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你引用我的另外一些话,诽谤说我自相矛盾,因为我先是说身体不顺服是对不顺服之人的惩罚,然后立即举出身体的部位,说它们服从意志的吩咐。[58]但要知道,我在陈述第二个命题时,所说的“身体”是把生殖器官排除在外的。因此,一点没错,在其他肢体活动中,身体服从意志,而在生殖肢体的活动中,身体不服从意志。我的话没有自相矛盾,只是你没有理解它们或者阻止其他人理解它们,所以你把我变得自相矛盾。如果身体的一个部位不能称为“身体”,使徒就不会说:“妻子没有权柄主张自己的身子,乃在丈夫;丈夫也没有权柄主张自己的身子,乃在妻子。”[59]他说的身体是指身体上区分性别并且实行两性结合的肢体。如果你认为使徒的话是指由所有肢体组成的整个身体,那你怎么能说人对自己的身体有权柄?根据使徒的用法,我也可用“身体”这个词指生殖肢体,那些不像手脚一样受意志支配,而是受情欲推动的肢体。如常识所承认的。常识嘲笑你把不证自明的事情混淆,迫使我们没完没了地谈论可耻的事物,这样的事物要迂回提及才是庄重之道。读者读到我这些你想要驳斥的话,明白你会怎样歪曲它们,知道我的“身体”是指什么意思,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20.任何人,虽然听到你指责我自相矛盾,但只要读到我写的话,想起使徒也把生殖肢体称为“身体”,就会明白你的指责是错误的。你在我的论证里发现矛盾,对它们大肆攻击,那么你必须保证自己是前后一致的。你开始时说:“等到要繁衍子孙时,为此目的创造的肢体只要接到意志的命令就彼此合作,它们顺从理智,除非遇到阻碍,或者是由于衰弱,或者是由于过度,”但后来你主张:“身体的这种活动必然被包括在许多秩序和部署都隐而不显的活动中,需要的不是命令,而是意志的应允。”这里你部分承认明显的真理,但你应当收回前面说过的话。如果按你第二句话说,那些肢体需要的“不是命令,而是意志的允许,就如饥饿、干渴和消化一样”,那么它们怎么能按你第一句话所说的,“只要接到意志的命令,就彼此合作”?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点可说的东西,但是这一点驳斥的是你,而不是我。然而,如果有节制,在这个问题上就根本不需要费力。既然必须谈论这样的事物,那么——如你所说——羞愧难当并且震惊得无以言表对你有什么益处呢?因为你不耻作出书面论断,如果被不证自明的真理干扰,那就立即作出另一判断,来反对这一判断。即使你在提到羞耻时也是毫无羞耻之心的。然而,说到这里已经够了,因为它揭示你虽然不耻赞美情欲,却表明你羞于讨论情欲的作为。
21.我先是说:“它得赐能力,以便推动其他肢体,”然后又说:“当身体脱离阻碍,处于健康状态时”,这是一个重要发现吗?睡眠和睡意违背人的意志压倒他们,就是阻碍,使敏捷的肢体受到妨碍。当你说“如果我们指望肢体特定的能力所不具备的东西,那它们就不顺从我们的意志”时,你没有注意到,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在开始时说:“推动它们作出适当的行为。”如果我们希望它们做它们的本性不允许的事,它们当然不顺从我们的意志去做不适合它们做的事;然而,当我们用意志推动它们,它们就顺从而行时,我们不需要情欲的帮助。当我们希望停止推动它们时,我们就立即停止,情欲也没有与意志作对,激发它们。
22.当你说“生殖肢体也顺从灵魂的命令”时,你谈论的是一种新的情欲,或者可能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情欲。如果没有人犯罪,它甚至可能存在于乐园里。但是我何必在这里讨论它呢?因为你下面的话把它排除在思考之外。你说:“这样的情欲不是被灵魂的命令推动,而是等候它的允许。”然而,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将情欲与饥饿和其他苦恼相比。没错,没有人出于意愿忍饥挨饿、感到干渴或者消化食物,这些都是人体恢复或者排泄的需要,我们必须帮助它满足这些需要,否则它可能受到伤害,或者衰竭。但是如果对情欲没有认同,身体会衰竭或者受伤吗?所以,要将我们凭着耐心忍受的恶与我们凭着自制克制的恶区分开来,前者也是我们在这死的身体中能经验到的恶。谁能明确地知道或者恰当地解释在幸福的乐园里我们的能力有多大,有多平静,即使是在咀嚼和消化食物这样的活动上?我们绝不会认为有哪种感觉能引起我们内在或外在的痛苦,有什么费力的感受能使我们的感官疲劳,或者羞耻的感觉使我们尴尬,热的感觉烧灼我们,冷的感觉冻伤我们,害怕的感觉使我们厌恶。
23.因此,你不耻炫耀你美丽的使女,而我即使在指责中也羞于说出她准确的名字;你不耻说你认为:“因为身体的其他肢体都侍奉它,所以它越是受到赞美,就越可能被激发热情;它是眼波传情,是其他肢体的亲吻和拥抱。”当你重复西塞罗在他的Counsels里讲述的故事时,你找到了一种方式使人的耳朵受它控制,复兴一个古老而极其显赫的题目:“就如时常发生的那样,喝醉的年轻人被笛声激动,准备闯入贞女的家门,此时,据说毕达戈拉斯让笛子演奏家唱一首扬扬格。当她唱的时候,那舒缓的节奏和庄严的曲调使他们狂热的情欲平息下来。”你看我说得多么恰当,在某种意义上,情欲有一种人的权利,能让其他感官为它服务,不论在它开始作为的时候,还是在它认为应当停止骚动的时候。我说这话的理由是,如你所承认的,“人应允它,而不是命令它”。即使事实上“它可以由其他刺激物,而不是被自己的欲望唤醒,或者因智谋而变弱,甚至安静下来”,如你后来说的,但如果它服从人的意志,自然不可能会是这样。我承认,妇女——你可能认为她们对这种活动有免疫能力——也可以受制于男人的淫欲,即使在她们没有感到自己的欲望时;然而我们可以请教约瑟,妇女受情欲攻击的影响有多深。[60]你,属于教会的一个人,应当受到教会音乐的熏陶,而不是毕达戈拉斯的教导,这样更适合。想想大卫的琴声对扫罗所起的作用,扫罗受到恶灵骚扰,当这位圣人弹起他的竖琴时,扫罗就从这种骚扰中解脱出来[61];想到肉体淫欲时小心翼翼,这是一种善,只是因为这种念头时时受到音乐声的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