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钥匙
我们刚刚下了楼向全体客人问好，便被叫去吃饭了。爸爸是很愉快（这时候他赢了钱），给了琉宝琦卡一套贵重的银茶具。在吃饭时，他想起了，他还丢了替过命名日的女孩所预备的一个糖果盒在厢房里。
“何必要派用人呢，还是你去的好，考考，”他向我说，“钥匙是在大桌上的贝壳里，知道吗？……那么你拿了钥匙，用最大的钥匙开右边的第二个抽屉。在里面你会找到盒子，糖果在纸里，全拿来。”
“要把雪茄带给你吗？”我问，知道他在饭后总是去拿的。
“带来，但当心不要动我的东西！”他在我后边说。
在指定的地方找到了钥匙，我便想打开抽屉，这时我却想要知道，挂在同一串结上的小钥匙是开什么的。
在桌上的无数物品之间，一个有挂锁的绣花公文夹靠着桌槛，我想试试看，小钥匙是否合上它。试验获得完全的成功，公文夹打开了，我在里面找到了整堆的文件。好奇心那么有说服力地劝我看看这些文件是什么，以致我来不及倾听良心的声音，就开始观看公文夹里的东西。
……
儿童对于一切大人们的尤其是对于爸爸的无条件的尊敬，在我心中是那么强，以致我的理智不自觉地拒绝了对于我所见的东西做任何的结论。我觉得，爸爸应该生活在十分特别、美丽而对我是不可了解、不可思议的天地中，而极力想要洞察他的生活秘密，乃是我这方面的一种亵渎的行为。
因此，几乎是我在爸爸公文夹中偶然所得的发现，除了我做了坏事这个模糊的意识而外，没有在我心中留下任何明白的概念。我觉得羞耻而不安。
在这个心情的影响之下，我想尽可能迅速地锁上公文夹，但显然我是注定了要在这个可纪念的日子受到一切可能的不幸：把钥匙放进了钥匙眼里，我把它的方向转错了，我设想是锁起来了，拔出钥匙，而可怕啊！我手里只有钥匙的把子了。我徒徒地设法把它和丢在锁里的一半合到一起，并由某种魔术的力量把它从里面拿出来。最后不得不有这可怕的思想了，就是我犯了新的罪，这在当天爸爸回书房时一定要被发觉的。
米米的抱怨、一分和钥匙，我不会发生更不幸的事情了。祖母——因为米米的抱怨，圣·热罗姆——因为一分，爸爸——因为钥匙……这一切不会迟到今天晚上就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我会怎么样呢？啊！啊！我做了什么呢？”我出声地说，在书房的软地毡上徘徊着，“唉！”我向自己说，取出糖果和雪茄，“在劫难逃啊……”于是跑回屋里去了。
我在幼年听尼考拉所说的这个宿命论的格言，在我生活的一切困难时候，对我发生过有益的、暂时安慰的效用。进大厅时，我是在几分兴奋而不自然却极愉快的心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