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赋税与市场:20世纪初自贡的命运
在讨论商人在清朝的商业活动时,我们极少提及政治,这绝非偶然。18、19世纪,自贡商人对于政治资本的培育,仅限于当地并是在制度建设方面。资助商团和地方书院,为巩固当地精英联系提供了重要的环境。这些组织也说明了为促进商人集团与盐政的关系所进行的零星或短期的努力。跨省商人有他们的会馆,像西秦会馆,它在自贡老城区依旧最为惹眼(见图片9.1)。会馆等对提升小集团利益继续起着重要作用,但比不上代表那些在盐场经济日
图片9.1 西秦会馆——现今是自贡市盐业历史博物馆
摄影:Akiko Nakano
益占据主导地位的当地企业家的类似集体组织。直到19、20世纪之交,盐场最重要的组织还是家族堂及其柜房。在自贡,最重要的商讨政治的地点,如同大多数四川城市一样,是茶馆和娱乐场所。
这一与别处没有什么差别的政治图景,在世纪之交发生了急剧变化。变革中的盐业生产技术,是促成新的政治结构出现的一个因素。一体化企业的衰落,为首批灶商、井商、供应盐场的商贩的专门行业协会的出现提供了环境。外部政治是又一个影响盐场各种组织的因素。在清政府的正式要求下,成都和自贡——在时间上要晚许多——都建立了商会。就在此后不久,富荣盐场卷入了辛亥革命的政治风云。盐场商业圈对于变动中的政治环境的反应极为迅速,并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要独立的政治主动性,这十分了不起。自贡临时地方议事会的成立,是武昌起义 (*) 到1914年中央政府权威巩固——尽管空有其名——这一转变时期,地方市民动员的一个重要例证。然而,商会和议事会的行动和兴趣十分清楚地表明,即便是这些政治表达的重要媒介也表现出了十分狭隘的商业定位。商业圈无力抵制国家政令,这告诉我们,在民国初年市民社会的发展还相当薄弱。
四川很快进入现在我们所称的军阀统治的时期,这给自贡商人创造了一个特殊的环境。我们现在要转向军阀统治对于商人财富、商业活动、市场和政治的种种影响。第八章已经指出,军阀统治是在19世纪创立的、以家族为基础的大企业衰落的一个因素,但只是许多因素中的一个而已。在20世纪,它对于塑就商业活动方式更为重要,四川地方军事统治者的迅速交替,其结果激励了依附主义,给商业决策注入了新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