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成都天府国际机场建设工地驻扎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队伍。无论与项目经理、党支部书记交谈,还是和部分负责人、一般管理人员、劳务人员聊天。当问及工程进度、项目难点、施工难度和解决办法等,他们都会脱口而出,有的滔滔不绝让人插不上话,但问到父母、妻儿时,他们却哑口无言。那种东张西望又情绪不定的神态,脸上形似苦笑的表情又似乎触及到了我的灵魂,脸上只好露出不自然的笑。我想,他们的笑或许有些苦涩和无奈,我的笑或许更多的是怜悯和同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游子不思念家乡,不想念父母和妻儿。
从北京城建集团派往成都天府国际机场任项目经理的李鹏,老家在山西河曲,妻儿在北京,来项目已三年多了,三五个月才见一次妻儿,一两年才见一次父母。每次在家也待不上几天就匆匆忙忙赶回工地。相见时的喜悦,离别时的伤感,次次场景都铭记在心中。
与李鹏认识是在他的项目办公室,也是入冬后的一个星期天。他刚把衣服洗完晒好,就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落座之后,李鹏忙着递烟泡茶,简短的寒暄后我说明了来意。之前,我听说去年9月,他母亲在山西老家因病住院,当李鹏往回赶还在飞机上时,母亲没有等到儿子回来就去世了(此事在《北京工匠》一文中有介绍)。我只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对整个事情的过程没有过多提及。因为失母之痛难以言表。见他的语言和表情,还是触及到了心头之痛,于是我转移了话题,打破了沉闷而凝重的气氛。
时至中午,李鹏邀我到工地外一个名叫“花椒鸡”的农家乐吃个便饭,然后又请了几个他的朋友。项目部到农家乐只有三四千米,一路上他拿着手机,一会儿靠边拨打电话,一会儿加油前行。车至简三公路,离农家乐还有1千米左右时,李鹏把车靠在路边的空地上停车熄火后,说好久没给妻儿打电话了,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坐在副驾驶上的我,明显听出电话通了,那头有“喂喂”的声音,但李鹏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机从耳边慢慢移开,手臂放在车窗上。不知道电话通了他不说话的原因,我无法判断也不论去寻问,但有点可以肯定,说什么,怎么说,老掉牙的几句苍白的问候,还有那永远都没有确切时间的承诺等等,可能难倒了一米八几的山西大汉。
此刻,见李鹏头靠在坐椅靠背上,面无表情又显得有些无奈,我也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整个车内非常寂静。几分钟后,见李鹏抬起手关上了电话,然后发动汽车向前驶去……
认识李鹏后,他觉得我住在镇上的宾馆吃饭不方便,几次邀请我一日三餐去项目部解决,但因作息时间的差异,便谢绝了他的好意。不过,一周两周放松时,在星期六或星期天到北京城建项目部食堂去改善伙食,与刘总、袁总等喝点小酒,然后一起打几盘“成麻”。
北京城建有位名叫卢喜成的总工程师和名叫刘亮的生产经理,不喝酒不打牌。吃饭时总是一边吃饭一边和孩子视频,或许这是他们生活中最有乐趣的一部分。我经常和他俩开玩笑,让他们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抽出时间回家“结婚”。就这么一句玩笑话却成了见面时的见面语,也成了那些“单位狗”解闷取悦的笑话。
作为建设者们,天南地北建项目,长年住着板房修楼房,人家住进楼房,他们又去下一个项目住板房,周而复始,从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