的牛就开始向圈门口聚集。它们也许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也许看到了主人高高的个头。走到跟前,丁支书像和朋友见面握手那样,把手伸了出来。他的牛,上前一步,伸出温热的卷舌,诚挚地舔舐主人的手掌报以回应。丁支书又躬下腰,探出头,指着一边的脸颊说:“这里,这里。”他的牛摇了一下头,好像要摆脱世上所有的杂念,把最诚挚的爱提炼出来献给它的主人,又好像在拒绝主人的要求,对主人撒娇。“这里,这里。”丁支书继续点指着自己的脸颊,耐心地等待着。这一回,他的牛温柔地伸出卷舌,仔细地开始舔舐他的脸颊以示回应。丁支书抽出一根指头,爱怜地戳了一下牛鼻子,起身走了。
查完这一栏牛,丁支书又走向那边。那边又有一个隔离间。天已经黑了,隔离间看不见牛。紧贴着隔离间的墙,安置着一个很小的彩钢房,门楣很低。丁支书推开小门,低头跨进了彩钢房。
这个彩钢房总共只有8平方米。一扇门,一个窗,门和窗面对面开着,中间夹着一方土炕,炕上半卷着一床被褥,炕面上散发着微微的热气。这间彩钢房的窗户设计得真奇特,窗户上既没有玻璃,也没有窗格。丁支书爬在窗户上往外一看,表情突然一紧,突然不假思索地踩着炕头从窗户跳了出去。
原来窗户外面就是宽敞的牛舍。
丁支书走到牛跟前一看,发现只有四头牛妈和三头小牛在干爽的草铺上晚歇,其中一头小牛不见了。他赶忙往牛舍外面的露天活动场地走去。
一头白底黄花的小牛,像一撮堆积起来的积雪,孤零零地卧在露天活动场地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丁支书和李存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小牛跟前走。
原来这头小牛也把腿给压麻了,起不来了。
李存发挤挤眼眉笑着说:“支书,不要只顾照看集体经济牛,小心你的牛捅娄子。”是的。丁支书还得操心他的牛呢,他还背着贷款呢。丁支书家的四头小牛出生还不到四十天,还需要人的照顾。从这四头母牛临产到现在,丁支书就天天住在这个彩钢房里守护着,半夜还要起来照顾一次。
“存发,夜里不要睡得太死。隔离间有啥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嗯,你就放心吧。村集体的五六百万元在这儿出气呢,我敢不操心?”
旱田岭养殖牛场的路灯亮起来了,丁支书借着灯光开车回家吃饭,李存发借着灯光往他在牛场休息的地方去了。
两个人各自在心里盘算着:去年,从吉林宜春购进401头牛,到今年整整饲养了一年。这一年的饲养确实不容易。好在顺利出栏40头。眼看着是一桩赚钱的买卖,可不能粗心大意。
夜深了,旱田岭的夜空更加深邃了,星辰一个一个从农人家的窗户上一跃升到了天空,银河也渐渐有了一些轮廓,牵牛星和织女星眼睛一眨一眨,暗自护佑着旱田岭养殖牛场出生不久的小花牛们,护佑着这里热爱生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