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0.或许你会说,受洗者争战的其实是他们自己因前生的恶习而产生的罪,而不是他们与生俱来的那个罪。如果你这样说,你无疑已经看到并承认人里面有某种恶的东西没有在洗礼中消除,洗礼只除去了从它传染而来的罪。然而,除非证明它是从第一人的罪而来,是我们生而有之的,否则这种说法对解决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什么帮助,所以不妨听听圣安波罗斯在另一处更为清晰的说法,他在《路加福音注释》里虽然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讨论[17],但与信仰的统一原则,与福音书里的那段经文[18]——主说一家里五个人将要纷争,三个人和两个人相争,两个人和三个人相争——无有二致,他说:“我们可以看到,肉和灵与享乐的嗅觉、触觉和味觉相区分,它们在同一个家里将自己与对立的恶习相分离,顺服于上帝的律,除去罪的律;但由于第一人的悖逆,它们的纷争转向本性,于是它们在对美德的热情上程度各不相同;然而借着我们主和救主的十字架,他使所有仇敌和诫命的律法归于无效,它们就彼此和睦,因为基督,也就是我们的平安,从天上降下,使两者合而为一。”再者,在同一篇作品里,他谈到属灵的、不朽坏的粮,说:“理性是心灵的粮,高贵而甜美的营养,它不压抑身体,不会把有害的东西转化到本性里,而是把荣耀的东西纳入本性,比如将情欲打滚的地方变为上帝的殿,使邪恶的客栈开始成为美德的圣坛。要发生这些变化,唯有当肉体回归自己的本性,认识它力量的孕育者,把无耻的顽梗弃之一边,与调节性灵魂的意志相联合——其实它原本就是这样的,那时,它领受了居住在乐园的秘密,还没有传染致命的蛇毒,还不知道那邪恶的欲望,还没有因贪得无厌而漠视存在于灵魂感官里的关于神圣诫命的记忆。但这一切之后,我们得知,罪从身体和灵魂溢出,如同从它的父母生出;身体的本性受到试探,灵魂遭受身体的混乱之疾。如果灵魂已经克制身体的欲望,它就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毁灭罪的起源;但是灵魂现在元气大伤,担负非它自身的重担,生出罪,就好比说身体是个男人,因它的行为,灵魂怀了恶胎。”
11.这里可以肯定,安波罗斯这位老师,受到你老师高度赞美的人,完全公开而充分地宣告了原罪是什么,它从哪里来,最初的混乱,也就是与灵魂不和的肉体的悖逆从哪里来——这种不和唯有借着上帝的恩典,通过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才能医治。你看到情欲为何与圣灵相争,看到我们肢体里与心灵之律相争的律从哪里来。你看到灵魂与肉体的冲突转向本性,通过这些不和,不幸湮没了我们,唯有靠上帝的怜悯才能终止这种状态。现在你不该反对我,因为如果你还反对我,就会看到你同时反对的是谁。诚然,你说我费尽口舌只为了把人弄糊涂,让人不明白,但是在有些段落里,你更多的是按照你自己的观念转译我的意思,侮辱智力稍稍迟钝的人,他们不明白你只是不愿意保持沉默,而不是真的能用你的第四卷驳倒我的作品。看看安波罗斯怎样提出一连串清楚而明晰的有力证明;没有哪个地方读者会感到,没有哪句话读者可能听不懂。他非常清楚地说,使徒曾说过:“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因为我们生来都服在罪下,我们的出身就在罪孽里。他非常清楚地说,主基督完全没有罪,因为他由童女出生,不受生育之锁链和共同的本性捆绑,他治死了罪,这罪他在出生时没有经验过。他非常清楚地说,肉体与灵魂因第一人的悖逆而产生不和,这不和转向本性。他非常清楚地说,肉体,这情欲打滚的地方,恶习的客栈,当它回归本性,认出它力量的孕育者,并且抛弃无耻的顽梗,与调节性灵魂的意志结合——它原本就是这样的,当时它领受了居住在乐园里的秘密,还没有传染致命的蛇毒——此时,它就转变为上帝的殿,美德的坛。你问:我为何要把这些作品堆积起来反对你呢?请看看他,你敢反对他吗?你的异端邪说还没有提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对抗它的毒气,就已经预备了这些解毒剂,把毒驱除出去。如果这些还不够,那我们可以再听。
12.他在《论以撒和灵魂》里说:“因此一个好的驾驭者能控制和制止劣马,驱策好马往前跑。好马有四个:谨慎、节制、坚忍、公义。劣马则是忿怒、情欲、恐惧、不义。”[19]他有没有说好的驾驭者只有好马而没有劣马?没有,他说:“他驱策好马往前跑,控制并制止劣马。”这些马是什么?可以肯定,如果我们称呼或者认为它们是实体,那我们就赞成或者拥护疯狂的摩尼教徒。我们明白,我们绝不会这样做,根据大公教教义,他说的这些马意指我们的过犯,它们源于罪的律,抗拒心里的律。这些过犯不可能与我们分离而存在于另外的地方;如果它们在我们里面被清除了,它们就无处可在。那它们为何没有在洗礼中灭亡呢?难道你不承认它们的罪责(guilt)虽然消失了,但它们的软弱还留存?这罪责不是使它们自己成为有罪的(guitly)[20],而是它们借着这罪责使我们在恶行中——它们原本就引诱我们去行这些恶——成为有罪的。它们的软弱留存,但不是说它们就像某些变得软弱的动物那样;它们是我们自己的软弱本身。我们绝不可认为,劣马是指在洗礼中被除灭的不义,因为不义是我们所犯的罪(sins)的不义,这些罪都得了赦免,现在已经不再存在,它们有形成,有消失,但它们的罪责(guilt)仍然留存。他所说的“不义”是指罪的律——这罪的罪责已经在神圣的洗礼盆中赦免了——因为情欲争战圣灵是不义的,但我们更新之后就有公义,因为圣灵争战情欲是公义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借着圣灵而行,不让肉体的情欲得逞。我们发现我们的这种公义就被称为好马。
13.也听听他在谈论乐园的书[21]里说的话,他说:“保罗之所以说:‘(听见)隐秘的言语,是人不可说的’[22],原因可能在于,他仍然受制于身体,也就是说,他看见这身体的情欲,看见他肉体的律与他心里的律相争。”在同一篇作品里他又说:“当他说蛇更狡猾[23]时,你要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就是指我们的对手魔鬼撒旦,但他拥有这个世界的智慧。不过,快乐和愉悦也可称为‘智慧的’,因为我们还读到‘肉体的智慧’,比如经上写的:‘这肉体的智慧与上帝为敌。’[24]凡渴望快乐的,总是在寻求各种娱乐之事上显得很聪明。或者你可以明白,不论哪种愉悦都与神圣诫命相对,都与我们的理性为敌。由此圣保罗说:‘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25]”这位老师在此谈论的是哪一类快乐,已很清楚,因为为了使我们明白,他提到使徒的证明,使徒说:“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这就是你毅然为之辩护的那种快乐,但是即使你本人,对它的过度也持批评态度。它从哪里来,它究竟是怎样的,你都明确地承认,但你仍然用如此华丽的辞藻为它辩护,赞美它的适度形式,似乎它早已为自己预备了这种措施,却没有灵出来抵挡它的进攻。但是有人勇敢地站出来大声呼叫:“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这就是征战它的人。如果征战它的这种力量松懈了,那它将会陷入怎样的污浊?什么样的悬崖它不会挨近甚至冲上去?甚至现在,看哪,它所进攻的并非如你认为的是某个犹太人,而是——根据圣安波罗斯——使徒保罗说是他自己:“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叫我附从那……罪的律。”另外,在同一作品的另一段话里,该位老师说:“保罗受到攻击,他看到他肉体的律与他心中的律交战,使他附从罪的律;他没有指望自己的良知,而是相信借着基督的恩典他必能脱离死的身体。你仍然认为没有人能有意地犯罪吗?保罗说:‘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做;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做。’[26]既然知识可以增加罪的嫉妒和敌意,你仍然认为它对人有益吗?”在同一作品里,这位主教面向我们所有人说话,勤勉地为我们共同的事业辩护,说:“因为肉体的律与心里的律相争,所以我们必须以我们全部的能力不辞辛劳地鞭策身体,使它回到受束缚状态,从而种植属灵的事物。”[27]
14.在他写的另一本书《论重生的圣礼》或者《论哲学》里,他说:“死使我们脱离罪,使我们向上帝洗心革面,这死是有福的。‘因为已死的人是脱离了罪。’[28]除了终结自己的自然生命,有谁能脱离罪吗?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罪人死了仍然留在罪里,但在洗礼里赦免了所有罪的人就脱离了罪。”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你没有看到这个可敬之人表达了真理,在洗礼里所有罪得了赦免,人的死就成为有福的?但请听另外的话,听听你不愿意听到的话。他说:“我们已经知道奥秘的死是什么。现在让我们思考埋葬应该是什么。我们的过犯都死了,但这是不够的,除非身体的享乐衰退,整个属肉组织的捆绑解除,所有为体所用的绳索都切断了。谁也不可自诩说,他将穿戴另一样式,将接受奥秘的戒律,将自己的心灵用于奉行节制。我们愿意的,我们不做、我们所恨恶的,反倒去做。罪在我们里面做了很多事。各种享乐常常复兴,起来反对我们,尽管我们抵制它们。我们必须争战肉体。保罗争战它,最后他说:‘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叫我附从那……罪的律。’你比保罗还强大吗?不要对冥顽不化的肉体抱有信心,不要信靠它,因为保罗大声疾呼:‘我也知道在我里头,就是在我肉体之中,没有良善。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做;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做。若我去做所不愿意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乃是住在我里头的罪做的。’[29]”朱利安,不论你心里冲昏你头脑的顽梗有多大,不论你怎样固执地反对我们,捍卫佩拉纠的谬误,圣安波罗斯提供的这么多真实的证据也要把你团团围住,他清晰的论述把你彻底驳倒,可以肯定,如果没有理性、反思、虔诚的思考、敬虔、仁慈,或者对真理的尊重,你不可能放弃你固执追求的目标,你到了一个你并不愿意待的地方,但羞于退回来,这恰恰表明了这种恶在人性中是多么强大的东西。我相信,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这必然是你的真实感受。但愿基督的平安能完全征服你的心,但愿好的悔改能战胜恶的羞耻并获得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