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我说过:“如果人不拥有婚姻的好,他应向主求要。”[3](这人是谁呢,不就是对他来说婚姻必不可少的人吗?)但在你看来我好像是说“他应求要性交的能力”。然而我说的是,人应向上帝求要婚姻的节制,以合法的方式使用婚姻,而不是毫无节制地性交。如果有人不能性交,那他最好不要娶妻,因为当使徒说“倘若自己禁止不住,就可以嫁娶”[4]时,他希望婚姻成为一剂药方,你也是这样想的,医治淫欲之病,但你不承认这一点,尽管你说必然有对付它的药方。这药方不是在淫欲不存在的地方生产出淫欲,而是阻止它发展为不法行为。这里我们也可以利用我们在主祷文里提出的请求:“不叫我们遇见试探”,因为“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诱惑”[5],如使徒雅各所说,但是我们祈求:“救我们脱离凶恶。”[6]已婚者祈求,救他们脱离他们心里的恶,叫他们恰当地使用肉体里的恶(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的肉体之中没有良善[7]),这样到后来,当整个败坏被清除,整个恶就将被消灭。你何必去争战一个已被挫败的敌人?倒应去征服你赞美的里面的敌人;如果你那边发动战争的是恶,那我必然战胜你,这是确定无疑的。你不敢说支持真理的人被支持错误的人击败。我说你所争战的淫欲是恶的,你却说它是善的。你的舌头以骗人的诡诈称之为善的,你的战斗表明是恶的,你还要谎上加谎,声称我也说它是善的。我不可能把肉体的淫欲称为善的,因为使徒约翰说过它不是从父来的[8],我是把婚姻的节制称为善的,它抵制淫欲之恶,免得它受到激发之后,把人引向非法行为。
7.但是因为意识到你的论点多么肤浅,你,不是我,“突然攻击另一部分陈述”,说:“生殖的热情增加婚姻的荣耀,如果借着信徒的努力和恩赐的力量使这种热情不渗透到不当行为中,不是让它没有熄灭,而是通过恩典抑制它,那么它本身的类型和它自己的模式是可以接受的,只有当它过度时才是可谴责的。”你在说这些话时没有注意,已婚者为生育的目标结合之所以是一种可称颂的善,原因在于它为淫欲之恶设立合法的界限。那么,为什么承认婚姻的结合是恶,即使没有对恶的认同,并且承认它将来也是恶,直到我们到达再也找不到恶的地方——为什么这样不是更好的?我们不要试图思考有什么善是从肉体的淫欲来的,而要想它生产了什么恶。因为婚姻的节制允许合法夫妻有热切的情欲,抑制非法结合者的情欲,情欲总是求乐的。这是善的,不是淫欲之善,而是恰当使用淫欲者的善。淫欲本身所行的是恶,不论它引起人追求的目标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这是婚姻的节制恰当使用的恶,但童女的自制避免使用它,这是更好的使用。
8.你说:“生殖的热情是某种本性上为恶的东西,应该根除,而不是减轻。”看,你像以前一样,不愿意谈论克制,宁愿谈论减轻。你知道人若不与它争战,就不可能克制它;你改变措辞,你的担心已经承认了与善争战的恶。你称之为生殖的热情,因为你羞于称它为情欲,或者圣经里通常所称呼的,肉体的淫欲。你应当说:“如果肉体的淫欲本性上是恶的,就应当根除它,而不是减轻它。”这样,那些只知道日常语言的人就至少能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你说话的口气就仿佛所有已婚的人——他们结婚的理由不是结出包含在抵制恶的那种自制中的果子,他们宁愿选择恰当使用恶,而不愿选择更好的,即杜绝使用恶——即使能够也不愿意根除淫欲。但是如果说在这取死的身体里,这恶对已婚者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没有它生育的善就不能存在,那么就让独身禁欲者去根除肉体的淫欲。你本人,虽然滔滔不绝,但并不留意自己在说什么,你也应当在你的肢体上根除情欲。情欲对你不是必需的,它的欲望也不是善的,因为如果你认同或者顺服它们,就会毁灭。
9.事实上,你在你里面与之争战的,你反对的,你战胜它之后将它驱逐的,如果那就是恶,那已婚者是恰当使用这恶,而你杜绝使用它是更好的,只是你认为在他们里面的这恶是一种善。这里,你或者在说谎,或者是错误的,因为你不是要说情欲在已婚者里面是善的,而在圣童女和独身者里面是恶的。我们注意到,你已经说过:“凡是遵循顺性的情欲模式的,就是适当地使用一种好。凡是没有遵循这种模式的,就是恶意地使用一种好。而凡是出于对圣洁童贞的爱,连这种模式也鄙弃的,那是做得更好的,就是干脆不使用一种好,因为事实上,他倚仗自己的健康和力量,鄙弃任何药方,以便参与荣耀的战斗。”由此你明确地声称,肉体的淫欲既存在于已婚者身上,也存在于独身者身上。你说它是一种好,已婚者恰当地使用它,而独身者做得更好,完全不用它;我说它是一种恶,但在圣童女和独身者那里,肉体的淫欲表明它自身是一种恶,因为如你所说,他们“加入荣耀的战斗”征战它;因此,他们做得更好,禁止使用它,不是不用善,而是不用恶。已婚者的使用也同样如此,他们使用的不是好。整个争论(如果有什么争论)涉及这样的问题,在那些立誓向上帝守身者的人身上,我们争论的肉体的淫欲究竟是善的,还是恶的。对独身者所说的话也适用于已婚者,因为已婚者恰当使用的东西,独身者做得更好,完全不使用。因此,如果能够,请你以你敏锐的智力和平和的态度回答,“使徒军团征战”的事物—如你在第一卷里承认的——为何是善的;也就是,当你指责我,似乎我说过“情欲的力量如此之大,甚至使徒军团也无法抵制它”,请说明这情欲为何是好的。这份指责倒对我更有利,因为一个军团,不只是圣徒,而是使徒们亲自征战那恶——你说是善。谁会相信这恶可能从攻击它的阵营里得到赞美?上帝绝不允许它谋取哪个古人,哪个使徒或圣徒的赞同。但是令人瞩目的是,至少有一个新异端分子莫名其妙地自称同时是两者——既是情欲的敌人,也是情欲的捍卫者;这个人固守着佩拉纠的异端,试图表明他衷心赞美该事物——但如果不把它驱除,就会毁灭他的心和魂;同时又在努力把它从自己的灵魂中驱逐出去——但他若不赞美它,就会使自己的教义变得无效。
10.作为一个人,我要问,难道罪是恶的,而犯罪的欲望却是善的?淫欲在独身者的肉体里唤醒的,除了犯罪的欲望,还是什么?但他们不答应这种欲望,于是“加入荣耀的战斗中”,如你所承认的。对宣称独身的人,就是求婚姻行为的欲望也是恶的。它在那里能做什么?无论它做什么,都是恶的;倘若还有对它的认同,那它又会成全什么?在不可能通过淫欲求什么善的地方,淫欲能成全什么?有人说它在已婚者那里没有任何不得体,因为只要他们达到最高程度的婚姻节制,他们所做的一切就不是为它本身的缘故,而是通过它成全某种善。我问你:你出于愚蠢所保护的对象,你出于智慧所争战的对手,既然就它本身而言,它在那里绝不能成全任何善,也没有任何善从它而来,那它究竟成全了什么?它在那些按照它不论求什么都是恶的人里面能成全什么;如果他们稍有认可,即使是在梦里的认可,他们一醒来就叹息又叹息,说:“为何我的心全是幻觉?”[9]当梦境迷惑昏沉的感官,就是贞洁者也会陷入卑鄙的认同之中——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至高的上帝要将这些认同归咎于我们,那谁能过贞洁的生活?
11.所以我谈论的是恶。你只要不是对一切堂堂真理充耳不闻,以至于声称欲求恶是善的——这样的话,即使在聋子中间你也不能宣称——你就不会把这恶称为善。你问,为什么恶没有从独身者身上根除?为什么没有“借心灵的力量剔除整个事物”?你说:“如果它是恶,那情形就该是这样。”但因为它在已婚者身上没有被根除,而必须加以控制,所以你认为它是善的,尽管你注意到,只要有使用它的地方,即使是有限使用,它也存在;就它存在而言,它是有害的——倒不是说即使人不认同它,它也会使他丧失圣洁,但肯定会减损圣洁灵魂的属灵之乐,就是使徒说的:“按着我里面的意思,我是喜欢上帝的律。”[10]当灵魂——即使没有跟从淫欲追求肉体之乐,而是相反,与它争战——加入荣耀的战斗时,这样的喜乐必定有所减损,战斗本身就使它无法享受理智之美。由于在我们目前的悲惨状态中,骄傲是更恶的敌人,需要持续注意,所以我们放胆说,或许在圣洁独身者的肉体里淫欲没有完全消失,这样,当灵魂在与淫欲作战时,它可能会留意自己的危险,从而避开虚假的安全。这样的状态必然要一直持续,一直到灵魂获得完全的圣洁,不再受到念头或者膨胀的骄傲所困扰。“能力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11]——战斗是软弱的表现。人越是能轻易地战胜,就越不需要战斗。如果自身里没有对立面,谁会在自身里面战斗呢?如果我们里面没有任何需要清除和医治的东西,自身里怎么会有对立面呢?因此,我们战斗的原因就是我们自身里有软弱。另外,软弱也能提防骄傲。没错,人在此生很容易骄傲自满,但美德使他不自傲,这美德,还有能力,就在软弱上显得完全。
12.所以我们说,独身者不使用(这样更好)的东西,已婚者恰当使用。也就是说,已婚者恰当使用的恶存在于他们身上,只是他们恰当使用它;它也存在于独身者身上,只是他们做得更好,禁止使用它。它存在于这些人身上,这样他们就不会变得骄傲。“唯有过度的情欲是可指责的”——也就是说,在缺乏克制力的人身上,它们是可指责的——但是淫欲本身在它的活动中也是可指责的,所以必须加以抗拒,不然就会出现过度。所谓“对本性上有害的事物加以克制并不能增加人的清白”之话是不对的,事实上,只要不认同恶就能增加清白,只是我们不能因此说,不被认同的事物不是恶。它无疑就是恶,因为不认同它就是善。如果淫欲是善的,那么人认同淫欲怎么会是恶的呢?既然可以说,人经由婚姻行为——这行为中并非完全没有淫欲之恶——种下孩子,也就是上帝的良善作品,没有任何恶,那认同淫欲(如果它是善的)也不会有什么恶。你不可能说:“情欲产生种子。”是上帝创造了人的种子,也是他从种子造了人,但是写人出生的源头有很大关系。(这个源头包含恶)这个恶有隐秘而可怕的传染性,即使重生已经使一些人脱离它的罪,正如他们所生的那些孩子必然得救,也不能避免这恶的传染。
13.你从我引用的关于婚姻节制的话,我确实说过,我并不为之懊悔:“既然这些恩赐确实源于上帝,我们就从他知道,如果我们不拥有这些恩赐,就当向他求拥有它们,当我们拥有它们之后,就当感谢他。”我们感谢他,不是如你说的,“为淫欲被发动了”,因为发动淫欲的是人最初的恶,“而是为它得到控制”。这一点你自己也承认,因为你提到了两者“或者它被发动,或者它被控制”。因此,我们为淫欲得到控制而感谢上帝,只要它胆敢反抗,就把它制服。但是反抗善意的事物必定不是善,只能是恶。谁会否认这就是恶呢?除非他不拥有那种善意,但他也承认善意只可能受恶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