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9.你引用君士坦丁堡的约翰的话作证据,似乎他与你观点一致,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是不是以十分诡诈的手段抓住他的一个词,可以说是他不经意中说的某个词,然后引出他的一大堆话——你可能被这些话折服了?你太不谨慎,太不小心,竟然没有注意到,就是在这篇布道里,你几乎找不到一个地方是因为你没有正确理解它而被误导,从而误导别人的,君士坦丁堡的圣约翰非常清楚地说,所有人,除了自己的债务之外,都是祖传痕迹(paternal handwriting)的债务人。然而,你引了他的话——你以为他的话对你的观点有几分支持——之后,接着说:“非常清楚,这是合理而正确的教义,首先理性证实它,其次圣经的权威支持它,并且圣人的学识也始终支持它——然而,他们把权威归于真理本身,不是凭借他们自己的一致,而是从他们与它的关系获得证据和荣耀——既然如此,就不要让恶人的阴谋扰乱任何明智者。”你的这些话有什么用呢?只能表明你在这个问题上完全不了解大公教学者的观点和陈述;如果你曾尽力了解它们,那出于什么诡计你要蒙骗无知者?撇开理性和圣经的权威不说,圣人们的学识难道一直支持那种观点,使你否认婴儿生来服于第一人之罪的那种观点?我所引用的圣洁而博学之人的大量证据没有表明这一点,相反,我想,如果你不是存心骗人,并且很早以前并不知道这一点,那么现在可以看到,你在这个观点上受骗有多深。我不妨从好的方面相信你,如果你现在是第一次得知这一点,如果你现在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多圣洁而博学的人在第一人的罪这个问题上所学所教的就是我们所学所教的,即婴儿在身体出生时就受制于这个罪,并且除非通过属灵的重生,否则不能脱离这个罪,那么改变你的这种观点,忘掉你的这种谬论和几乎疯狂的言论——你用这样的言论侮辱了这么多伟大的教父,称他们为摩尼教徒。如果你这样做是出于无知,那你为何不抛弃你可恶的愚蠢呢?如果你这样做是出于有意,那你为何不收起你渎神的放肆?
30.各方面的证据都宣告你是错的。圣徒们的大量证据比日光更清楚。仔细看看我向你介绍的是怎样一群人。这是米兰的安波罗斯,你的老师佩拉纠对他赞赏有加,曾说:“在他的书里罗马人的信仰非常清晰地显现出来,在拉丁作家中,他就是一朵华美盛开的花,所以甚至他的仇敌也不敢指责他的信仰和他对圣经的极其纯净的注释。”这是君士坦丁堡的约翰,你把他看作博学而圣洁的人中出类拔萃的一位,在我正在反驳的这篇作品中引用了他的话。这是巴西尔,他的话其实与正在讨论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但你以为给了你支持。还有其他人,他们的普遍认同应当能打动你。这不是如你用邪恶之笔所写的,是恶人的阴谋;他们在大公教会里因追求正当教义而闻名;他们用属灵的武器束腰,满腔热心地战胜异端分子。当他们忠心耿耿地完成了在此世的劳作,就躺在平安的臂弯里安息了。你说:“有一人出来”(指我),“希望人们明白战争的关键在于他。”听啊,不只我一个人,众多圣洁而博学的人都为我并且与我一起驳斥你,这也是为了我们众人的得救,包括你自己的,如果你是明智的。
31.我们并不是如你所诽谤的,只是提出大众对你的抱怨——尽管大众本身议论你是因为这个问题不可能避开公众的知识范围。穷的、富的,高位的、低位的,博学的、浅薄的,男的、女的,都知道洗礼中对各个年龄阶段赦免的是什么。因此,全世界的母亲每日都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奔跑,不仅奔向基督,也就是受膏者,而且奔向基督耶稣,也就是救主。但是请留意我向你介绍的人,这些圣徒组成的会众不是普通的大众,他们不仅是教会的子孙,也是教会的列祖。他们就是经上所预言的那群人:“你的子孙要接续你的列祖,你要立他们在全地作王。”[61]从她而来的子孙生来就要学习这些事;而他们成了她的列祖,以便行教导之职。
32.你为何夸口说,你很高兴这个真理——你认为是谬误,或者希望认为它是谬误——在这么多人中也不可能找到支持者?这么一大群分布在全地的人在这个十分确定又古老的信仰根基里观点一致,没有分歧,难道这一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证据?但是,如果你在那些撰写了具有文学价值的作品,教义卓著的人中寻找支持者,那么这里有一群难忘的、可敬的人,观点统一的支持者。圣伊里那乌说,古老的蛇伤由基督的信和十字架治愈;我们原本都受制于原罪,就如同被锁链捆住。圣西普里安说,婴儿若不受洗就要毁灭,但是洗礼赦免的不是他自己的罪,而是另一人的罪。圣莱提西乌说,我们所脱去的旧人不仅有旧的罪,而且有与生俱来的罪。圣奥林庇乌说,第一被造者的过失散播在种子里,因此罪是人生而具有的。圣希拉利说,所有肉身都源于罪,唯有那以罪身的形状来的主是例外,他没有罪。《诗篇》作者说:“我是在罪孽里生的。”[62]他说自己出生的源头有罪,并服于罪的律法之下。圣安波罗斯说,那些受洗的婴儿在其自然生命开始之时就革去了罪恶。他说,凡是从妇人生的,唯有我们圣洁的主耶稣,在他纯洁无污的出生中没有沾染任何属地的败坏。他说,在亚当里我们都死了,因为罪因一人入了世界,他的罪就是众人的死。他说,亚当因自己的伤玷污了整个人类,除非那个撒玛利亚人下来,医治人类可怕的伤口。他说,亚当原是活的,在他里面众人都是活的,但亚当死了,于是在他里面众人都死了。他说,我们出生之前就因传染有了污点,没有哪个怀胎出生的人是没有罪的,因为我们父母在罪里怀胎,在他们的悖逆里生育。生育本身就有传染,本性自身不只是有一次传染。他说,魔鬼是高利贷者,夏娃因他受骗,迫使整个人类世世代代要为这债付利息。他说,夏娃被魔鬼蒙骗,然后蒙骗她丈夫,使他的产业成为债务。他说,亚当被蛇咬了,受了伤,而那伤使我们众人都成了跛子。他说,男女因身体上的结合,没有哪个没有罪。但那没有罪的,也就是主基督,也没有这种怀胎而来的罪。英诺斯特告诉你,整个原罪是因那自愿跌倒、被投入深渊的人而来,但借着重生的水洗,都洗涤干净。他说,婴儿若不吃主的肉,喝主的血,就不可能有生命。圣格列高利说,如果当初没有品尝罪的苦味,没有失去生命之树,那该多好,但是堕落之后,我们必须修正我们的生命。他说,我们已经从美好状态跌入悲惨状态,希望我们能从悲惨状态回到幸福状态,这样,那些因尝了禁树之果而被定罪的人因基督十字架更大的恩典而得以称义。他说,使我们从我们属地的出生之捆绑中解脱出来的重生是可敬的。他说,借着水里的重生和圣灵,第一次出生的污点,也就是使我们在罪里出生的污点,就被清洗干净。圣巴西尔说,我们传染了罪之疾病,因为夏娃不愿意禁吃禁果。他说,最后,我们失去了乐园,因为我们没有禁食;他还教导我们为了返回乐园要禁食。这么多圣主教——优罗基乌、约翰、亚摩尼阿努、波菲利、优托尼乌、波菲利(另一位)、费都、佐尼努、佐波恩努、尼菲底乌、克罗马提乌、朱维努、厄娄塞里乌、克勒马提乌,他们异口同声地对你说这样的话。对于佩拉纠,若不是因为他谴责那些认为婴儿即使不受洗也有永生的人,我们也不会宣告他无罪。现在,请回答,如果上帝自己的像没有任何罪,公义的上帝是否可能剥夺他的永生。
33.最后,圣约翰主教——就是你充满敬意提到的,你称赞他是圣洁的,博学的,你说他从他与真理的联系中获得了证据和荣耀——就是他也说,亚当犯了那样大的罪,使整个人类都一同被定罪。他说,基督在拉撒路的葬礼上哭泣,因为人被迫离开永恒,钟爱死人的世界,因为魔鬼使那些原本可能已经不朽的人成为必死的。他说,在人犯罪之前,兽无论如何都惧怕人,但罪进来之后,我们开始怕兽,就此他希望我们明白,第一人的罪属于所有人;谁不知道由此可以推出,若不是婴儿的出生与罪的锁链相连,就没有兽会伤害他们?他在那篇你原想用来蒙骗粗心者的布道里说,基督发现我们被祖传的痕迹,就是亚当遗留的痕迹捆绑,被我们自己后来的罪捆绑。他解释使徒的话,这整个问题所依赖的那段话,也就是“罪因一人入了世界”[63],以及这段话的上下文。他在洋洋洒洒的讨论中并没有说你所说的话,即这罪传给众人不是通过种的繁殖,而是通过模仿;相反,他与主教同仁们的教义没有二致,由此表明真理完全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他说,众人都沾染了第一人的罪,为防止有人认为这不是通过生理上的生育发生的[64],而是通过道德上的模仿产生的,他说亚当被称为那要来之人的预象,因为正如他是那些从他而来的人通过食物产生的死的原因,尽管他们没有吃树上的果子,同样,基督为那些从他而来的人提供公义,尽管他们不曾做过什么义事,他借着十字架把义给予众人。他说,犹太人否认世界因一人,即基督的美德得救,我们可以用第一人的罪驳斥他,因为亚当悖逆之后,世界因他一人而被定罪。他说,一个人要因另一个人被定罪,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道理,然而那样的事因亚当而发生了;因此他指出,我们发现一人因另一人而得救要适当得多,合理得多,这样的事在基督里面成全。谁没有看到,如果第一人的罪不是通过繁殖,而是通过模仿传给众人,那么没有谁要因另一人的罪被定罪,每个人只为自己的罪负责,不是通过生育从另一人传递给他的罪,而是他本人出于自己的意志通过模仿而犯的罪。他说,恩典不仅毁灭了第一人的那个罪,还毁灭后来产生的罪。这里,他对后来的罪——我们可以说是通过模仿产生的罪——与通过繁殖遗传的罪做了明确的区分,表明两者都被恩典毁灭,所以,根据使徒的意图,我们看到重生带来的益处多于生育带来的伤害。由此他解释了经上所写的:“只是过犯不是恩赐。审判是因一人而定罪,恩赐乃是由许多过犯而称义。”[65]你的模仿论是对佩拉纠谬论的创新,使徒保罗的作品和约翰主教的解释对你作出了反驳。他还谈到洗礼本身,解释使徒所说的“我们这受洗归入基督耶稣的人,是受洗归入他的死”[66],受洗归入基督的死不是指别的,就是在罪里死了,正如他在肉身上死了。因此,情形必然是,或者婴儿不受洗归入基督,如果他们受了洗,就受洗归入他的死;因此他们也向罪死了,因为他们没有个人的罪,他们被清洗的是所传染的另一人的罪,也就是原罪,那罪已经成为众人共同的罪。
34.有那么一大群圣洁而博学的人捍卫我们的事业,你还认为“不可能在这么多的人中找到支持者”吗?或者你还要把大公教牧师这么完全统一的观点称为“恶人的阴谋”吗?你也不会再认为圣哲罗姆该受你讥笑,因为他虽然只是个牧师,却精通希腊语和拉丁语,甚至希伯来语的修辞,从西方教会到了东方教会,年事已高还一直住在圣地,读神圣作品,把他之前关于教会教义所写的作品,包括东方世界的和西方世界的,全都读了,或者几乎全都读了,在这个问题上所主张和表达的观点,也完全没有异议。当他解释先知约那时,他非常清楚地说,即使是婴儿也服于亚当所犯的罪。[67]你出于幼稚的自信和人的软弱,轻率地陷入错误,你就这样沉溺于自己的错误,不仅胆敢与这些主张大公教统一性和真理性的牧师不一致——这些人来自世界的各个地方,在如此和谐的信仰上,在如此重要的问题上彼此一致,而这个问题正是基督宗教的总结和实质所在——而且甚至胆敢称他们为摩尼教徒!如果你不这样做,那你这样对我就是不公正的,因为你看到在同一问题上,我的论述虽然令你对我恼怒不已,但却是跟随他们的脚踪。如果你独独对我堆积这些辱骂,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对第一人的罪想他们所想的,主张他们所主张的,传讲他们所传讲的,那么谁看不出来你明里是在侮辱我,暗里却是在对他们作出同样的论断?如果你想一想——不说其他人——约翰主教关于我们祖先亚当所留下的痕迹所说的话,这些话我相信你在那篇你摘了你想要的段落的布道中看到了,或者想一想主教安波罗斯的话:凡出自男女结合的人,没有谁是无罪的,你在我的书里读到这话,但你不敢在你自己的书里提及——想想这些话,就算你的脸在这些人面前无耻,你的心也将在上帝面前羞愧。
35.我鉴于对你的爱,借着上帝的仁慈,无论你怎样侮辱我,都不会从我心里除去这爱,出于这样的爱,我的孩子朱利安,我宁愿你有更好、更强壮的青年时代,用更有力的敬虔克服那种傲慢(不就是人的傲慢吗),你因这种傲慢,希望自己的观点获胜,不论观点是什么,仅仅因为它是你的。正如波勒摩那样,渐渐地从他头脑里除去奢侈的花环,把它扔在一边,将他的双手藏在衣服下面,改变自己的脸色和表情,变得谦逊、端庄,最后将自己降为学生,完全交给他原本想要嘲笑的人,你也应该这样——因为这么多可敬的人正在对你说话,尤其是主教安波罗斯,就是你那可恶的老师和骗子,也赞美他的大公教信仰完整无缺,还有主教巴西尔和约翰,你也用可信的证据把他们置于圣洁而博学者之列——抛弃佩拉纠主义者的赞美,就像丢掉醉酒者的花环,他们把你抬升为他们的伟大辩护者。折断你那骂人的笔,用悔改的手握笔,谨慎、温和地表达,而不只是将它藏在——可以说——谦逊的外衣下面;恢复你的心,就如已经回归的人那样,不要像第一次来的人那样抛弃它,也不要把它交给柏拉图主义的色诺克拉底,而要交给这些基督教主教,或者毋宁说通过他们交给主基督,使它充满真理。如果我的这个建议你不乐意接受,那就随你的便。如果你悔改,那是我最希望的,我会充满巨大的喜乐;如果我所反对的,你固执坚守,那我将从你的侮辱中为自己增加属天的奖赏,也为你感到深切的痛心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