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急诊室的故事

六、急诊室的故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我对心内科总值班的工作渐渐做到游刃有余,面对紧急情况也不再似第一天那样紧张了。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周六下午,窗外的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刚忙完一天的会诊,我正准备坐下吃饭,总值班手机的铃声再次响起——是预检台打来的。

预检护士的声音,响亮又急促:“心内科总值班,‘120’救护车要转运来一位急性心肌梗死的患者,马上就到!”心肌梗死,是心内科最危险的疾病之一。挂了电话,也顾不上吃饭,我迅速赶往抢救室。

患者是一名外籍华人,曾在国外行冠状动脉造影术并植入多枚支架。距离本次发病尚不到3小时,到达医院时他虽然意识尚清醒,但收缩压不到70 mmHg,频繁呕吐、大汗淋漓、全身湿冷,心电监护显示多源性室性心动过速,心电图检查提示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我立即判断:患者已经发生心源性休克,血流动力学极不稳定,要马上接受急诊介入手术!马上!

很快,主刀医生、手术护士、麻醉医生都赶到了抢救室,整个抢救团队做好了手术准备。然而在谈话签字时,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力。我把病情的严重性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患者和家属,并且坚定地提出了治疗方案:“治疗急性心肌梗死的最佳办法,就是在‘黄金时间’内进行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开通闭塞的血管。”然而,患者和妻子却都直接拒绝在中国医院做手术,甚至连保驾护航的深静脉置管都不接受,要求我们先把情况稳定下来,再包机出国治疗。

就在说着话的几分钟时间内,患者突然晕厥过去——频发室颤!电风暴!

我一边电除颤抢救患者,一边焦灼地告诉家属:“情况非常危重!现在不做急诊介入,别说是出国,恐怕医院的大门都出不去了呀!”当时,我的身上沾满了患者的呕吐物,看着心电监护上杂乱的室速波形以及极低的血压数值,感受着一次次电除颤后的反作用力,我的心理压力真的很大。

患者家属既是对中国医院不信任,同时也还未完全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但是我很清楚,此时如果放弃谈话,就等于放弃了患者的生命!而获得患者信任的关键,就是用事实说话!在中山医院几年的临床历练,我几乎把急性心肌梗死介入治疗的流程倒背如流,迅速地将治疗的必要性、操作过程及可能的风险再次告知家属,以及此刻迷迷糊糊却还喊着要回去的患者。同时,患者家属也联系到他们在国外的私人医生,我简单介绍情况后希望对方能够再向患者及家属进行沟通。

我清楚地听到,他们国外的私人医生是这样对患者和家属说的:“你这是在中国上海,在中山医院,在中国最好的医院,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终于,在国外同行的积极劝说之下,患者和家属放弃成见,决定接受手术。此时,距离他进入中山医院不到20分钟,所有的急救治疗一直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心导管手术室内,血管造影的结果如我们所料:血管堵塞非常严重!术中,仍在反复出现室速、室颤,可谓命悬一线!整个心导管手术团队,以精湛的操作技术和完美的团队合作,与死神搏斗!至于手术的结果,我相信这位患者往后聊起中国医院的时候,一定是带着赞同的口吻。

回想起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非常感慨!我能够镇定地面对这样一位对中国医院和中国医生不信任的患者,我的自信来自中山医院几十年来无数前辈、同仁的专业素养所积累的口碑和实力。我也时刻提醒着自己,身处中山医院就意味着需要代表行业的最高水平,身后的这块招牌,不仅是我们信心和力量的来源,更是鞭策每位年轻医生不断前进的动力。

(陈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