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对抗之路
尽管俄格战争的起因仍存在争议,但有两个因素可能加剧了紧张局势。[1]据美国国务卿助理罗纳德·阿斯姆斯(Ronald D.Asmus)表示,接受科索沃的独立宣言和在布加勒斯特(Bucharest)举行的北约峰会“加大了压力,采取了相当于悄悄吞并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这两个分裂主义(格鲁吉亚)飞地的步骤”[2]。俄罗斯警告称,科索沃地位的承认“将开创分裂的先例,可能会鼓励世界其他地区包括后苏联的欧亚地区的分裂主义”[3]。阿斯姆斯表示,美国和欧盟承认科索沃的独立后,格鲁吉亚变成“俄罗斯报复的完美目标”,因为美国和欧盟都认为,莫斯科有关提醒其他国家注意“承认格鲁吉亚分裂地区后果”的警告是“虚张声势”。因此,美国和欧盟都毫不犹豫地尊重科索沃的新地位。事实证明,他们的假设是错误的,西方对格鲁吉亚的支持没有应急计划。[4]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宣布独立五天后,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Sakaashvili)表示,科索沃的地位与格鲁吉亚分裂地区的地位没有相似之处。因为后者试图从俄罗斯获得独立而不是从格鲁吉亚获得独立。[5]3月6日,科索沃宣布独立不到三周,俄罗斯宣布自1996年起禁止向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提供武器的禁令无效,并向这些格鲁吉亚分裂主义地区的俄罗斯分裂分子提供武器。[6]大约两周后,普京给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分裂分子领导人一封信,这封信证实了俄罗斯对他们的支持。[7]
4月2日至4日在布加勒斯特举行的北约首脑会议是导致俄罗斯和格鲁吉亚战争的另一个因素。[8]会上展开了是否将格鲁吉亚和乌克兰最终纳入北约成员国行动计划(Membership Action Plan,简称MAP)的辩论,旨在为其将来加入北约铺平道路。最终,这些国家因为北约内部的分歧而未能成为北约成员国行动计划的一部分。[9]相反,会议决定在未来接纳乌克兰和格鲁吉亚成为北约成员国。据理查德·萨瓦(Richard Sakwa)教授说,法国和德国担心将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列入北约成员国行动计划会被俄罗斯视为挑衅。[10]普京表示,他反对北约东扩,并警告美国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Condoleeza Rice)和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Robert Gates):“格鲁吉亚加入北约是一条‘红线’,因为军事集团的出现对俄罗斯边境的安全构成直接威胁。”[11]
俄格战争的最终爆发是欧俄外交关系的又一次挫败。2007年10月,梅德韦杰夫2008年3月就任总统之前,欧俄峰会在马夫拉举行。此次峰会的主要议题是人权问题、俄罗斯新闻自由受到的限制以及欧盟对能源供应安全的担忧。[12]俄罗斯和欧盟都认为梅德韦杰夫总统领导下的首次峰会是双方关系的“新起点”。经过2002年至2007年一段时间的对抗之后,2008年6月27日在汉特-曼西斯克(Khanty Mansiisk)举行的峰会“气氛友好”[13]。根据一份关于续签《合作伙伴关系协议》的联合声明,新的协议“将以约束欧盟和俄罗斯的国际承诺为基础。这份协议包含适当的体制规定,以确保欧盟和俄罗斯关系的有效运作”[14]。目前还不清楚“欧俄关系的有效运作”在实践中意味着什么。该协议谈判的预计日期是7月4日。[15]峰会的目的是达成一项协议,该协议“将在可预见的未来为欧俄关系提供一个全面的框架,帮助发掘欧俄关系的潜力”[16]。
在峰会上,欧盟官员决心为改善欧俄关系而努力。这一动机反映出摆脱僵局的必要性。这些因人权问题、能源政策以及欧盟成员国与俄罗斯之间的双边争端造成的僵局阻碍了欧俄《合作伙伴关系协议》在早些时候续签。[17]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认为,新的《合作伙伴关系协议》将“为我们发展战略伙伴关系提供良好的机会”[18]。欧盟对外关系兼“欧洲睦邻政策”委员贝妮费雷罗-瓦尔德纳博士重申了巴罗佐的观点,暗示要推广欧盟价值观。贝妮塔博士说:“这次峰会捍卫了我们的价值观,保障我们日益增长的共同利益,将为与新政府建立建设性关系奠定基础。”[19]
2008年8月,俄格战争爆发,影响了费雷罗-瓦尔德纳和巴罗佐关于发展关系的宏伟计划,欧洲理事会也决定推迟《合作伙伴关系协议》谈判。后苏联空间的矛盾不断加剧,《合作伙伴关系协议》续签的推迟,标志着欧俄外交关系进入黯淡时期。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之间的紧张关系自2001年以来一直在加剧,当时俄罗斯指责格鲁吉亚政府对车臣恐怖分子的支持。[20]一年后,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强调:“格鲁吉亚在反恐斗争中需要俄罗斯的支持,没有俄罗斯的参与,没有武装部队和特种部队,格鲁吉亚永远无法解决这个问题。”[21]伊万诺夫夫发表声明几天后,位于格鲁吉亚东北部、将车臣和俄罗斯分隔开来的潘基西峡谷(Pankisi Gorge)遭到据说是俄罗斯飞机的轰炸。作为对此次轰炸的回应,格鲁吉亚在潘基西峡谷部署了军队,因此,普京总统宣布:“今天,没有人能否认……格鲁吉亚被那些人挑选为避风港。那些人是一年前(2001年9月11日)参与策划美国恐怖袭击的人,也是炸毁俄罗斯联邦房屋的人[1999年9月,俄罗斯的几个城市发生了爆炸袭击],我要求总参谋部提供在追捕过程中捣毁恐怖分子基地的可行方案。”[22]
2004年9月4日发生的别斯兰人质危机以及俄罗斯认为格鲁吉亚与恐怖主义网络存在联系的设想,加剧了俄罗斯对格鲁吉亚的对抗性立场。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声称,格鲁吉亚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危机发生后迅速进入人质被劫持的学校,格鲁吉亚政府一定提前知道这场悲剧。俄罗斯媒体报道,策划这次袭击的恐怖分子当中,有一个是格鲁吉亚人。[23]
另一方面,格鲁吉亚政府也同样怀疑俄罗斯。令格鲁吉亚感到愤怒的是,普京拒绝签署《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Conventional Forces in Europe Treaty)。该条约由北约16个成员国和华约成员国于1990年11月签署的,目的是在冷战的最后几年大幅削减军事装备。[24]俄罗斯拒绝签署该条约,格鲁吉亚认为这是俄罗斯打算对格鲁吉亚发动军事打击的迹象。[25]
2008年8月7日,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之间的紧张关系达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敌对行动发展的确切细节仍具争议。[26]俄罗斯方面说道,格鲁吉亚向南奥塞梯发起攻击,因此俄罗斯政府做出回应。这一解释受到了西方的质疑,俄罗斯声称其干预是为了保护俄罗斯公民,这样的说法不可信。而其保护公民的依据是,“俄罗斯护照分发给了分裂地区的当地人,实际上是在没有俄罗斯公民的地方产生了俄罗斯公民”[27]。霍曼·萨德里(Houman Sadri)和内森·伯恩斯(Nathan Burns)将发放护照的行为称为“逐渐吞并”[28]。因此,西方含糊地宣称俄罗斯干预格鲁吉亚是“出于其他战略目的”[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