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有真正的避风港

生活没有真正的避风港

三百里信江一路浩荡,在位于赣东北的鹭鸶港乡拐了个弯儿,将两岸的田亩和村庄分割开来,形成一处开阔的田园风景。陈文科打小生活的陈湾村就坐落在江水的臂弯之中,他像一条出没于风浪的游鱼,历经岁月的风霜与磨砺,为追求梦想而不断调整着人生坐标。

陈文科出生的1980年,改革开放正使得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迎来空前的发展机遇。这个时代的人们笑容淳朴,贫富差距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考自己和国家的命运。他们的觉醒像春天复苏的草木一样,显得葱郁繁茂和气象万千。

陈文科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的父母是个做裁缝的手艺人,经常走村串巷揽活儿。逢年过节则是他们最忙的时候,经常被邀请到人家家里去做事。主家自己买来布料,裁缝只是上门去加工。就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情景:陈文科的父亲在前面挑着缝纫机,母亲则端着裁剪工具跟随在身后,不管冬冷夏凉,起早摸黑。两人始终相濡以沫,共同支撑着这个艰难且不失和谐的五口之家。那时基本上是手工活,缝纫机去不到的地方,针线活就派上了用场。在陈文科的印象里,父母既聪慧,又懂得创新。他们不但会做“中山装”、“甲鱼立体”口袋,还能缝布扣子,一件衣裳整整齐齐、别出心裁,深受街坊们的喜爱。

按说有门手艺,家里应该吃喝不愁。但是细究起来,生活还是跟常人一样过得很拮据。陈文科清楚地记得,父母往往是白天做衣裳,晚上则要到港里放网,捞些鱼虾到集市上去卖,以补贴家用。他们每天基本上睡不了几个钟头。当地人都把信江称作港,在那个清贫的年代,多少庄稼人为了填饱肚子或寻几个油盐钱,而挖空心思在江水里搞点副业。这条河流就像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一个聚宝盆。

往往在父母下港之后,懂事的陈文科也会跟着早起,为家人准备早餐。他在母亲的教授下,已经学会了做饭,刷锅、舀水、淘米,样样做得很认真,等父母从港里回来,以及弟弟妹妹从睡梦中醒来,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米粥。分担家务是陈文科从小就乐意做的一件事。事实上他也贪玩,经常和同村的伙伴们在信江玩耍。盛夏时节,经常一泡就是大半天,有时还得母亲拿着棍子“请”他上岸。

父母对陈文科的影响很大。潜移默化中,他也对缝纫产生了兴趣。只是一直没有继承衣钵的念头,直到他从石口镇中学毕业,面临人生抉择之时,他才勉强接受了裁缝这个行当。1997年他尚未读完高中,便随着父母外出打工。这一年他17岁。父母则是37岁,他们双双出生于1960年。

1997年的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香港在这一年回归。沿海经济正以蓬勃发展的势头冲击着国人的神经。打工潮席卷全国。正是苦于手工服装的行情疲软,陈文科的父母做出了南下广州淘金的决定。少年陈文科急于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便收拾起一个简单的行装,随父母出发了。

他们来到广州白云区梅花园,经人介绍进了一家服装厂。彼时打工者如过江之鲫,进厂做事十分困难,须有熟人介绍并担保,才能勉强成为一个合同工。当时有个学徒的亲戚也跟着一起来了,四个人共同进了一家厂子。他们的工作安排是每天中午吃完饭准时上班,一直做到天亮。每天循环往复。

一家三口每个月的工资能达到三千元左右,他们咬紧牙关,忍辱负重,在长年的噪音和困意中苦苦打拼了三年,完成了一个清贫之家的最初积累。2000年底,陈文科的父母在老家陈家村拆旧屋盖新房,依照一幢款式新颖的别墅样式,建造了一幢富丽堂皇的乡村别墅,前后花了十万元左右。事情传开,轰动了鹭鸶港十里八乡。很多乡亲都跑到陈文科家看热闹、画图纸,希望有朝一日也盖这么一幢大洋房!竣工之日自然热闹非凡,吃酒席、放鞭炮,落地玻璃倒映着各色人的表情,将喜庆气氛推上了一个又一个高潮。

这样的富贵之家自然会引起媒人的注意。就有人转弯抹角地要将女孩子介绍给事业有成的陈文科,但都被不懂风情的青年一一回绝了。打工期间他虽然保守、不懂谈恋爱,但也是个心里“有人”的人——还在读书时他就喜欢过一个女孩儿,同村的,两人心里都装着对方,由于某种原因没有走下去。人生有很多遗憾,错失的爱情大概就是其中最令人难以释怀的。

2004年正月,陈文科与现在的夫人相识并结合。其夫人是老家余干洪家嘴乡朱湾村人,数年后夫妇俩生育了两男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