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吉亚战争的余波:欧盟努力加强与东部邻国的一体化

三、格鲁吉亚战争的余波:欧盟努力加强与东部邻国的一体化

在“东部伙伴关系”计划框架内,俄格战争加速了欧盟与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白俄罗斯、格鲁吉亚、乌克兰和摩尔多瓦一体化的进程。欧盟对包括格鲁吉亚在内的一些未来“东部伙伴关系”计划成员国给予了支持,支持始于1997年,当时欧盟对其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之后“两个冲突地区的重建计划”(Rehabilitation Programmes in the Two Conflict Zones)成为欧盟对格鲁吉亚政策的一部分。[112]尽管有这种“政治接触”,但是欧盟委员会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冲突是“格鲁吉亚发展的主要障碍”[113]。2002年,欧洲理事会也表达了加强与乌克兰、摩尔多瓦和白俄罗斯一体化的意图。[114]六年后,欧洲理事会向欧盟委员会提议发展“东部伙伴关系”计划。[115]2008年9月1日,以格鲁吉亚危机为主要议题的欧洲理事会特别会议“要求加快(草拟‘东部伙伴关系’计划)的进程,以回应在格鲁吉亚冲突及其广泛影响后,欧盟需要发出更明确承诺信号的要求”[116]

“东部伙伴关系”计划致力于“保持稳定、发展经济和治理有方”,也致力于“改革民主和市场,巩固他们的……领土完整”[117]。这些目标的实现既需要欧盟成员国的积极参与,也需要“东部伙伴关系”计划成员国的承诺。[118]同时,在《联合协议》(Association Agreements,简称AA)的规定内,可通过自由贸易区和签证自由化,实现与欧盟更紧密的经济一体化。然而,加入欧盟并不是“东部伙伴关系”计划的最终目标。[119]2010年,欧盟开始与格鲁吉亚就《联合协议》的发展进行谈判。

“东部伙伴关系”计划成员国不能加入欧盟的前景给欧盟制定外交政策带来了一些挑战。一方面,这造成了“东部伙伴关系”计划框架内的成员国(内部成员)和体制外的成员国之间的分裂。这一现实与欧盟委员会最初的声明相矛盾。欧盟委员会最初表示,“东部伙伴关系”计划隶属于总体政策纲领“欧洲睦邻政策”,是不会在欧洲制造分裂的。[120]另一方面,“东部伙伴关系”计划的开启加剧了欧盟与俄罗斯之间的紧张关系。2004年,欧盟介入乌克兰危机,俄罗斯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这是俄罗斯反对欧盟干预后苏联空间的表现。毋庸置疑,欧盟加强与六个东方邻国一体化的努力,导致了围绕“共同邻国”的冲突日益加剧。埃尔万·兰农(Erwan Lannon)和彼得·范·埃尔苏韦格(Peter van Elsuwege)认为,欧盟对俄罗斯在格鲁吉亚的战争进行谴责,又与欧盟东部的苏联卫星国展开一体化的努力,这些很可能被视为“针对俄罗斯的一项举措”[121]。与此同时,“东部伙伴关系”计划对其成员国与俄罗斯的双边关系产生了影响。[122]尽管欧盟一再强调,该计划不会以牺牲与俄罗斯的关系为代价,但人们仍觉得这个新确立的政策模棱两可。摩尔多瓦前总统弗拉基米尔·沃罗宁(Vladimir Voronin)表示,“东部伙伴关系”计划是“对俄罗斯的围攻”,也是在尝试建立“另一个欧盟控制下的独联体”[123]

“东部伙伴关系”计划发布两周后,它对“战略伙伴关系”的负面影响就在欧俄峰会上暴露了出来。梅德韦杰夫总统表示,他反对欧盟与其东部伙伴的一体化。他宣称:“我们不希望‘东部伙伴关系’计划变成对抗俄罗斯的伙伴关系。”[124]他补充道:“任何伙伴关系都好过冲突,但让我们感到困惑的是,一些国家试图将‘东部伙伴关系’计划作为对抗俄罗斯的伙伴关系。”[125]“东部伙伴关系”计划开启的八年前,也就是2000年,《俄罗斯中期战略》强调俄罗斯政府反对任何外部势力介入后苏联地区,这表明,欧盟与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问题上存在竞争。这个战略指出:“作为一个横跨两个大洲的世界强国,俄罗斯应该保留其决定和实施对内对外政策的自由,保障其作为一个欧亚国家和独联体中最大国家的地位和优势。”[126]

这一战略直接体现了俄罗斯对第三方国家与苏联地区国家之间进行一体化计划的强烈反对。根据该战略,俄罗斯将抵制任何阻碍独联体经济一体化的行动,尤其反对欧盟与独联体个别国家之间损害俄罗斯利益的“特殊关系”。《俄罗斯中期战略》警告道:“俄罗斯抵制与独联体个别国家的特殊关系,因为这会损害俄罗斯的利益。”[127]这让人提前感受到了俄罗斯对欧盟与乌克兰签订《联合协议》的反应。欧俄在欧盟与乌克兰一体化问题上的对抗达到高潮,这将在第7章进行详细讨论。

2008年8月,俄罗斯外交与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团副主席费奥多尔·卢科亚诺夫(Fyodor Lukyanov)在“东部伙伴关系”计划开启前发表了一篇文章,反映了欧盟与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的竞争。卢科亚诺夫提到了欧盟对俄罗斯外交政策的不良特征。他表示:“(这些描述)没有一个完全符合现实,但每一个都定义了欧盟的某些特征,体现了俄罗斯在过去15年对欧洲看法的不同阶段。”[128]卢科亚诺夫认为欧盟是一个“新型的扩张主义帝国,正在缓慢而稳步地将俄罗斯赶出自身的传统势力范围,试图在俄罗斯边境建立一个缓冲区,并将自己的观点、规范和规则灌输给俄罗斯人”[129]。这种对欧盟在苏联地区影响力日益增强的负面看法,堪比俄罗斯决策者对欧盟干预橙色革命的看法。卢科亚诺夫表示:“俄罗斯开始把欧盟看成是一个‘新型帝国’,是一股不友好的力量,试图将自身影响力扩大到俄罗斯利益区。”[130]同时,卢科亚诺夫提道:“欧盟模式吸引各国或加入欧盟或与欧盟建立联系。”[131]他的声明承认欧盟的价值观对后苏联空间的几个国家具有吸引力,这削弱了俄罗斯影响该地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