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修辞的变迁(上)

第三节 文学修辞的变迁(上)

在中国美学史三千年的演化中,刘勰的《文心雕龙》恰恰出现于整个跨度的中间。刘勰通过铺观列代、讨其源流,将在他之前的文学史划分为十个阶段,详尽地讨论了文学在这十代之中的变迁,并认为是一个“从质及讹”的过程[76],其实就是十代之人对十代的触摸及其触觉的平行物的变迁。《通变》:“黄唐淳而质,虞夏质而辨,商周丽而雅,楚汉侈而艳,魏晋浅而绮,宋初讹而新。”[77]这是刘勰总结的触觉展衍的规律,不断起源的规律,但是,这个从质及讹的变化,其中判断的标准是什么呢?那些用于概括一个时代文学风貌的词语,还有对作者、作品的品评,是否包含了某种共同的判断准则呢?这些评价是如何“生成”的呢?

刘勰曾强调“辞尚体要”的标准,[78]《序志》:“盖《周书》论辞,贵乎体要;尼父陈训,恶乎异端:辞训之奥,宜体于要。”[79]而在《宗经》中,刘勰也提出了以“五经”为标准的评判准则,我们再次引录与此:“故文能宗经,体有六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丽而不淫。”[80]表面上看,正是基于这些标准,刘勰对十代文学进行了梳理,并将其过程概括为从质及讹。但是,与其说这些是评论的标准,不如说是其在对十代的文章进行一番评价之后的总结。这些标准,都是属于对文学作品外在风貌的品评,至于这些评论在刘勰那里是如何生成的,我们不得而知,而我们也很难满足于“竞今疏古,风昧气衰也”[81]这样简单的解释。在本书中,我们则试图从美学史的角度,探讨文风变迁的内在因素,寻找刘勰评判文学作品的内在机制。换句话说,我们是要让刘勰的评论再生,让刘勰的语言再生。

我们已经通过美学三要素和艺术三要素的框架,分析了中国美学史四个阶段的演化。那么这个框架,是否也可以运用到十代文学的评判呢?所谓评论,是对他人触觉的触摸,刘勰触摸古人的作品而有这些评论,我们研究《文心雕龙》,则是对刘勰触觉的触摸,我们是试图从刘勰的修辞运用来发现其对十代文章的触觉,以及他如何表达其触觉。而要做到这些,就要求我们不能就批评谈批评,而必须将他对文学作品的评论和他提到的文学作品放在一起讨论,甚至是我们运用美学三要素和艺术三要素的这个框架重新来对相应的文学作品做出分析,看我们的分析结果与刘勰的评判有何异同,这就是一个“再生”的过程。十代文学,有相当长的时期在孔子之前,那么在孔子之前,也就是中国美学正式产生之前,又具有什么样的美学特征呢?我们先来处理这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