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续前
“那时候是一个可怖的时代，尼考林卡，”卡尔勒·伊发内支继续说，“拿破仑是在那时候的。他想征服德国，Und wir verteidigen unser Vaterland bis auf den letzten Tropfen Blut（我们保卫了我们的祖国直到最后的一滴血）！”
“我到过乌尔姆，我到过奥斯特里兹，Ich War bei Wagram（我到过瓦格拉姆）！”
“难道您也打过仗吗？”我问，惊异地望着他，“难道您也杀过人吗？”
卡尔勒·伊发内支立即在这一点上教我放了心。
“有一次，一个法国Grenadier（掷弹兵）落在同伴之后，跌倒在地上。我带着毛瑟枪跑过去，想把他刺穿，aber der Franzose warf sein Gewehr undrief：‘Pardon.’（但这个法国人丢了他的武器，大声喊：‘饶命。’）我就放他走了！
“在瓦格拉姆，拿破仑把我们赶到一个岛上，包围了我们，没有地方能跑。我们三昼夜没有饮食，并站在齐到膝盖的水里。Und der Bösewicht Napoleon wollte uns nicht gefangen nehmen und auch nicht freilassen！（那个流氓拿破仑没有俘虏我们，也没有放走我们！）
“在第四天，谢谢上帝，他们俘虏了我们，把我们送进一个堡垒。我身上有一条蓝裤子、一件好布军服、十五块银元、一个银表——我爸爸的礼物。一个法国兵把这全拿走了，侥幸我有妈妈缝在我背心里的三个金元。没有人发现它们！
“我不想在堡垒里久留，决定逃跑。有一次大节日，我向看管我们的军曹说：‘军曹先生，今天是大节日，我想庆祝一下。请你带两瓶马德拉酒来，我们在一起喝。’军曹说：‘好。’军曹带来了马德拉酒，我们各人喝了一杯，然后我拉着他的手说：‘军曹先生，也许，您有父母吧！’他说：‘有的，毛亦尔先生。’我说：‘我的父母有八年没有看见我了，不知道我是活着，还是我的骨头早已躺在湿土里了。哦，军曹先生！我背心下面有两个金元，您拿去，放我走吧。做我的恩人吧，我妈妈要替您向万能的上帝祈祷一生的。’
“军曹喝完了一杯马德拉酒，说：‘毛亦尔先生，我很欢喜您，很可怜您，但您是俘虏，我是兵。’Ich drückte ihm die Hand und sagte：‘Herr Sergeant！’（我握了他的手说：‘军曹先生！’）
“军曹说：‘你是穷人，我不要您的钱，但我要帮助您。我去睡觉的时候，您买一桶白酒给兵士们吃，他们要睡着的。我不看您！’
“他是一个厚道的人。我买了一桶白酒，当这些Soldaten（兵士们）都喝醉时，我穿上靴子和一件旧大衣，轻轻走出去。我走到壁垒上，想跳，但那里有水，我不愿弄坏我最后的衣服，所以我走到门口。
“一个哨兵带着毛瑟枪auf und ab（来回地）走着，看着我。‘Qui vive？’ Sagte er auf einmal.（‘那里是谁？’他忽然地说。）我不作声。‘Qui vive？’ Sagte er zum zweiten Mal.（‘那里是谁？’他第二次说。）我不作声。‘Qui vive？’ Sagte er zum dritten Mal.（‘那里是谁？’他第三次说。）我跑了。Ich sprang ins Wasser, kletterte auf die andere Seite und machte mich aus dem Staube.（我跳进水里，爬到对岸上，逃走了。）
“我顺大路跑了一整夜，但天亮时我怕我会被人认出来，便藏在高高的裸麦里。我跪下来，合着双手，Ich dankte dem allmächtigen Gott für seine Barmherzigkeit und mit beruhigten Gefihl schliefich ein（为我的得救感谢了万能的上帝，带着安宁的情绪睡着了）。
“我晚上醒了，再向前走。忽然两匹黑马拖着的一辆德国大四轮车赶上我了。车上坐着一个衣服很好的人。他抽着烟斗，看看我。我走慢了，让车子过去，但是我走得慢，车子也走慢了，那人看着我。我走快了一点，车子也走快了一点，那人看着我。我坐到路上，那人停住了马，看着我。他说：‘年轻人，这么迟你到哪里去？’我说：‘我到福兰克府去。’‘到我的车上来吧，还有空，我带您到那里去……为什么您什么也没有带？为什么您的须子没有剃，为什么您的衣服弄泥了？’当我在他身边坐下时，他说。我说：‘我是一个穷人，我想在工厂里找一个事，我的衣服脏，因为我路上跌倒了。’他说：‘年轻人，您在说假话，路现在是干的。’
“我不作声。
“那个厚道的人说：‘把真话全告诉我，您是什么人，您从哪里来的。我欢喜您的脸，假如您是诚实的人，我就帮助您。’
“我向他说了一切。他说：‘好的，年轻人，到我的绳子工厂去吧，我给您工作、衣服和钱，您和我住在一起。’
“我说：‘好的。’
“我们到了绳子工厂。这个厚道的人向他的妻子说：‘这个年轻的人为了他的祖国打过仗，被俘后逃出来的。他没有家，没有衣服，没有面包。他将要住在我这里，给他干净的衬衣，给他饭吃吧。’
“我在绳子工厂里住了一年半，我的主人是那么欢喜我，他不想让我走。我觉得很好。那时我是一个漂亮男子，我年轻，高大，蓝眼睛，钩鼻子……L夫人——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我主人的妻子，是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太太，她爱上了我。
“当她看见我的时候，她说：‘毛亦尔先生，您妈妈怎么叫您？’我说：‘卡尔勒申。’
“她说：‘卡尔勒申，坐到我旁边来！’
“我坐到她的旁边去了，她说：‘卡尔勒申，吻我！’
“我吻了她，她说：‘卡尔勒申，我爱您爱得再也忍不住了！’她全身打战了。”
卡尔勒·伊发内支在这里停了很久，转动着他的善良的蓝眼睛，轻轻地摇着头，开始微笑着，好像人们在快乐的回忆时微笑的那样。
“是的，”他又开始了，在椅子里恢复着精神，用换装服裹着身体，“在我的生活中，我经历了许多好事和坏事，但这是我的见证人，”他说，指着挂在他床上的帆布刺绣的救主像，“没有人能说卡尔勒·伊发内支是一个不正直的人！我不愿意用卑鄙的忘恩负义去报答L先生对我的仁爱，我决定逃走。在晚间大家都睡觉时，我写了一封信给我的主人，放在我房里的桌上。我拿了我的衣服和三块银圆，轻轻地上了街。没有人看见我，我顺着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