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记

后 记

所有的思考都是注定的,从我最早看到《文心雕龙》这本书,到现在将其纳入寻找“我的样子”的思考中,确实是注定的。我最早接触《文心雕龙》,是在1997年刚上高中的时候,上学的路上有一家很小的书店,一次我看到了浙江文艺刚出版不久的《〈文心雕龙〉直解》,作者是韩泉欣先生,当时只觉得书名和形制都很好,就买了下来。那个小书店早已不见了,这本书却一直就在我的手边,其后每到寒假暑假,常常会读这本书,但并没有特别用心,也不了解其真正的价值。

直到读研之后,从几位古代文学专业的好友那里才听到,这本书竟然成就了一门学问——龙学,也第一次见到范文澜先生的《文心雕龙注》,不过我当时一心在构造自己的“德性分析法”,也未对龙学有特别的关注。那时我也刚刚想到“自明为美”的观点,但离具体的论证还有很大距离。到了读博的时候,《文心雕龙》逐渐在我的思路中浮现出来,在博士论文《人性道统论》中,用了一节的篇幅,讨论了文体与人性、风骨和人性结构、文学与人性社会之间的关系,这些讨论也都和自明为美的观点联系在一起。至此,我已经有了对“自明为美”进行系统讨论的基本准备。所以在做博士后选题时,就选了《文心雕龙》做题目。

而我对《文心雕龙》的专门研读,竟然又是在武汉——这个众多龙学大家都曾驻足的城市,黄侃、范文澜、刘永济、吴林伯、刘纲纪,都让我对龙学有了更多的敬意。17年前一颗无心的种子,如何能知道会在武汉、在珞珈山结出果实,我也不禁暗自感叹。刘勰说“岁月飘忽,性灵不居”,我倒是庆幸能在最有创造力的时候,专心做了些有创造性的研究。

为了研读《文心雕龙》,我专门到南京寻访六朝的遗迹,钟山之阳,玄武湖畔,一股王气历经千载不曾散去,这也令我明确地意识到,《文心雕龙》正是“文学的金陵”。刘勰写出了文学的王气,而我也寻求自己的美学,这个美学,是对我自身各种触觉经验的总结,是“我的样子”。就如将论文的题目定为“感性修辞学”,也是为了与“德性分析法”“人性道统论”保持一致,这三篇论文是我在寻找“我的样子”过程中三个最重要的节点:德性是造人的材料,人性是人的结构,感性是人的触觉,而我也确实试图找回那种年少时曾经敏锐的感觉。

如果从我求学的道路来说,那么本科的经济学、硕士阶段的中国哲学,博士阶段的宗教学,到现在的美学,都是因为这注定要思考的问题,而不得不转换到不同的专业。西方经济学讲的“经济人”假设,曾经让我感到困惑,从既有的事实出发,我不得不怀疑这种假设,那么,“人”究竟是怎样的呢?从2001年我在《太一生水》中找到了自己的方法论,到今天建立起这个有了感性的人,才觉得可以真正讨论更为具体的事情了。那么,首先让我感谢那位创作《太一生水》的无名作者。

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美学,别人可以学到其主要的观点,却无法重复其形成的过程。我的合作导师彭富春教授,就以其精深的学养构架了欲技道的美学体系,融汇中西美学于一炉,使我感受到智慧的愉悦,这篇论文的各个方面也都有彭教授美学思想的影响。但我也自知短短两年时间,是断然不能窥测其中奥秘而运用自如的。自学习哲学以来,我一直有这样的看法,即只有高峰才能理解高峰,要理解别人的思想,首先要做的,并不是直接去攀爬城墙,而是先去提升自己思考的高度,既要攻城,就应备好云梯。哲学是英雄场,不是子孙庙,自身的高度不够,是无论如何理解不了别人的。我还要继续学习,提升自己。

还要感谢我的室友,文学院的严靖老师,在日常的相处中,我向严兄请教了近现代的文学理论,并跟他学习阅读小说,严兄每每以其丰厚的积淀为我讲解其中来历,这极大地扩宽了我的理论视野,丰富了我的知识结构,使我可以从今天的视角出发来看待古代的文学理论,为这篇论文的写作做了较为充分的准备。

特别要感谢我的小老乡,文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李祎琳同学,正是跟她学习观鸟的经历,使我想到了论文开篇的那个比喻,也由此构建了论文目前的论述结构。李祎琳还主编了《珞珈山鸟类手册》,这是了不起的事情,我为有这样优秀的小老乡感到骄傲,希望她在日后的学习、工作中有更大的成就,看到更多的鸟。此外,哲学院美学专业硕士李一鸣为我提供了大量的电影文献资料,使我从中发现并理解了电影制造身体的奥秘,在此致以谢意。还要感谢2011级哲学基地班的同学,正是给他们讲“中国美学原著选读”的时候,我对中国美学史做了系统的梳理,提出了自己的美学史观。

两年的时间,我观了鸟,读了小说,还学了古琴,也完成了这部《感性修辞学》,算是没有太多浪费。不过,既然“人”已经有了“感性”,那么下面就应该有所“活动”了。感性只说明“人”活着,但活着还不够,还要活动,自由选择人性、人生的人性较量,终究是一种“活动”,活动了,才是文明。

刘振

2014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