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5.关于你的另外两个涉及洗礼的论证,我们稍后要看看安波罗斯是怎么想的,他那泰斗般的权威会怎样制服你。他在驳诺瓦替安派(Novatians)的书里说[9]:“所有人生来都服在罪下,我们就在过犯(faults)里出生,就如你读到大卫的话说:‘看哪,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所以保罗的肉身就是取死的身体,如他自己所说;‘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10]但基督的肉身治死了罪,虽然他出生时并没有经历这罪,但他死时把它钉上了十字架,所以在我们的肉身里,原先因罪不洁的地方,完全可能借着恩典称义。”这番话使你的所有论证顷刻之间彻底瓦解。因为既然所有人生来就服在罪下,我们的出身就在过犯里,那你为何指责我说过魔鬼是人的造主这样的话?既然大卫——因为人的出身就是在过犯里——说:“看哪,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而这话谴责的不是婚姻的结合,而是原罪,那你为何说我谴责婚姻?这话你绝不敢对安波罗斯说。如果因为所有人生来就在罪下,我们的出身就在过犯里,所以保罗的肉身就是取死的身体,如他本人所说:“谁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那你最终是否明白,使徒说这番话[11]其实也是希望自我表明?因此,当他里面的人喜悦于上帝的律法时,他看到他肢体里另有一律与他心里的律相争,因而他把自己的肉身称为取死的身体。因而他的肉身里没有善居住,因为他行出来的不是他所希望的善,而是他所憎恨的恶。看哪,你的整个案子就此被推翻、毁灭、碾碎,就像尘土被风从地面吹散[12],从那些你试图欺骗的人心里吹走,只要他们愿意把好争的欲望放置一边,来思考这些事。请问,使徒保罗难道不是受了洗吗?他岂没有被赦免一切罪,不论原罪还是个人的罪,不论因无知犯的,还是有意犯的?那么他为何说这些话呢?这只能说明一点,就是我在书中所说的话完全正确,尽管你夸口说已经把它驳倒了。诚然,在取死身体的肢体里的罪之律借着属灵的重生被赦免了,然而它仍然留在必死的肉身里;它确实不再算为罪,因为使信徒重生的圣礼已经免除了它的罪,但它还是存在的,因为它会生出欲望,信徒必须与这些欲望争战。这就是彻底推翻你的异端邪说的证据。你明白这一点,也大为惊恐,所以你试图躲避使徒的这些话,黔驴技穷地声称,这里的人我们绝不能理解为使徒本人,而是指仍在律法之下而不在恩典之下的犹太人,犹太人惯有的那些恶习在与他作对——似乎习惯的力量本身在洗礼中被搁置一边,受洗者本人并没有向它发动争战。然而,习惯的力量越是强大,越是猛烈,他们就越是奋力要在上帝面前蒙悦纳,上帝的恩典也帮助他们,免得他们在这场争战中被击败。如果你不那么刚愎自用,能仔细想一想,就会在习惯本身的力量中发现,淫欲(concupiscence,或译为情欲)作为罪已被赦免,但在行为中仍然留存。因为当一个人被自己的淫欲激动,受到困扰时,即使他并没有认同它,我们也不能说他身上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使徒称他的肉身为取死的身体并不是因为习惯的力量,而是如安波罗斯正确理解的,因为我们生而服在罪下,我们的出身就在过犯里。他不可能怀疑这过犯作为罪已经在他的洗礼中赦免了,但他仍要抗击它的干扰,他首先担心自己会被它击败,然后他宁愿没有这样一个仇敌,而不是愿意长期与之争战,即使能够战无不胜,因为他说:“我真是苦啊!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感谢上帝!靠着我们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他知道我们靠着上帝的恩典就能阻止淫欲行出来,因为他借着属灵的重生为我们除去了它的原罪。我们在自身里面展开的这场战争,那些拼死抵制淫欲的人在自身里经历着——他们不会否认这一点——而那些厚颜无耻地赞美淫欲的人是没有这种体验的。

6.最后,就是最荣耀的西普里安也在论主祷文的书信里说:“我们祈祷上帝的旨意行在天上和地上,两者都涉及我们的安全和救赎是否成全。由于我们从地上拥有一个身体,又从天上拥有一个灵,所以我们自己既是地,又是天,于是我们祈求上帝的旨意行在两者上,即在肉上,也在灵上。因为肉与灵之间有争战,它们彼此不一,每天都在发生冲突,所以我们不能按我们的意愿行事;灵寻求的是属天的、神圣的事,而肉渴望的是属地的、世俗的事。所以我们祈求借着上帝的帮助和协助,愿这两者之间和谐共处,这样当上帝的旨意行在两者上,既在灵上,也在肉上,已经借着他得重生的魂就能得救。使徒保罗公然而明确地宣称了这一点,他说:‘情欲和圣灵相争,圣灵和情欲相争,这两个是彼此相敌,使你们不能做所愿意做的。’[13]”看,这位高贵的学者怎样教导受洗的人(因为每个基督徒都知道主祷文与受洗者相关),使他们明白人的安全和他本性的救赎在于这,不是说情欲与圣灵可以分开,似乎它们的本性彼此相敌,如愚蠢的摩尼教徒认为的,而是说它们可以除去不和的毛病,成为彼此和谐的。因此,必须使它脱离这死的身体。凡不是死的身体的,就可能成为生命的身体,死在它里面死了;这是不和状态的终结,而不是本性的消失。因此经上还写着:“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14]这不是此生所能完成的,这一点该殉道者在他论必死性的书信里作了证明,他说,出于这个原因,使徒保罗“宁愿脱身而去,与基督同在,不再受制于任何罪和肉体的任何过犯”。你没有看到他在解释主祷文里的这段话时多么警惕,谨防像你这样,提出自己的理论时只诉诸自己的力量,因为他教导说:“这更应当诉求于主,而不是信靠自己的力量,除了神圣恩典,没有哪种属人的美德能确立情欲与圣灵之间的和谐。”这与使徒所说的话完全一致:“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感谢上帝!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

7.圣格列高利也证实这一点,他说:“当灵魂处在辛劳和困苦中,当它受到肉体恶意的围攻时,它就逃到上帝那里,知道该从哪里寻求帮助。”有人或许会猜想,格列高利主教这段话里说的恶意攻击灵魂的肉体是否源于疯狂的摩尼教徒所说的恶之本性,那就请他看看圣格列高利怎样与自己的弟兄们和学者同人说法一致,怎样教导灵与肉相争不是出于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当两者在此生中——每位圣徒都在此生劳苦——经过极其严重的冲突之后,就可以回到它们的造主那里。他在《护教篇》(Apology)中说:“我没有提到那些打击——使我们在自身里面受到自己的各种恶习和情欲攻击,使我们日夜遭受这卑微身体、这取死身体的炽烈欲火侵袭,有时是隐秘的,有时甚至是公开的,总之使我们处处受到可见诱物、污秽渣滓的惹动和刺激,使我们身陷其中,这污物从那粗大的脉搏里呼出令人讨厌的恶臭;我们还受制于罪的律,它在我们的肢体里,与圣灵的律相争,企图俘虏我们里面那高贵的像,以便使凡是借着那神圣的最初创造的益处流入我们心里的,都成为它的手中猎物。一个人只有以极大的努力经过漫长而严格的哲学训练过程,渐渐恢复灵魂的高贵,才可能回想起光的本性,将它反射到上帝,光的本性在他里面与这个卑下、如影子般的肉体相连;如果他得到上帝的眷顾,就必然能回想起两者,只要经过漫长而深入的沉思默想,就会习惯常常抬头仰望,把那个与他紧密相连又时常将他拖下、压倒的事物升高。”[15]朱利安孩子啊,请认清大公教徒的声音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不要与他们相抵触。当圣格列高利说“使我们在自身里面受到自己的各种恶习和情欲攻击,使我们日夜遭受这卑微身体、这取死身体的炽烈欲火侵袭”时,是一个受洗的人在说话,并且他是在说受洗的人。当他说:“罪的律在我们的肢体里,与圣灵的律相争”时,是一个受洗的人在说话,他在说的也是受洗的人。这是忠心的基督徒的战斗,不是不信主的犹太人的战斗。如果你正在争战,就相信它,并通过这样的争战抛弃佩拉纠谬论中的桀骜不驯和傲慢无礼。现在你是否看到,现在你是否明白,现在你是否恢复自己的理智,认识到在洗礼中全部罪都得赦免,但在受洗的人里面,可以说,还存留着由内部过犯引发的内战?因为只要邪欲没有引诱灵去行不法之事,没有怀胎并生出罪,它们就不是应称之为罪的那些过犯;但它们都不是在我们的外面。这些过犯我们必须努力征服,只要我们在这场争战中不辞劳苦,拼搏进取,就必能征服它们;它们是属于我们的,是情欲,是过犯,它们必须受到制约、克服、医治,但就算它们得到了医治,仍是危险的。虽然随着我们进展到更好的事物,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少,但只要我们还活在此世,它们就不会停止存在。只有当神样的灵魂离世之后,它们才会灭亡;在复活的身体里,它们就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