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水上山来
从兰州出发去河西走廊,通常是从天祝藏族自治县翻越乌鞘岭进入河西大道。听说黄河沿岸提灌区近年来变化很大,我们便选择了北路:经皋兰,过景泰,翻昌林山,入河西。
汽车在逶迤起伏的黄土山峦间奔驰,山上稀疏的黄草和荒滩上干枯的盐瓜显出萧条的意味,飘落在公路两旁的树叶随车飞舞,使人觉得干旱山区的绿色是短暂的,而黄色是永恒的。
一进入新灌区,绿色却意外地增多了:钻天杨和新疆杨碧绿油亮,阳光在叶片上跳跃,闪动着无数的光斑。不久,眼前竟出现了一座绿色的城市。宽阔笔直的柏油街道两旁栽满一行行白杨,厚实得像绿色的高墙。商店、电影院掩映在绿树下,每个机关、学校都像是一座小花园。这就是景泰县城。
十几年前,这块叫“草窝滩”的地方还是野兔和狼群出没的荒原,一年降雨量只有18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3300多毫米。“黄风不断头,遍地是沙丘,荒漠走驼行,滴水贵似油。”一首民谣道出了这里的荒凉景象。
奇迹终于出现了。一位担任过陕甘宁边区苏维埃政权领导工作的“老革命”,在动乱的最后岁月里,领着一班工程技术人员,在这块荒滩上挖开地窝子,安营扎寨。他始终记着早年毛主席亲笔书赠的“面向群众”的教诲,决心把黄河水引到干旱的荒原上,为景泰人民的幸福尽晚年之力。他拄着拐杖,带领成千上万农民开山筑路、劈岭修渠。于是,一条条水渠、一座座泵房、一方方水田、一条条林带,一个个新村相继出现了,这就是今日的景泰川灌区。在当年创业者的宿营地上,终于建成了一座绿树成荫的新城。
我们来到景泰川电灌工程第一泵站。屹立在河水中的泵房有六七层楼高,滚滚河水以每秒10立方米的流量进入管道,经过40多里陡峭的沟壑和山梁,被送到离河面470多米的高地。水管处处长王宏恩对我们说,“景电”是全国最大的高扬程提灌工程,共有泵站13座,总装机容量64000千瓦,每年提水1.2亿立方米,浇地30万亩。现在,甘肃境内的黄河沿岸已有大小提灌工程百十个,灌地100多万亩。黄河上游刘家峡水电站和其他一系列电站的建成,为开发大西北提供了充足的能源,灌溉事业也进入了一个新时代。电力提水代替了慢悠悠转动的大木轮水车。沿岸偶尔还可看到这种水车高大而苍老的身影,但它除了浇灌小片园地外,只能作为黄河风光的点缀和水利演化史的一种纪念品了。
景泰川新灌区的建成,使36000多农民搬出了干旱地区。离县城不远的陈庄,就是由山区三个村农民组成的新村落。他们原居住在干山枯岭,人畜饮水十分困难,生活贫困。1969年,他们下山参加施工,灌区通了水,他们就开荒造田、植树建村。我们来到这个村,只见家家新房,户户门前白杨成行。农民车世富家一溜八间新房,宽敞亮堂,屋里摆着新漆的大立柜。世富、世富,世代贫困的农民真的走上了世代富裕的道路。村校在村中心,百十个衣着整齐的儿童正在教室里上课,传出琅琅读书声。民办教师沈安仁对我们说,过去住在山上,农民愁吃愁穿还愁烧,哪有心思让娃娃上学?如今,大家吃穿有余,全村有一半人家有了手扶拖拉机、手表,电视机也用上了,庄户人也想着搞智力投资了。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新灌区变得更美好,人们把“塞上江南”的美称送给它。副县长谈嘉言兴奋地告诉我们,景泰川种植了1400万株各种树木,红枣、雪梨、苹果、杏、桃等果木也在这里安家落户。成熟季节,走路都能闻到香气哩!在县苗圃里,红元帅、黄香蕉、国光等晚熟苹果垂满枝头,热情好客的主人端上一盘盘鲜果款待客人。更有趣的是这里的黑瓜子获得大发展,成为一项拳头产品。我们去寺滩乡,沿路见到子瓜像绿宝石似的撒遍田野。据说过路行人可以进地随意挑瓜吃,只要把瓜子留给主人就行了。靠山边的戈壁滩上,是一大片绿地,远远就看到了几架高大的喷灌机,这是国家投资帮助建立的喷灌试验地。这里的子瓜又大又圆,乡长摘了几个让我们尝尝。吃上一口,清凉透心,还有一股清香。
景泰县有农业人口15万,其中有7万多居住在干旱山区。看到新灌区富饶美好的景象,我们说,向有条件的灌溉区迁移一部分农民,倒是甘肃中部干旱山区改变面貌的一条出路。县委宣传部部长老沈说,只要有资金,水利资源和土地资源有的是,潜力是很大的。现在这里正建设第二期提灌工程,把黄河水引到古浪和景泰交接的海子滩,那里可以发展40万亩水浇地。到那时,景泰山上的农民大部分可以移到川区。
一个比景泰绿洲更美好的新灌区和新城市即将在河西走廊的东北端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