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为什么爱挥霍?
玛丽·安托瓦内特和沃尔夫冈·莫扎特认识的时候,都还是六七岁的小孩子。
音乐神童莫扎特被邀请到奥地利女王玛利亚·特蕾莎的夏宫进行表演。
那是个美好的夏天,风遇见云,花遇见树,萤火虫遇见星光。
在女王的宫殿里,莫扎特滑了一跤,女王的小女儿玛丽公主看见了,于是上前扶了一把。
作为同龄人,他们有许多的共同话题,从路边的小野花,聊到琴键上的音符。
莫扎特表演完以后,调皮的玛丽公主特意给他献了花。接过花的莫扎特被眼前漂亮的小公主迷住了。
当女王问莫扎特需要什么赏赐的时候,莫扎特毫不犹豫地说,长大后要和玛丽结婚。小莫扎特顺便耍了把流氓,亲了一口玛丽。
特蕾莎女王被逗乐了,笑得前俯后仰。
女王的笑是因为莫扎特童言无忌,公主是不可能嫁给音乐神童的,只会嫁给王子。特蕾莎有句名言,让别人去打仗,而你们,就去结婚吧。她一口气生了16个子女,把女儿们嫁到欧洲四面八方,由此博得了“欧洲丈母娘”的称号。
图11-6 宫廷画师给玛丽亚·特雷莎画的全家福
当时的奥地利和法国关系并不好,因为王位继承问题不断发生纠纷和战争。
1766年,法国王室伸出了橄榄枝,正式向11岁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公主求婚。奥地利宫廷欣然应允。
1770年,玛丽14岁时,踏上法国国土,成为法国国王储路易·奥古斯特·德·波旁(未来的路易十六)的太子妃。
这是一场典型的政治交易,离别时,特蕾莎叮嘱女儿,要向法国人民尽可能地展示善意,使法国人感到,我给他们送去了一个天使……后来,特蕾莎又通过大使,先后给女儿写了74封信,告诫她应如何在各方面严加注意。
令玛丽感到失望的是,路易十六并不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他牙齿不齐、眼睛近视,一副鬼斧神工的样子,他行为怪异,平时的爱好不是什么音乐美术,而是醉心于开锁、做泥瓦匠。
路易十六还是个性无能。大婚那天晚上,面对如花似玉的王后,路易十六扮演了一把柳下惠坐怀不乱,酒足饭饱后只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长期以来,两人基本上也是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不过,路易十六虽然没有君主的威严和决断,也没有尽到丈夫的职责,但他却是个好人。或许是心有愧疚,他对玛丽的一切金钱需求,总是有求必应。
玛丽并没有太多怨言,她严格执行着母亲的命令,在法国谨言慎行。
1780年11月29日,执政40年的特蕾莎女王逝世。
观音娘娘的紧箍咒终于消失了,玛丽就像孙猴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从此没人再约束她。
多年守活寡的生活,令她感到窒息,现在,她要起身抗拒。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玛丽的生活开始放松,然后变得放纵。
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久困的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我们可以通过获得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奖的《绝代艳后》一窥玛丽王后铺张奢华的生活。
每天至少要换3次衣服,每周要订购18副带香味的新手套,4双新鞋……
彻夜的舞会和狂欢,没完没了的赌局,吃不完的马卡龙和法式蛋白饼。
无数昂贵的宝石、时装汇集凡尔塞。在玛丽王后的带领下,奢华的时尚风气席卷法兰西贵族圈;在玛丽王后的支持下,蓬帕杜夫人的洛可可艺术发扬光大。
通宵达旦的玩乐后去水边看日出,清新的晨露混合着宿醉的酒精气息。
突然想念起情人,抑制不住心中的甜蜜,在华丽的宫殿走廊上碎碎地跑起来。
去巴黎舞会赶回凡尔赛的路上,天色微明,把胳膊伸出马车抚摸晨风。
玛丽疯狂地挥霍着,也尽情享受这种快感,但一切并不是免费。
1785年,仅服装和珠宝,玛丽王后花掉了25万8000里弗尔,超出她全部年度津贴的两倍。而此时,法国国库亏空超过1亿里弗尔,另外还有2亿5千万里弗尔的逾期债款。玛丽从此落下了一个雅号:赤字夫人。
图11-7 好莱坞电影《绝代艳后》剧照
100多年后,德国有个叫卡尔·亚伯拉罕的心理学家说,女人热衷挥霍,其实是一种性“排泄”。
当女人的性自由受到压制的时候,金钱就是虐与受虐的工具。而对于男人来说,不断地去满足女人的挥霍欲,往往是为了掩盖他某方面的不足。
意大利作家莫拉维亚在他的小说《空白的帆布》中写道,我知道她贪财,但给她钱会给我一种拥有感,否则我无法控制。
1789年7月14日,法国大革命终于爆发。破宫之际,一向骄奢的王后,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尊严。她既不害怕,也不悲伤,吃完“最后的晚餐”,路易十六问:你还想回到这里吗?她答:不,我在说再见。
玛丽王后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人民怨恨王后花光了国库,认为她是凶残的魔女、无耻的淫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对一盆盆泼来的脏水,玛丽毫无招架之力。
图11-8 玛丽王后被送上断头台
4年以后,玛丽坐在一辆用来装干草的破板车上,双手反绑,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在一片辱骂和嘲笑声中驶向革命广场,驶向断头台。
此时,她已是满头白发,容颜苍老,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她脸色惨白,脸颊的泪痕已经风干。当断头台三角形的斜刃高高抬起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即将成为孤儿的孩子们。
行刑结束后,玛丽的尸体被装上同一辆板车,一路滴着鲜血驶向玛德莱纳墓地,路易十六也埋葬在那里。然而,墓穴并没有挖好,连棺材也没有准备。负责搬运尸体的警官们把尸体随手一扔,扬长而去。就这样,尸体在草丛里躺了两个星期,最后被守墓人草草埋葬。
茨威格关于玛丽的传记中说:她既不是保皇派所恭称的那种伟大的圣人,也不是革命派所攻击的那种无耻的妓女;她并非特别有才,也不特别愚蠢;她不凶蛮,同时也不具备成为英雄的激情;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马克思认为,所谓异化,是人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及其产品变成异己力量,反过来统治人的一种社会现象。
玛丽的一生,从童床到婚床,从少女到艳后,从王后到砍头,她没有选择,她只有服从,她不但被权力操控,也时刻被金钱操控,这些异己的力量,把她攥在手心,狠狠地捏碎。
她想过反抗,但仍然被死死按在了断头台上。她的人生像一个美丽的抛物线,繁华至极,轰然坠地。
在玛丽王后被砍头的前两年,传大的音乐家莫扎特在贫困交加中去世。莫扎特尽管才华横溢,但一生都在负债中生活,常常靠借钱来填饱肚子。莫扎特死后,葬在一个乞丐的墓园里。
纵有千年铁门槛,不过一个土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