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一年的第五期
在第四期出版后,按季刊期号编排规则,《新闻学刊》进入第二卷(这一卷第一期即总第五期)的编辑出版。但黄天鹏刚回到北京,喘息未定,即遭当头一棒。1928 年3 月16 日晚,他与张一苇在新书林饮酒,便衣侦探突然闯入。随后,张一苇被警察带走,不明不白地在监狱里待了一周,黄天鹏也受到三天监禁。遭此变故,刊物发行所被查封,张一苇出狱后不得不隐藏踪迹,黄天鹏则开始了长达半年多的流亡生涯。
发行所被封后,黄天鹏先是应天津《泰晤士报》主笔管翼贤之邀,前往天津接编《泰晤士晚报》。期间,他通过王小隐结识了《北洋画报》老板冯武越。在王小隐和冯武越的支持下,黄天鹏计划在天津复刊《新闻学刊》,并制定了一个新的出版计划:扩充为月刊,黄天鹏任编辑,王小隐主笔政,冯武越任经理。但没过多久,1928 年6 月皇姑屯事件爆发,奉系军阀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与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有着很深渊源的冯武越、王小隐均受到冲击,复刊计划只好就此作罢。随后,黄天鹏又应天津《商报》之约,担任该报驻北京通讯记者,然而天津《商报》虽然能够吸引人才,也善于使用和培养人才,但却不知爱惜人才,很快地黄天鹏就被解约了。
到了1928 年7 月,黄天鹏已是贫病交加,潦倒不堪,但他依然没有忘记《新闻学刊》的编辑出版工作。据他自己所说,他在7 月份编好了第五期,并寄往天津印刷。《青天白日之旧都报界余墨》中说:
夏间病倒故都,医药所需,力疾执业,稍博阿堵,百事皆哀,无心编著,是以拟于七月刊行之新闻学刊,久未从事编辑,数劳津门师友催询,七月九日乃扶病视事,粗略编次,并为短稿记述旧都报界,仓促邮津付梓。[19]
《新闻学刊全集》中所收录的《编辑后记(五)》应该就是为第五期所写的,同样印证了“扶病视事”之说:
不意在这炎夏编者却病倒故都,虽以生活所逼,力疾执业,但编著的工作,委实没有力量。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而第五期老没弄好,等到快七月了,万不能再延,勉强粗略编次,匆匆邮寄天津印刷,未妥的地方,就拜托梦(王小隐)、华(冯武越)诸丈的大笔了。[20]
不过,原本为第五期所写的《编辑后记》(五)并没有出现在第五期当中。
1928 年8 月4 日,因南京国民政府接管北京并更名为北平,北京新闻学会升格为中国新闻学会,迁往上海,《新闻学刊》由此变成中国新闻学会会刊随之迁沪。北平分会则拟另行刊行会刊,这就是1928 年8 月20 日起北平《全民日报》附出的《新闻周刊》。1928 年9 月,黄天鹏应上海报纸邀请,南下就职,途中致信《全民日报》社社长张荫梧:“今为南来笔耕觅食,贫病不复为累,中秋想可抵沪,生计袈裟,思之黯然! 《新闻学刊》无论如何,决行续版,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21]可见,黄天鹏南下就职,不光是为了生计问题,同时也是谋求《新闻学刊》继续出版。信中所说的中秋节在1928 年9 月28 日。两个月后的11 月27 日,《申报》刊登了《新闻学刊移沪出版》的消息。此时,黄天鹏已进入申报馆任职,正是有了这种便利条件,《新闻学刊》的相关报道频频见诸报端,但要么是《新闻学刊第三、四期出版》,要么是《新闻学刊第一、二期三版》,第五期迟迟不见进展。
1928 年12 月15 日,戈公振考察欧美新闻业回国,黄天鹏前往戈氏下榻的青年会旅店迎接。在这之后直至1928 年年底,《申报》上再无黄天鹏的消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申报》上,已是1929 年2 月5 日,这天的《申报》报道了新闻学刊改组的消息:“主者黄天鹏氏新自日归,特与上海新闻学会健将张静庐氏合力经营,改组月刊,广约名家合作,每期增至五万字,由光华书局按期刊行。为便利读者,发行创刊,第一卷第一期,准于三月出版。又该刊第五期,已运申发行。”[22]报道中说黄天鹏“新自日归”,也就是他刚刚从日本回国,说明黄天鹏在1928 年底去了日本,1929 年2 月始归国。这应该就是本应于1928 年年初面世的第五期为何到了年底仍然迟迟不能出版的最主要原因。
新闻学刊改组消息中,值得注意的还有第五期“运申发行”,以及第五期目录和附赠增刊。这里所说的增刊,即《新闻学刊》增刊第三期。这期增刊末页注明“中华民国十七年十二月印行,随刊附送”。但这一期上的《日洲观报记弁言》中有“天下滔滔,无片净土,乘桴浮海,舍身‘报国’,异域萍寄,眷怀故园,归役申江”[23]等语,很显然是1929 年2 月黄天鹏从日本归来后所写的,不可能提前至1928 年12 月发表。让增刊第三期显得蹊跷的还有《二卷首语》和《别来无恙》。《二卷首语》是介绍第二卷计划设想的,本来应该出现在第五期上,但由于此时已过了二卷本应刊行的1928年,并且它实际上是后来补写的,其中还提到“第六七八期在申重版”,如登在第五期就莫名其妙了。《别来无恙》与《新闻学刊全集》中所收录的《编辑后记(八)》内容基本相同,本为第八期编后语,亦是第二卷结束语,但《编辑后记(八)》中有“这是本刊最末的一期了”,却不见于《别来无恙》,原因同样是不合时宜。
1929 年2 月21 日《申报》报道《新闻学刊第五期到申》。这似乎是为了证明第五期在天津印刷之故。第五期上的《本刊特别启事》也说:“时局粗定,同人共谋本刊继续出版,决由天津报界同志冯武越、王小隐诸君担任监理编印事务,并将内容彻底革新。但以接办伊始,头绪纷繁,在印刷所又属生手,因之此期迟迟出版,致令读者久望,同人深用歉仄。”[24]这则启事进一步证实第五期确实在天津付印,而延迟出版的原因在于天津方面交接不顺。
1929 年2 月23 日《申报》刊登《新闻学刊停版通告 改组报学月刊定于三月出版》的报道:
《新闻学刊》出版业已二稔,初为北京新闻学会印行,继由中国新闻学会出版。创办人黄天鹏氏于编政之暇,始终锐意经营,两周年间共刊八期,又增刊四号,分订二卷,完成季刊之数……兹扩充范围,改组《报学月刊》,独立经营,近已办理结束,未刊稿件移交《报学月刊》,预订者由光华书局补足款额,业已发出通告停版。[25]
《新闻学刊》至此画上了句号,然而它还并不能就此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