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碎布头裹身取暖的打工仔
风景秀丽的茶园村,周围一半是田园,一半是丘陵。百里信江遥相呼应,将这个弹丸之地渲染得如画卷般绚丽多姿,极尽水乡的风韵与特质。然而看似富庶的土地并没有给当地人带来多少财富,食不果腹的经历曾一度成为这个村庄的集体记忆。
1981年农历十月初十,张永生就出生在这个村子的一间茅草屋里。尖锐的啼哭像凛冽的秋风,给这个贫寒之家带来喜悦,也带来了忧愁。后来父母又为他添了个妹妹。一家人相帮相扶,在生活的泥泞中艰难地跋涉着,期待有朝一日苦尽甘来。
1998年张永生初中毕业,未能升上高中的他,跟家里提出要外出打工。事实上他也想继续学习,但看到家里的现状和日夜操劳的父母,只想尽快挣到钱好减轻家里的负担。母亲还为此征求过他的意见,见他决意已定,只好作罢。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或许是个无奈之举。
帮家里收完早稻后,张永生揣着母亲给的一百多块钱,和一个同村人踏上了南下福建的大巴车。初次出门没有经验,他只拿了几件换洗衣裳就出发了,身后是母亲泪水涟涟的叮咛。
他和同伴来到福建石狮。这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打工的人摩肩接踵,操着各种口音。
很快,一个装修队看上了他,老板临时安排他到一所中学的综合楼做油漆工。张永生十分珍惜这份工作,心想这既能挣到钱又能学到手艺,这要让父母知道的话,一定会为他高兴。
张永生总是挑重活干,深得老板的喜爱。然而上班没几天就出事了。一个工友用油漆加石粉拌料,张永生见状上去帮忙。然而当他抱起袋子往下倒石粉的时候,他的一只手突然被袋子边口的塑料丝缠住卷入了拌料机,幸亏工友及时按下停机键,才未酿成大祸。最后张永生只受了些皮外伤,老板找了块膏药给他贴上,没过多久就好了。
装修的事很快做完了,张永生需要重新找工作。他像只孤雁一样淹没在人潮汹涌的街市之中。
天气十分炎热,他游荡在石狮的林边村,饿了就在路边买一块五的盒饭吃,总是半饥半饱。晚上没地方去,他就睡在附近的工地上或村里的戏台子上,深夜蚊虫叮咬,让他吃尽了苦头。这种事不好写信跟家里说,一个人躺在寂静而坚硬的水泥地上,禁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是的,即使是老家的茅草屋,也远比异乡丛林般的楼宇要舒心得多。张永生突然有些想家了。
十来天后他终于在制衣厂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也是个临时工,但至少吃饭住宿有着落了。
张永生在制衣厂超负荷工作,总要做到深夜两三点,有时通宵打包装,跟个木头人似的毫无知觉,困意袭来,甚至站着都能睡着。由于缺少睡眠和营养不良,张永生有几回都要栽倒。好在他年轻气盛,洗把脸挺挺就过去了。在他身边到处都是这样的打工仔,他们大概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吧,身上仅存的一点剩余价值都被老板盘剥干净了!
在制衣厂刚干满一个月,有个好心的老乡要带张永生去学水电工,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他像找到亲人一样紧随老乡身后,出入于楼堂馆舍和居民家中,以百倍的信心和努力完成师傅交给的每次任务,再苦再累也不抱怨。天气慢慢冷了,他在简陋的宿舍常常被冻醒。他是缺一床暖身的被子。为此,他利用空闲时间,到布料市场捡了几块人家遗弃的破布,拿回来当被子盖。这样显然要好过“赤条条”躺在硬板床上。
终于盼来了过年,几经摔打的张永生穿着同村人给的半旧的外套,揣着几个月来辛苦挣来的几百块钱踏上了回家的路。炊烟在故乡的屋顶上袅袅升起,张永生激动万分,他看见父亲在修缮家里的土外墙,母亲则站在家门口等他,这一幕像太阳一样顿时温暖了他那颗漂泊的心。
他已经是个能为家里分担生活压力的男子汉了!满载而归的小伙儿意气风发,步子坚定有力,老远喊着分别了半年之久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