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58.“魔鬼加在人类身上的伤迫使凡是通过它出生的,都要伏在魔鬼的权势之下,就好比他任意从自己的枝子上采摘果子。”[125]你从我书上引了这段话来驳斥;你强词夺理地主张我的意思是说:“魔鬼是人性的创造者,是构成人的实体的制造者”,似乎你可以把身体里的一个伤称为实体。你之所以认为我说魔鬼是实体的创造者,原因可能是我在比喻里使用了“枝子”这个词,枝子无疑是一个实体。你为何假装如此无知,甚至不知道实体性的事物可以用来比喻非实体的事物?你或许想用你的辩证法诽谤我们主的话:“凡好树都结好果子,惟独坏树结坏果子。”[126]除了那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人,谁会说坏就是好,或者好的作为和坏的作为—就是我们的主通过好树坏树所结果子的比喻希望我们明白的——是实体?如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会否认树林和它们的果子是实体?因此我们知道是实体的事物可以用来比喻不是实体的事物。如果我们认为好树坏树,不是指人的好坏,而是指拥有这些性质——即好人里面的好,坏人里面的坏——的主体,也就是人自己,这样,实体本身、人本身被认为是树,那么必然可以推出,唯有毫无经验的人才会说他们的果子(不是别的,就是他们的作为)是实体,但是除了没有经验的人,谁也不会否认所有树的果子——就是比喻所用的喻体——是实体。因此,用实体比喻非实体的事物是恰当的。这样,我用实体来比喻魔鬼加给人的过犯,就像加给人类的一个伤口,也是恰当的,尽管过犯绝不是实体,我用这样的比喻就可以称之为枝子,也可以谈论它的果子,也就是那些过犯,人生而有这些过犯——尽管你否认,但真理表明如此;他们若不借着使人得自由的真理获得重生,就会因此而永远地从上帝的国剪除。
59.我说过魔鬼是实体的败坏者,不是创造者。他通过强加的东西,使那不是他所造的事物受制于他,公义的上帝赋予他这种权柄。他不可能使自己或者受制于他的事物脱离上帝的大能,因为之所以设立第二次出生,原因在于第一次出生被定了罪。然而,即使在这被定罪的出生里,上帝的圣善也明明白白显示出来,所以从受了诅咒的种子形成了理性的本性,并且非常显然,通过这种最慷慨的圣善,一大群恶人得到滋养,上帝隐秘的作为还使他们成长。如果没有上帝的这种圣善作为形成生命、关爱种子、促进生命生长,那么不仅不会有生育发生,就是已经被生的事物也会完全归于虚无。唯有愚蠢的不敬者才会因以下的事实指责上帝,即因败坏的意志而该死的人仍然活着,因为赋予万物生命的上帝赐给他们生命。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认为这是与他的作为格格不入的呢?他是万物的造主,因败坏的源头而该死的人靠他的创造权能出生,当他们借着中保得以重生之后,就被举起,脱离这应得的定罪,这也是出于那不是他们应得的,而是白白给予的仁爱——这是他在这世界建立之前因着拣选的恩典,不是因着过去、现在或将来的事工给予那些被拣选者的。若不这样,恩典就不是恩典了。[127]这在婴孩的例子中最为明显,因为我们不可能谈论过去的作为,那时他们还未存在;我们也不能谈论现在的作为,因为婴孩还无所作为;如果他们在婴孩时期就夭折了,那也没有将来的作为。
60.我肯定说过:“正如过犯在它们的行为中已经终止,但仍留在它们的罪中;反之亦然,淫欲可能仍留在它的行为中,但在它罪中已经终止。”[128]你说这是错的,但真理证明它是对的。由于你不能驳倒它,你就试图通过辩证法为没有经验的人制造混乱,说你不知道我能在什么样的逻辑体系中找到一切相反者都可转换的逻辑。如果我力图解释你的话,尤其是为那些对辩证法一无所知的人,那我可能需要整卷书的篇幅。但是目前只要引用你说的“任何逻辑体系里都找不到一切相反者都可转化的逻辑”就足够了,因为这里你表明,虽然并非所有相反者都可转化,但有些可以转化,因此,就在这有些当中我找到这些。如果你说任何相反者都不可能转化,从而表明我所说的相反者也不可能转化,因为没有相反者是可转化的,那我就得证明有些相反者是可以转化的,而我所说的那些相反者就属于这个范围;也就是说,是否正如过犯仍然留在它们的罪中,尽管在它们的行为中已经终止;同样,淫欲可以仍然留在它的行为中,尽管在它的罪中已经终止。你想要否认这一点,但你说了某种我并没有说过的东西。我谈到淫欲存在于肢体中,与心里的律相争[129],即使它的罪因对所有过犯的赦免已经终止;正如献给偶像的祭如果以后不再重复,那在行为中终止了,但仍留在它的罪中,除非得到宽恕赦免。祭偶像具有这样的性质,行为结束之后,它本身终止了;但尽管该行为终止了,它的罪却一直留存,必须得到宽恕赦免。然而,肉体的淫欲是这样的,它留在人里面,人凭着自制与它争战,尽管它的罪,即从生育传染的罪,已经因重生而完全终止了。它留存在它的行为中,不是通过牵引、诱惑心灵,取得心灵的认同,怀胎并生出罪,而是通过激发心灵必须加以抵制的恶欲。因为这种欲望的激发本身就是淫欲的行为,即使因为没有心灵的认同,因而没有产生结果。除了这种行为,即除了这种刺激,人里面还有另一种恶,从那里产生这种我们称为欲望的刺激。并非总是有欲望出现才需要我们争战;如果没有什么事物成为无声的心灵或者身体的感官所欲求的,那就没有欲望。但一种恶的性质,虽然没有被任何诱惑物激起,可能仍然存在于我们里面,就如一个胆怯的人即使没有受到惊吓,胆怯也存在于他里面。纵然欲求的时机出现,但没有恶欲被激起,甚至没有反对我们意愿的东西,那我们就拥有完全的健康。所以,即使人是由贞洁的夫妻通过善意使用淫欲之恶而出生的,这过犯不能有别的结果,只能使他陷入罪里;虽然这恶留存,但借着上帝的恩典,即使我们脱离一切恶的恩典,罪被剔除了。因为主不仅赦免了我们所有的罪孽,而且医治了我们所有的疾病。回想我们的救主本身是怎样回答那些叫他离开耶路撒冷的人的:“看哪,今天、明天我赶鬼治病,第三天我的事就成全的。”[130]读读福音书,看看他后来受了怎样的苦,然后复活了。那么他会说谎吗?断然不会。他表明了与我们的问题相关的某些事。赶鬼表示赦免罪;治好病表明洗礼后取得进步;第三天就是成全,他在自己不死的肉体里也向我们表明了这一点,也就是不朽喜乐的福祉。
61.你提到渎神的祭作为一个例子说明你的意思,说:“凡是归入这个条目的,都可以仅用一个例子就解释清楚。如果人曾经向偶像献祭,就可以指控他的行为是不敬的,直到他得到宽恕,行为终止之后这罪仍然留存。”你接着说:“不可能发生这种行为还在而罪离开的情形,不然他可以继续献祭,却没有不敬的罪。”关于祭献偶像你说得完全正确。这是一种行为,在做的时候充分完成了,如果它再次出现,那是另一件事。但是使这些事做出来的不敬则始终存在,直到他弃绝偶像,相信上帝为止。祭献偶像是过去的事实,不是一种持续的过犯;但使人作出献偶像行为的不敬类似于使人犯通奸的淫欲。然而,要消除把不敬当作敬虔的错误,谁会觉得祭献偶像很快乐,或者感到要这样做的欲望?你的例子并非真的具有可比性;做完就终止的祭献绝不类似于持续存在的淫欲,后者通过不停刺激贞洁必须加以抵制的非法欲望,仍然力图干扰那个曾经因认同而习惯性地犯了罪,但已经不再犯的人;他现在不再犯了,而是牢固地坚守信念,知道这些事不可成全。知识不能终止淫欲,使它不再存在;必须用自制克制它,使它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祭献不再出现在它的行为中,因为行为已经终止;它不出现在意志中,因为使它这样做的错误已经除去;但是它的罪仍然留存,直到在重生的水里借着众罪的赦免被解除了。反过来,虽然恶欲的罪已经在洗礼中被解除了,但淫欲本身始终存在,直到用药物治好它,恢复健康,这药就是那赶走鬼魔,完全恢复健康的主。
62.你自己也承认,过去所犯的罪若不是在圣泉里洗净了,其罪责(guilt)就要留存至今。这罪责是什么,它留在人的哪里?此人如今已经革新,行为端正,但还没有被赦免众罪,未得释放。这罪责是一个主体,也就是像灵魂和身体一样的实体吗?或者它是在主体里面,如发烧和伤口在身体里,贪婪和错误在灵魂里那样?你会说它是在实体里,因为你不会把罪责称为实体。那在怎样的主体里呢?为何不引用你自己的回答呢?你说:“当它的行为终止了,它的罪责留存在对过犯的意识中,直到得了赦免。”那么它是在这样一个主体中——他记得自己的过犯,被一丝良知折磨,直到罪赦免了才能释然——罪责就在他的灵魂里。如果他忘掉自己的过犯,不受良心折磨,那这罪责会在哪里呢?因为你承认当罪行终止之后,这罪责仍然存在,直到被赦免为止。它不在身体里,因为它不是身体特有的偶性之一;它不在灵魂里,因为它已经被遗忘了。然而它存在着,那么它在哪里呢?这个人现在过着良善生活,不犯任何罪;你不能说留存至今的罪责是对被记住的罪行的自责,而不是对那些被遗忘的罪行的自责;无论如何它总是存在,直到得了赦免。那么它除了在上帝以某种方式写在天使心里的隐秘律法里,还能在哪里?这样,除了中保的血赎回的,没有哪种恶能不受惩罚。借着他十字架的记号,洗礼的水是圣洁的,叫他们洗去写在天使的知识里,如同写在一个合同上的罪责,根据这种罪责,罪应受惩罚。凡是按着肉身出生,从肉中之肉来的,都受制于这个合同,唯有借着主的血才能脱离合同中的债务,他诚然也是在肉身里并从肉身出生的,但不是属肉的,而是属灵的,因为他是由圣灵和童女马利亚生育的。他出于圣灵,所以他里面没有罪身;他出于童女马利亚,所以他里面有罪身的形状。因此他不受制于那个合同,并且他使受制于它的臣民脱离了它。如果在一人里面,他的高级权能事奉低级权能,或者他的低级权能叛逆地抵制高级权能,甚至高级权能无法占据主导,那就不会没有罪孽。如果人是从某个外在的仇敌,从另一个人遭受这种罪孽,那它不会存在于他里面,它也在他外面受到惩罚。但是由于它就在他里面,所以或者他将与它一同受罚,或者,如果他已经脱离了它的罪责,但它仍然争战圣灵——那么其结果并不是:它要把他这不再有罪责的人死后送去地狱受折磨,或者使他远离上帝的国,或者让他遭受什么诅咒;另一方面,其结果也不是像剥离一个外在本性一样将它分离,使我们完全失去它;其结果是:它既然是我们本性中的一种疾病,那就在我们里面将它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