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作者总结他用一般的观察(既不限于神圣生发,亦不限于任一神圣位格)对形象三位一体与神圣三位一体之间不相似性所作的检查;然后将形象三位一体推荐为一种通往神交的途径(尽管它有种种不足);最后转到这么一个问题上来:为何圣灵不被说成受生,尽管他是从父出来的;他能找到的惟一的理由是,圣灵是从父和子二者出来的。

40.我确实已尽我所能,勾画出上帝圣父与上帝圣子,即产生者的上帝,他将其实质具有之物均吐露于与他自己共永恒的圣言中者;而且勾画出上帝圣言,他是在实体上不多不少正好具有与生之者同样内容的真言而非伪言。我已试图勾画所有这些,不是把它当作已经“面对面”(林前13:12)的东西来对待,而是从“一谜般”的相似性里来看(林前13:12),这相似性是我们在我们心灵的记忆和理解里找到的。在这一相似里,我已将所有那些我们即便没在想着但也知道的东西归给了记忆,并且在一种适当的意义上将思想的形成归给了理智。在原来的意义上,只有当我们想着某物时,才可以说我们真的理解它;然后我们再将之积淀在记忆中。但我们的记忆里存在着更多的深层,在那里我们可找到这个某物,甚至在我们第一次想到它时,在记忆里最内在的言词之产生是不属于任何语言的——[这最内在的言词]是作为出自知识的知识、出自视觉的视觉而产生的,乃是由早已潜藏但仍潜在于记忆中的理解力产生出来的、显现于思想中的理解力;尽管假如思想并没有它自身的记忆,当它开始想着某个别的东西时,是永不会回到它已积淀在记忆中的东西上去的。

41.至于圣灵,我指出,在这一谜镜中与神圣三位一体相似的只是我们的意志或爱或尊重,即最为有效力的意志——这当然是因为我们的深植于我们本性中的意志有着多种多样的情绪(moods),对吸引我们或令我们反感的东西采取或迎或拒的态度。那么该持什么观点呢?我们是不是要说,当我们的意志正确时,它不知道趋向什么避免什么吗?如果它是知道的,就可以说它有它自身的知识种类,而这没有记忆和理解是不能存在的。我们真的该听那样一些人,他们说仁爱,那“不错误地行事的”(林前13:4)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所以,正如在记忆的原始功能中存在着理解,存在着爱,在这记忆中我们发现我们能通过思考来达到的所有东西都已排列好、准备好了(因为我们在那儿发现了这二者,当我们通过思想发现,我们不仅理解某物并爱它,而且即使我们没在想着它时它们也在那儿时);正如在这一理解中存在着记忆,存在着爱,这理解是我们在说出我们所知之物时,伴随着思想形成的,是我们将之作为一种独立于任何民族语言的真言说出的(因为我们的思想凝视只藉着回忆而回到某物,也只藉着爱而回到它那里);将安置于记忆中的视觉和自记忆中形成的思想的视觉二者作为父母与孩子联结起来的爱,倘若不具备某种它正意欲的事物的知识,就会不知道要正当地爱什么了(这知识它若没有记忆或理解便不会具备)。

42.但是,当这三样东西都可在一个位格(这就是人)那里找到时,可能就会有人对我们说:“这三样东西,记忆、理解、爱,是属于我的,而不是自身存在的;不管它们做什么,都是为我而做而不是为它们自己而做——或不如说,我是通过它们而做事的。用记忆来记忆的乃是我,用理解力来理解的乃是我,用爱来爱的乃是我。当我将我的思想的焦点转到记忆上面,从而在我的心里说着我所知之物时,一个真言就产生于我的知识了,[它们]每一个都是我的——无论是知识,还是言词。因为正是我在认知,正是我在心里说出我所知的东西。当我通过思想发现,我已经在我的记忆中理解并且爱某物,并且这一理解和爱甚至远在我思想某物之前便已在那儿了,我就发现我的理解和我的爱在我的记忆中,在那儿正是我在理解,正是我在爱,而不是它们。还有,当我的思想记起并希望回到它已沉积在记忆中的东西上,观察、理解并内在地说出这些东西时,它是用我的记忆而不是它的记忆来记忆、用我的意志而不是它的意志来希望的。我的意志在记得并理解它应该趋向和避免的东西时,也是用我的记忆而不是用它自己的记忆记忆的;也是用我的理解而不是用它自己的理解理解它合理地爱的东西的。”

可简明扼要地这样陈述:“用所有这三样东西来记忆、理解并爱的是我——我既非记忆亦非理解亦非爱,而是拥有它们。”一个拥有这些东西的人并且本身不是这三样东西的人可以这么说。但在那被称作上帝的至上本性的纯一性里,尽管上帝是一,位格却是三,即父、子、灵。所以三位一体作为一物,它本身是迥异于在另一物中的三一形象的。正是由于这一形象,这三者在其中得以发现的东西也同时被称作形象;正如画布和画在它上面的东西二者都被称为形象,但画布只是由于画在它上面的画才被称为形象的。

43.但在那无可比拟地超乎万物的至上三位一体中有这样一个不可分离性,以至于虽然人的三位一体不能称为人,但这一至上三位一体却被称为并且就是一个上帝。而且这一三位一体也不是一个上帝的三重性——它就是一个上帝。那一至上三位一体也与人这一形象不同,在人这里是一个位格有这三样东西;而在上帝那里则相反,上帝是三个位格,子的父、父的子、父与子的灵。真的,这一形象三一中的人的记忆(尤其是动物没有的那种记忆,而那些不是通过身体感觉进入它的惟理智可知之物[相]就被包含在这种记忆里),尽管与神圣三位一体中的圣父的相似极不充分,也在一定的程度上与圣父相像。同样真实的是,在说出已知之物时通过将思想导向记忆而形成自记忆的、作为不属于任何个别语言的那一内言的人的理解,尽管与圣子有着巨大差别,但也与之有相似之处;至于发自知识并将记忆与理解结合在一起的人的爱呢,其存在本身是父母和子女所共有的(这就是它本身不能被视为父母或子女的原因),它尽管与神圣三位一体中的圣灵有着巨大的差别,却也仍有某种程度的相似。虽然有某种相似,但在三一形象里,这三者不是一个人而是属于一个人,而在这一形象的原本至上三位一体那里,这三者却不能说属于一个上帝:他们就是一个上帝,并且他们就是三个位格而不是一个。

确实,这是一件令人惊奇地无以言喻的、无以言喻地令人惊奇的事,即虽然这一三一形象是一个位格,而那一至上三一是三个位格,但那三个位格的三一却仍比这一个位格的三一更为不可分离。在神圣性或神性的本性里,那个三一乃是这一本性之所是,并且是不可改变的、永远在自身之内相等的;它也不在某个时间里有何不同。然而在不相等的形象[1]中的三者,也许确实不能在空间上彼此分离,因为它们不是身体,但它们在此生仍是可以通过它们各自的“大小”而被分离的。并不是因为不存在相关的物理质量,就意味着我们看不到在一个人那里记忆比理解要大,而在另一个人那里则是理解胜于记忆;在第三个人那里则可能记忆和理解都被爱盖过了,不管后面二者彼此之间是相等的还是不等的。于是小一些的就被大一些的压下去了,不管是两个被一个压下去还是一个被两个压下去还是一个被另一个压下去。甚至即使有时它们彼此相等,治好了一切的软弱[2],即使在这时一个被恩典自变化中解放出来了的东西也不可能与本性上不可改变的东西相等,因为受造物是不能与创造者相等的;不管怎样,只要受造物一切的软弱都可治疗,它就是可变化的。

44.但是,当许诺给我们的与上帝的“面对面”(林前13:12)的见面实现时,我们就可以更为看到一不仅无形,而且至为不可分、确实不可变的神圣三一了,而且比我们现在看作为它的形象的我们自己看得更清楚、更确定。然而,那些通过这一镜子和这一谜中看(就其在此生得允的程度而言)的人,并非那些只是在他们自己的心灵中观察我们已讨论和建议的东西的人,而是那些只是把这些东西当作一个形象来看,从而能以某种方式将所见形象与形象之所本[原形]连接起来的人,并且既然他们还不能“面对面地”得见原形,便由其可观察的形象来推测[原形]。因为使徒并未说“我们现在在镜子里看”,而是说“我们藉着镜子看”(林前13:12)。

所以那些就心灵所能被看见的那样地看他们的心灵,以及看心灵之中的三位一体(这我已尽我所能从各个角度加以讨论了),但不相信或将之理解为上帝的形象的人,他们确实看到了一个镜子,但远非藉着镜子看到了那惟有藉着镜子才能被看到者[上帝],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所看见的镜子是一个镜子,即一个形象。假如他们真的知道这一点,他们无疑会觉得,应该在镜子里来寻找镜子所映之物[上帝],并于现时在某种程度上看到他[上帝]。无伪的信仰会净化他们的心,这样现时在镜子里被看见的将来有一天会被面对面地看到。但有人轻视这一净化心灵的信仰,他们在理解人类心灵的本性、精妙地讨论它时,除了是在他们自己的理解的证据上谴责他们自己外,还能是在做什么呢?若非他们被捆绑在一种处罚的黑暗里,并要负担一个将灵魂往下拉的可朽坏的身体,他们在运用理解力时,肯定不会碰到他们确实碰到了的困难,而只会凭着最大的劳动达到某种确定性。什么才能承担这样的一种邪恶即罪的打击呢?所以,受到这么一个大恶的警告,他们应该追随那“背负世人罪孽的羔羊”(启14:4;约1:29)。

至于那些属他的人,尽管他们比起这些人来可能不那么聪明、不那么有才,但对他们来说,那杀害无罪羔羊的、嫉妒的、被他通过他的全能、通过他的血的公义战胜了的力量[3],一旦他们在此生的终了摆脱身体,便再也无权将他们捆绑了。他们就这样地从罪恶力量那里得释,被天使提升,被“神人之间的中保耶稣基督其人”所渡(提前2:5)。因为正如《圣经》所一致宣称的,正如旧约预告基督的到来,新约则讲述他的行迹那样,“除他之外,别无拯救。因为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徒4:12)。清除了一切的腐败的感染,他们被立于平静的居处,直到他们得回他们的身体——这次得到的是不朽坏的身体,这身体将是他们的奖赏,而不是他们的负担。因为这是最智慧最优秀的创造主的谕令:自愿地服从上帝的人,他的灵会使自己的身体极乐地服从他自己,而且这一极乐会无尽地持续下去。

45.在那里我们将毫无困难地得见真理,最为清晰和确定地享受它。在那里,不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要用心灵的理性推理来寻找的,我们会藉着直接的凝思领悟到,为何圣灵虽然出自圣父,却不是一个儿子。在那里,压根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一个问题。但现在,我已敏锐地感到了弄清这一点的困难之巨大,我也毫不怀疑我的细心而聪明的读者也已同样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困难是如此之大,每次我想要举出受造界某物来对之加以比较说明时(我在第2卷曾许诺将在后面讨论),我都发现辞不达意;我还意识到我的理解是苦劳多于功劳。在人这一位格中我确实发现了那至上三一的一个形象;我的目的就是指出[4]在一个可变对象中的这三者,使得我们更容易地将它们领会为通过时间间隔而展开的。然而一个位格[这里指人]的三样东西非常不足以匹配那三个[神圣]位格,这我们已在本卷显示过了。

无论如何,在至上三位一体即上帝里面,不存在时间间隔,使得我们可以看到甚至问,圣子是不是首先从父那里生了出来,然后是圣灵从他们二者出来,既然《圣经》称他是他们两个的灵。毕竟,使徒说到的正是他:“你们既为儿子,神就差他儿子的灵进入你们的心,呼叫‘阿爸,父!’”(加4:6);子说到的也正是他:“因为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头说的”(太10:20)。许多别的《圣经》经文也表明了三位一体中被适当地称为圣灵的那位乃是父的和子的灵;子本人说到了他:“但我要从父那里差你来”[5](约15:26);在另一处还说:“保惠师,就是父因我的名所要差来的圣灵”(约14:26)。圣灵被证明了是从他们每位那里出来的,因为子自己说:“他从父出来”(约15:26);在复活并向门徒显现后,“他就向他们吹一口气,说,‘你们受圣灵’”(约20:22),以显示圣灵也是自他而出,并能够医好他们,这我们是可以在该福音里看到的。

46.至于他为什么在人间复活后首先派出圣灵,然后又从天上派出圣灵,我想是因为仁爱藉着这一恩赐而被浇灌到了我们心里,这里仁爱指我们得以爱神爱人的所有律法与先知书的两大总纲。主耶稣两次派出圣灵是有含义的,在人间时派出是为了爱邻人,在天上派出是为了爱上帝。为何两次派出圣灵?当然还可以找出别的原因;耶稣派出的是同一位圣灵,此后他说,“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太28:19),经文最清楚不过地向我们显示了这一三位一体,对它我们是不该有丝毫的犹豫的。所以在五旬节那天即主升天十天之后,被从天上派下来的也正是他。

这派出了圣灵的,怎能说不是上帝呢?真的,派出圣灵的必定正好是上帝!他的门徒没有一个曾派出圣灵;他们倒是祈求圣灵降在他们按手的人身上,这圣灵是他们自己所不能给予的。教会的主教们仍旧遵守着这一传统。最后,当行邪术的西门给使徒钱时,不说“给我这种能力使我能给出圣灵”,而是说“叫我手按着谁,谁就可以受圣灵”(徒8:19)。因为《圣经》说了,不是“西门看到使徒在赐圣灵”,而是“西门看见使徒按手,便有圣灵赐下”(徒8:18)。

这便是主耶稣本人不仅作为上帝赐出圣灵,还作为人接受圣灵的原因所在,因此之故他被称为“充充满满地有恩典”(约1:14)。在《使徒行传》里说得更公开,“神用圣灵膏他”(徒10:38),当然不是用可见的油膏他,而是用恩典的圣礼来膏他,在教会里,这是用给受洗者涂圣油代表的。要知道,基督在鸽子降到他身上时不仅被膏了圣灵;在那时他还预表了他的身体即他的教会,尤其是那些受洗的人接受了圣灵。但我们还要认识到,道在成肉身时被抹了这一神秘不可见的膏,即一个没有任何事功的人性在处女怀里被与上帝之言结合了,于是便与他成了一个位格。这便是我们承认他为圣灵与处女玛利亚所生的原因。有人相信他只是到了三十岁——就是约翰给他施洗的时候——才接受了圣灵,这是荒谬至极的观点;非也,我们必须相信,正如他不带任何罪地受了那一洗,他在受洗时也并非不带圣灵。对他的仆人和先驱施洗约翰,《圣经》是这么写的:“他从母腹里就被圣灵充满了”(路1:15),因为尽管他由他父亲所生,一旦成形时,却接受到了圣灵,假如是这样,我们该怎么理解或相信其肉体的实际孕育不是来自肉体,而是出于圣灵的人子基督呢?在经文的另一处写道,“他从父那里接受到了应许的圣灵,并将之浇灌下来”(徒2:33),这里他的神人二性都被提到了。他作为人接受圣灵,他作为上帝浇灌圣灵。至于我们,我们能够以我们卑微的方式接受这一恩赐,却不能将之浇灌给别人。倘若我们这么做,就是冒犯上帝了。

47.这样,我们还能问,圣灵在圣子诞生时是早已从圣父那里发出来,还是他还没有这么发出来,而只是在圣子刚出生时才从圣父和圣子那里发出来(因为那时在那样的情景里还没有时间这样的东西)?我们发现,人的心灵里,在时间上首先出现的是意志,它出来寻找某物,该物若被找到了就被称为结果[子女];该物被带上前来或产生时,原先的意志就会因停息于该物上,且将它作为它的目的,而达到完善的境地,于是意志始于欲求,终于享受之爱,这爱是从二者生发出来的,即从产生着的心灵和被产生的观念生发出来的,正如从父母和子女那里出来。关于人心,这种问题是我们可以问的。但在无物在时间中产生也无物在时间中完成的上帝那里,却不可能这么提问。所以,谁要是能够将圣子生自圣父理解为没有时间性的,谁也就能同样地将圣灵发自圣父和圣子二者理解为无时间的。圣子说,“父怎样在自己有生命,就赐给他儿子也照样在自己有生命”(约5:26),这句话并不是指圣父将生命给了已经存在但没有生命的圣子,而是指他是这样地没有时间性地生他的:父凭着生子而给予子的生命,是与给予者父的生命共永恒的,若有人理解了这一点,他也就能理解到,正如圣父在自身之内有应从他那里发出去的圣灵那样,他也将圣灵给予子,让圣灵也从子那里发出,在这两种情形里都是没有时间性的;于是,可以说发自圣子的圣灵乃是圣子由圣父得来的东西。假如圣子拥有自父得来的一切,也就显然自父拥有从他那里发出的圣灵了。但人们不该在这件事上想到任何时间,时间是包括前和后的,而在上帝这里是绝对没有时间这样的东西的。

显然,若有人说圣灵是父和子的儿子,就是荒谬至极了,因为正如那自父而来的“生出”之将存在赋予圣子并没有时间上的开端、并没有本性上的变化,自二者而来的“发出”之将存在赋予圣灵,也在时间上无开端、在本性上无变化。我们为什么不敢称圣灵为非受生的,也不敢称他为受生的,是为了避免令人产生误会,以为在三位一体那里有两个父亲,或两个不是自另一个那里产生出来的[两个无始者]。惟有父才不是从他者产生出来的,所以惟有他才被称为非受生的,《圣经》里并没有这样的称呼,但是那些讨论这件事并运用这样的语言来达到如此深的一个奥秘的人习惯了这么称呼。但子是生于父的,灵主要是发自父的,并且是凭着父的全然无时间的恩赐而自父与子的结合中发出来的。倘若是他们二者各自生了他,他就会被称为父的子和子的子了,这当然会遭到所有正常头脑的指斥。所以他不是为他们任一位所生,而是作为他们二者的圣灵从他们每一位发出来的。

48.在那共永恒、平等、无形体、不可言喻地不可变化的三位一体里,如何区分生(generation)和发(procession),仍然是一个极为困难的问题。对那些难以领会这点的人,让他们读读我向信基督的人们作的一个布道,希望这对他们有用。与别的事情一道,我从《圣经》的证据出发,教导说圣灵是从父和子二者发出的。然后我说:

这样,假如圣灵是从父子二位发出来的,为什么子说“他[圣灵]从父出来”(约15:26)呢?除了认为子习惯了将他自己所有的都归于他由之以出的父之外,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例如,他在别的事上说,“我的教训不是我自己的,乃是那差我来者的”(约7:16)。假如在这里我们能够接受他的教训(当然了,他说这不是他自己的教训,而是父的教训),为什么就不能更有理由地在这里接受圣灵也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因为他说了,“他[圣灵]从父出来”,却没有说“他不从我出来”?圣子自父而生,圣子与圣父本性全然相等,圣子接受了圣父的一切,所以圣灵从父接受到的也是从子接受到的;所以圣灵之出于子也正如出于父。由此我们可看到一些理由,为何圣灵不是被说成生而是被说成发。因为假如他也被称为子,他就会被称为他们二位的子,这就荒谬至极了。我们说某某是子,是相对他的父母而言的。我们不可想象圣父圣子是父和母;因为在人类那里,子是不能同时出自他的父和母的。当他从他父亲那里进入到他母亲那里时,他就没有从他母亲那里出来,当他从他母亲那里进入到这个世界时,他就没有从他父亲那里出来。[6]但是圣灵并非是由父进入到子那里,然后由子那里发出来圣化受造界。他是同时发自父子二位的,即便父让圣灵也从子那里出来正如从他自己那里出来一样。我们也不能说圣灵不是生命,而父和子却都是生命。因为正如父自己有生命但也将生命给了子一样,他也将圣灵的发出给了子,正如他自己里面有圣灵的发出一样。[7]

我把这一布道转抄到本卷,这当然不是针对那些不信者,而是针对那些相信者的。

49.但是如果这些人难以观察到这一形象,难以看出他们心灵中的这三样东西怎么是真的(它们不是三个像三个人那样的东西,而是全都属于一个人);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相信可在《圣经》上找到的关于上帝所是的那一至上三一,而是要求得到最为迫切的、迟钝而软弱的人类心灵难以领会的证明呢?当他们将他们坚不可摇的信赖置于《圣经》之上,把它当作最为信实的见证时,就让他们祷告、寻求、正当地生活吧,这样逐渐来达到理解,就是能够尽量地用心灵看到信仰所持守的。谁会阻止他们这么做呢?事实上,谁会不鼓励他们这么做呢?但是假如他们认为这些真理是可以否定的,因为他们不能用他们瞎了的心灵之眼观察到它们,那么那些生而瞎眼的人也可以否认有太阳这样的东西了。光照在黑暗里(约1:5),假如他们像黑暗那样不能领受光,那就先让上帝的恩赐开他们的眼,使他们成为信者,并开始成为不信者的光吧;在打下这一基础后,就让他们健康地立起来,得见他们现在是相信但在将来能够直接看见的东西吧。我们相信的某些东西是我们现在根本不能看见的。基督再也不能被人看见上十字架了;但除非我们相信他一度被如此看见(这一历史情境是再也不能指望重新发生的),我们是不会看到基督那被永远见到的样子的[8]。然而,就那一至高无上的、不可言喻的、无形的、不可变化的本性,以及在某种程度上理解力对它的觉知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人类本性中高于别的动物的、甚至高于他自己灵魂中的别的部分的部分,也就是心灵那里更能让人类心灵实践它的凝望的了(当然我们假定了它受到信仰的指引);上帝赋予了心灵一种看到不可见之物的能力,身体感官也将所有有待判断的东西带至它面前,因为它高居于荣耀的最内最上的位置,在它之上除了它须服从的上帝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1]指心灵三位一体。

[2]这里奥古斯丁是在谈复形后的理想三位一体形象。

[3]指罪恶。

[4]第9卷。

[5]和合本译为:“但我要从父那里差保惠师来”。

[6]显然,奥古斯丁在生殖问题上持的是古典的理论,即认为人的胚芽是在父亲的精子里,然后由母亲子宫培养而成。

[7]奥古斯丁:《关于约翰福音的讲道》99,8-9。——英译注

[8]指基督在天上的永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