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当选——“一个新的开始”(2000年1月—10月)
在千禧年前夕,叶利钦宣布辞职。总理弗拉基米尔·普京成为俄罗斯总统后,欧盟与俄罗斯在车臣问题上的冲突的性质发生了转变。俄罗斯领导层换届从两个方面促进了欧俄关系的发展。首先,西方领导人认为,与普京建立个人关系是改善欧俄关系的关键。第二,当选上总统,巩固了普京的权力。[71]普京就任总统似乎提供了一个机会:通过增加恢复政治和经济改革的可能性,来克服叶利钦时代的不稳定性。
索拉纳是最早对普京上任做出反应的欧盟官员之一。在普京当选总统的两个月前,索拉纳在《生意人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称欧盟必须在不危及欧俄关系的前提下解决车臣问题。索拉纳称赞了“俄罗斯民主的加强”,并称他“确信即将到来的总统选举(将会)证明俄罗斯的改变不可逆转”[72]。索拉纳认为“在经济和政治领域……俄罗斯是欧盟最重要的伙伴”[73]。因此,他鼓励拟定加强《合作伙伴关系协议》的计划。不到两个月前,在赫尔辛基的欧洲理事会首脑会议上,人们还曾讨论过暂停协议某些条款的可能性。考虑到这一点,索拉纳的发言显得不同寻常。在车臣战争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他宣称欧盟和俄罗斯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并断言“在联合国和欧安组织中,(欧盟和俄罗斯)共同行动”[74]。由于俄罗斯并没有尊重这些组织所努力维护的价值观,索拉纳对俄采取积极态度时,他对车臣冲突一笔带过也就不足为奇了。他认为,重要的是“以相互尊重的方式建设性地讨论和应对这样的问题”[75]。他在文章结尾处说,欧盟和俄罗斯“在民主、安全、尊重国际准则和市场经济等方面,有着共同的基础”[76]。
索拉纳努力与俄罗斯建立友好关系的同时,在欧盟内部,因对车臣冲突的不同意见而导致的摩擦变得明显起来。欧盟委员会仍然态度强硬,将《对独立国家联合体的技术援助》(Technical Assistance to the Commonwealth of Independent States,简称TACIS)项目中的对俄援助从1.3亿欧元减少到了4000万欧元,以报复俄罗斯在车臣破坏人道主义的行径。[77]
这些制裁的效果是有限的,根据欧盟对外关系司一位前发言人的说法,制裁的范围“相当有限,因为这只是意味着决定不再调拨新的款项,但仍在进行的项目并没有停止……如果你回顾以前的制裁,就会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制裁,而是冻结了新的项目。真正的制裁是签证禁令、旅行禁令、冻结资产和贸易封锁。这种制裁往往实施在小国家身上,除了对中国的武器禁运外,(欧盟并没有)对大国伙伴施加过这种制裁”[78]。
欧盟对俄罗斯实施制裁时犹豫不决,并不只有在车臣战争时才是如此。大约13年后,当欧俄关系因乌克兰危机而受到动摇时,在对俄罗斯实施限制性措施一事上,欧盟再次未能达成一致。一些重要的欧洲官员和国家元首努力寻求与俄罗斯缓和关系,这令他们在要支持实施制裁时没有站出来。第7章将会讨论欧盟在实施制裁方面的内部纠纷。
欧洲几位重要政治领导人,以及尽量避免损害与俄罗斯关系的欧盟委员会,都在努力谨慎、协调地对待俄罗斯。[79]在欧盟成员国要求冻结对俄部分经济援助的两个月后,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寻求机会,要与普京建立友好关系。他称,结束战争的最好方法是和俄罗斯“建立友好关系”而不是“孤立”它。[80]布莱尔力劝欧洲政治家,要他们克制自己,不要谴责俄罗斯对车臣的战争。他说:“要意识到车臣不是科索沃,这很重要……俄罗斯遭受着严重的恐怖主义袭击。”[81]
与布莱尔相似,德国总理格哈德·施罗德也认为普京的当选是发展欧俄关系的好机会。他断言,由于俄罗斯国内的政治变革,可能会有“一个建设性的新开端”[82]。施罗德给普京发去电报,祝贺他成功当选,并提醒他:“担任这一重要职位后,你便被赋予了重大期望——人们期望俄罗斯强大、民主、和平、开放,承担国际责任,积极参与欧洲的各个环节。”[83]然而,在俄罗斯成为欧洲各个环节中不可或缺的伙伴这一构想中,施罗德并没有详细说明俄罗斯在欧洲所扮演角色的本质。施罗德的设想并没有认识到《俄罗斯中期战略》和《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的实施,二者表明,克里姆林宫反对与欧盟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并且都宣示“民主主权”,而以上两条原则是普京时代的特征。
尽管俄罗斯拒绝进一步与欧盟融合,但务实的欧洲政治家们却发展了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德国外交部长菲舍尔在提醒普京“切实利用他的当选所提供的机会,通过民主和市场经济,在改革和现代化方面迈出决定性的一步”之后,表达了他要与莫斯科保持商业关系的想法。[84]他说:“(德国)明确谴责了这场战争……并呼吁政治解决方案。通过这场战争,俄罗斯可能会破坏整个地区的稳定,也有可能破坏其内部发展。然而,我们决不能破坏与俄罗斯的关系。俄罗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85]
与菲舍尔不同,普京当选两天前,在里斯本的欧洲理事会首脑会议上,施罗德和布莱尔都敦促普京达成政治解决方案。[86]然而,他们的敦促只是重复了理事会之前所表达的立场。这表明,车臣战争期间,欧盟胁迫俄罗斯的能力受到了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