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文冠果——记同心县张家塬乡赵卷槽村致富带头人赵建浦
◎田埂
我是高度近视眼,朋友们都管我叫赵瞎子;但是,我心里很明亮。我能看清张家塬赵卷槽村南北17公里以内的黄土山梁,能看清水冲日晒的断崖大沟,还有叶轮不断旋转着的风力发电机、高压线塔架,甚至那些在草丛里藏匿着的准备来啃食我的文冠果的野兔,还有那些行走在地下,把我的文冠树根咬断往洞里拉的瞎瞎鼠。没有谁能逃过我的眼睛!
虽然野兔和瞎瞎鼠是我的敌对势力,但是我不怕它们来毁坏我的文冠树幼苗,让它们尽管来啃食。它们啃死一株,我补栽一株;它们啃死两株,我补栽两株。我不相信它们能把我20万株文冠树都啃掉。我希望猫来帮助我守护文冠树苗。我养了6只以上的猫,但好像不太起作用。我希望狗来帮助我守护文冠树。我养了两条专门攻击野兔的狗,谁知道山里的兔子会跳崖逃生,我的狗却没有跳崖追扑的本领,扑倒在崖沟里腿都摔折了。我又在果园里安装了捕鼠器,一个一个抓捕,来一个捕一个,来两个捕两个,我倒要看看它们啃得快还是我捕得快。为了预防这些家伙啃我的树皮,我每年刷树两次,一棵一棵往过刷,漫山遍野地往过刷。所以,我的视力只有0.3,我戴着1000多度的眼镜,但这个视力,用在挖坑种树打瞎瞎鼠刷树拔草上完全够了。
阳春四月,假如是江南,花开着,树绿着。人呢,在花树下走着。但咱们这里不行,到处都光秃秃的,好像连个蜜蜂都很少见到,只是气温明显升高了。我穿着薄毛衣,在那些向阳的山梁上,和职员一起执锹挖树坑。你不干,你等着让谁来干?你不下苦,哪里能有效益?我们从早上太阳一出来,一吃过早饭就带着干粮,爬到那些坡度达到60度的山梁上挖树坑。一天下来,我一个人能挖50个一米见方的树坑。一般年轻人都挖不过我。我和大家一起挖,比赛挖,到最后我连薄毛衣都脱了,只穿着衬衣,卷着裤腿挖。我有体力,我能吃能睡,我能受苦,我乐意把苦下到祖辈生活过的山梁上。我要用我的劳动阻止我们赵卷槽村的水土继续流失。再不阻止,这些路全部会塌方成沟壑。通往村子里的路就得再往上提。每年我都要在这些路上花三四万元去维修。
你看,原先通往村庄的路就在这里。从这边看,在和对面那一丛芨芨草位置对齐的位置上,有一颗文冠树,也是原先全村唯一一棵文冠树。不知道它的树龄有多长了,也不知道它是人工种植的还是自然野生的,它不属于集体,也不属于我们赵卷槽村任何一户人家。在大人们眼里,它只是一棵长在路边的树,没有人惦记它何时开花、何时结果,果实又何时成熟。只有我们这些小孩子知道。那时我才七八岁,也许因为饥饿,也许因为好玩,只记得从我记事起,文冠树就长在这里,每年秋天,我都要和村里的娃娃们来摘文冠果吃着玩。
秋天,正是我们大山里最美的季节,虽然没有漫山遍野成熟的庄稼,没有满山遍野茂密的树林,好多地方还是光秃秃地保持着黄土高原干旱地带的原始模样,特别是那些水土流失后残留的新鲜黄土断面,用一个洋气的词说,简直就是面目狰狞。但在那些比较平坦的缓坡庄稼地上,能见到花布一样的秋田,或者一块开着粉红花的荞麦地,或者一块低垂着穗头的谷子地,或者一块秧苗墨绿的土豆地。我和村里的娃娃一起来摘成熟的文冠果。剥开果壳,金色成熟的籽粒光滑新鲜,除去那层薄薄的金色籽皮,白白的籽肉就露出来了,嚼一嚼,一股清香味。到现在,我都能记起小时候尝到的那个味道。后来吃到新鲜莲子,就觉得和我们文冠果籽味道有些像,样子也有些像,但又绝对不是文冠果的味。
终于有一次,属于我童年生活的那株文冠果树,随塌陷的土崖掉进了深沟,又随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那是一条通往村庄供人行马走的山路,那场暴雨过后,面目全非,大路从此成了悬崖。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那株被塌方泥土带走的文冠树,又奇迹般在悬崖上出现了!原来,文冠树的主干和树冠被山洪卷走了,它的一侧毛根还残留在泥土里。就是这被拔断的、裸露在外的毛根,经历风吹日晒,竟奇迹般又生出了嫩芽,渐渐长成了一株挂果的成年树。
可以说,我见证了这棵苦命的文冠树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神奇生命历程。说得玄乎些,这棵文冠树就像我们赵卷槽村的祖祖辈辈一样,死的死了,生的生了,一代一代的,受着这些山梁地的养育,受着这些旱塬夜潮土地的养育。
当年,我因为贫困搬迁出去,在山外面挣钱,使劲地挣钱。从包小工发展到包大工、包重工,修路、架桥梁,我都做过。也许是因为穷怕了,我挣的钱舍不得花,一直攒着、攒着。攒到最后,我突然发现,如果我不把这些钱用在回报养育我们赵卷槽村祖祖辈辈的山梁上,用在回报养育我们祖祖辈辈的土塬上,我的钱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我要看着赵卷槽村周边的那些山梁、大沟,让人们像我曾经眼热那些有钱人一样,眼热属于我们赵卷槽村的两道梁和两道沟,眼热属于我们赵卷槽村十六代人繁衍生息了300多年的万亩旱塬,眼热我们赵卷槽村的山梁,像南方多雨的地方那样全都是绿色的,是漫山遍野开着文冠果花的金疙瘩。
小时候,我就是一个喜欢绿色的孩子,特别喜欢绿色,特别喜欢种花花草草。当时老人们都失望地说:“唉,我的这个娃娃呀,一个男娃娃么,怎么就不像个儿子娃,总喜欢个花花草草的,长大能有啥出息呢!”现在,我感觉非常开心,因为我在种我喜欢的花花草草。冬天,护林看树的职员都放假回家了,我一个人守山,守我的文冠树,满山遍野地巡查。走饿了,就自己做饭吃。你们没有见过文冠树开花的时候,白花花地笼罩着一团。特别是开在悬崖上的那株,会叫人觉得不可思议,它究竟靠啥生长呢?有时候,从头一年的冬天开始,整整一冬,到第二年春天,整整一春,都不见一片雪、一滴雨,满山洼都因为干旱光秃秃的,庄稼地也干旱得连籽种都下不了,这个文冠树却在开花。当然现在我知道了,这种灌木式小乔木的根系很独特,它不但根系发达,而且是那种能储存水分的肉根,特别能耐旱,假如把根部浸泡在水里24小时以上,它的根就会腐烂,树也必死无疑。还有它的枝条,也很独特,一般树木的枝条顶端,都是待发的树突芽包,文冠树不同,它的顶端一般都是封闭着的,只有在雨水比较好的时段,它才突然打开,从中心冒出新芽。长一对叶片,顶端马上又封闭了。
有时候,我感觉我和文冠树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好像我这个人前世就是一株文冠树,耐旱、能扛,能给大家带来经济效益。
为啥说我能像文冠树一样给大家带来经济效益呢?
如果把我们赵卷槽村的搬迁历史捋一捋,就能梳理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可以说成是我自主搬迁出去,在中宁黄灌区发展的阶段。
那时候,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在中宁购买土地的人。当时中宁正在搞土地大开发,引黄灌溉工程在此建成后,大片的荒漠被改造成了水浇良田。我看中了一块荒地,大概有200多亩,只是这200多亩地浇不上水,中间有一条100多米宽的沟壕。要是能在沟壕上架一条渡槽,把水引过来,这200多亩荒地就有用了。因为我曾经干过建筑,会修路架桥,我知道我有能力架好这条渡槽。虽然所有人都在劝我:“老赵,再不要犯傻了,你前面已经有7个人架桥失败了,放弃了那块地。”我回答道:“他们失败了,我不会失败。”我向政府申请购买了这块土地,很快渡槽就架好了,我把200亩荒地变成了水浇地。但我并没有选择种粮食,而是选择栽种枸杞,将这里开发成枸杞园。枸杞栽上去两年后就见效益了,最好的那一年种下来,我一次性净收入130万元。我是一个从小饿着肚子长大的农民后代,突然在土地上一年就净收入130万元,当会计把账对下来,报告给我这个数字的时候,我浑身颤抖不止。
我看到种植枸杞效益好,就动员乡亲们也都往中宁黄灌区挪挪。真是树挪死,人挪活,凡是此后随我一起从赵卷槽村走出来的乡亲,不过三五年,日子都过起来了,每个人也都把钱袋子塞满了。我们都是一帮农民,祖祖辈辈居住在赵卷槽村,靠天吃饭,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中宁的黄河水让我们脱贫了,种植枸杞让我们富裕了。
到了第二阶段,我把我的枸杞园划分成若干小园子,以成本价卖给了我们赵卷槽村的乡亲们,无论是谁,只要想要,都可以来买,有现钱的给钱,没有的先赊欠下,以后有了再说。他们将赵卷槽村收入微薄的土地,以流转的方式全部给了我,由我一个人来种树,种植文冠树。我的乡亲们,只从家里背来一床铺盖卷,就在中宁枸杞园住下了。不到六年,每家每户都在中宁黄灌区盖上了很好的院落,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了存款。当然也有到现在还没给我钱的人家,我也不去索要,我送给他们,只要他们好好管理、经营、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在这个过程当中,有的村民说我买卖国家土地并向上反映,上面派干部来查我的账。从购买荒地到出售枸杞园,所有手续资料都是合法的、齐全的。最后,上级部门找我谈话,他们说:“赵总,你没有非法买卖土地,你为我们中宁大开发作了贡献,你给你的乡亲们办了好事,替政府办了好事。”
第三阶段是2017年,国家生态移民政策下来后,村里没有搬迁出去的人家靠国家补贴整体搬迁走了。你看,现在几乎什么也没有了,以前住过人的土坯房子、窑洞、土院墙都消失了,只有我这个场部——以前的小学学校保留下来了。就这几间房子,还有那棵老榆树是原来的模样,其他全部开发成文冠果树园子了。以前我流转乡亲们的土地,每年我给他们流转费。现在村里人全部生态移民后,土地收归国家所有,国家不向我收费,我感觉我的土地没有了娘家,心里有些发虚。可我心里又是踏实的,因为我的文冠树开始挂果了,我种的榆树活下来了,我们赵卷槽村的这两道沟和这两道山梁比周边的要好看,要绿。你看对面山坳里,远看像是有几户人家,但其实那已经不是人家了,都已经搬迁出去了,那是利用原来的人家院落办的羊圈。你看那些羊,是它们的蹄子把草皮踩坏了,草皮踩坏就容易造成水土流失。我不主张在这些地方搞养殖,要搞养殖,必须自己种草,不能放牧。本来这些不是我该想的问题,但自己不由得去想,毕竟这里埋葬着祖祖辈辈赵卷槽村的先人,我们不能眼看着让养育我们的山梁破败下去,我要让它到处绿茵茵的,即使我们全体村民都搬迁出去了,即使将来连我自己也死了,我也不想让这里的山梁变得破破烂烂、坑坑洼洼,我想让它变成一位顶着绿盖头的新媳妇。
人都说我曾经是个百万富翁,但是现在奔“六”了,疯了、抑郁了,成傻子了,把钱往深度贫困的地方撒。他们说得不错,赶2021年,我的全部积蓄,600多万元就全部撒完了,全部撒到赵卷槽村的两道梁和两道沟里了。但是,我心里并不慌,因为我已经看到我的文冠树挂果了,我的榆树长到有一人高了。我挖的鱼鳞树坑已经空了两年了,树苗子还没有种进去,因为我在等一场透雨,必须是一场透雨过后我才能下苗,不然种了也活不了。的确是太旱了,从去年到今年,真是一场透雨都没有下过,一场大雪也没有下过。所有赵卷槽村的人都因国家的移民搬迁政策高高兴兴搬出去了,搬到有水、有路的地方过新农村新生活去了,我却把在外面挣来的一点积蓄全部砸在赵卷槽村的干山秃岭上,种文冠树,种榆树,种红梅杏。朋友们都说:“老赵,再不傻了,要是种这些东西能发财,老祖宗早都种了,还能等到咱们这一代人?”是的,我今年种的几百棵红梅杏都死了,但是我还在种。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一干到底!
30年前,因为穷困,我从赵卷槽村搬迁了出去。我可以算作是赵卷槽村最早的搬迁户,那时候还没有“生态移民”这个说法,搬迁到中宁完全属于我的个人行为。直到今天,我的户口还在中宁,并不在同心。但是,今天,当所有的村民都搬迁后,我又回到生我养我的同心张家塬赵卷槽村,而且打算永不离开。我的决定看上去是有些失常,可是,我不这样做又能干点啥呢?
在这里,埋着我们赵卷槽村的先人们,我不知道我的祖先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繁衍生息,但我知道,我们这里的土地是夜潮地,即使老天一滴雨也不下,我们的麦苗也能够勉强地维持生命,并产出一些粮食,哺育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的人。我知道只要人不糊弄土地,土地是不会糊弄人的。除了我在这里种植文冠树,目前同心县其他地方也在推广种植文冠树。上次县领导来观摩检查,问为啥其他地方用国家补贴资金去种植的文冠树都种不好,你这里国家一分钱都没有补贴反而种成功了?我笑着说,其他地方人种树,那是在挣钱,我在这里种树是在还愿。你们知道我的树坑是怎么弄的吗?树坑挖好后,先要往树坑里垫60公分厚的熟土,然后再上15斤左右的一层羊粪,搅拌均匀,再把树坑填埋了,让肥料和土壤歇一年,第二年才去栽苗。一个坑子从挖到养,成本都过8元了。我的文冠树园的土壤都是用拖拉机旋过了的,每年松土两次。有些地是我亲自开着拖拉机去旋的,我怕工人弄不好把拖拉机开翻了,毕竟这些山地太陡峭了。
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
那是2013年的事情了。
当时我刚到同心把土地流转手续办下来,林业上的领导问我种啥树呢,我说准备种文冠树。他一听急了,说:“那不行,必须种柠条,柠条保持水土效果最好,一种就活。你不要种不活树,反而把山皮草根挖伤了。”我就和他顶起来了。我说:“我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领导就反问我:“文冠树咱们这里能种活不?你种过没有?”我说:“领导,我是在村里那棵生长在悬崖上的文冠树下长大的,怎么种不活?”我给领导详细地讲了文冠树的情况。领导听罢我的话说:“种失败,钱砸了,你不要找我。”
等我把文冠树种上,并在第三年挂了果以后,这个领导来视察验收。这一次,他拉着我的手说:“老赵,你这个犟怂原来是个科学家的料子。你给咱们县经果林种植提供了成功经验,我们要在全县推广你的文冠树种植技术。”我心里也在想:“说实在的,没有任何一个林木研究科学家愿意在我们赵卷槽村作常年研究,也许只有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和这里有着血肉联系的人,才能静下心来做点栽培研究。”现在,我已经掌握了文冠树的种子繁育方法,已经做到了文冠树苗的自繁自育。最早一批苗子,我是从甘肃运来的。
也许你们不知道,文冠树是一种前景非常好的经果木。文冠果是一种天然的纯绿色食品,这种果实没有任何病虫害,不需要打农药。这种果树生长期比较长。枸杞三年就达到了盛果期,文冠树得生长十几年才能达到。不过,这种树一旦达到盛果期,可以说永不衰退。目前在全国范围内统计,树龄最长的文冠树有一人高,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树龄。即使是上千年的文冠树,每年果子产量也从来没有下降过。我未来的理想就是要推广文冠树,让地处宁夏中部干旱地带的山山梁梁全都长满文冠树。假如文冠树在同心能发展起来,我敢保证,其带来的经济效益、品牌效应等都不比中宁的枸杞差。文冠树栽培是一项投资长、见效慢的大工程,却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善事。一般人感觉种植文冠树投资大、回笼资金慢,所以没人敢大胆尝试。但是,在同心这个特别干旱的地方,我认为种文冠树是有巨大前景的,既能产生生态价值,还有经济价值。我算了一笔账:一棵文冠树每年赚5元钱,20万棵文冠树就能收入100万元。我要坚持把文冠树种成功、种出效益,为同心经济发展,为同心老百姓创出一个响亮牌子,让同心文冠果比中宁枸杞还要叫得响,造福子孙后代。
除了种植文冠树,我还种榆树。在那些平缓的坡地上,我种植的是文冠树,至于那些沟壑绝壁,我选择种植榆树。我在榆树上捋黄熟的榆钱,装在衣服口袋里,边走路边撒,同时在撒下去的榆钱上踢一脚土。秋后,要是雨水好些,有些地方就长出了榆树苗。我又从东北买了两麻包东北榆钱,全部撒到沟洼上了,长是长出来了,但是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多。你看,那棵,还有那棵,就是榆钱繁育的。别看不多,如果长大能结榆钱了,它自己就开始繁育了。
今年我开始大面积栽榆树,这种树好活,耐旱。原来村口有一棵老榆树,200多年的树龄了,树冠上有几枝枝条开始枯萎了,不知是太干旱,还是树龄过长的缘故,但仍然活着。
说实在的,咱们这里实在是太旱了。我种的这些小树苗子都得拉水一棵一棵去浇,浇过三年,基本就能自己抗旱了。以前咱们在自家房前屋后种几棵树,有点洗锅、洗脸的水就赶忙倒进树窝子。现在,我定期从山下买水拉到山上,漫山遍野,提着桶子一棵一棵浇;或者把水罐放到高处,皮管子接下来,每个树窝窝,一点一滴地往里面浇。现在这些树成活率都比较高,旱死的还没有。不要看这是些树,和娃娃一样,要精心护理呢。地面上的野草要勤锄,不勤锄,像这样干旱的天气,地里的一点墒就会全部被冰草霸去了。我车上常备草甘膦除草剂,专门打冰草用的,一块地连续打过三年,冰草根就剜了。不过,在那些路边、崖畔上,我又专门种根系比较大的冰草,让它保持水土。看着山体一整块一整块往下塌方,我心里疼啊!哪里塌方一块,哪里就像是从活牛身上挖掉一块肉,血淋淋的。
唉!在我的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种的20万棵文冠树达到盛果期,看到文冠果成为同心县的品牌产业,看到赵卷槽村的两道梁、两道沟、一片旱塬不再荒芜、破败下去,而是一年年绿起来,俊起来。如果说赵卷槽村严重的水土流失是祖辈长期生活在这里开垦庄稼造成的,那么现在,我要用我的后半生,保护养育我们的山梁,还它一个蓝天青山的好面貌,给后人留下能来钱的文冠树,保持生态的榆树、山杏树……让我的树给老祖宗做伴,给后代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