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清卡与琉宝琦卡

卡清卡十六岁，她长大了。转变期间的少女所特有的身体消瘦、羞涩、行动笨拙，让位于初放的花朵之和谐的鲜艳与娇媚了。但她没有变。同样的浅蓝色的眼睛和含笑的目光，同样的几乎和额头成一线的直鼻子和结实的鼻孔，同样的有鲜明笑容的小嘴，同样的在粉红透明的腮上的小靥窝，同样的白白的小手……清洁小姑娘这个称呼，仍旧因为什么缘故，对于她是极其相合的。她的新东西只是她的像大人那样的密密的浅黄色的发辫和小乳房，它的出现显然使她又高兴又羞涩。

虽然琉宝琦卡一向是和她在一起长大受教育的，她在各方面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姑娘。

琉宝琦卡身材不高，由于佝偻病，她的脚直到此刻还是向内弯，她的身腰是丑陋的。她全身最好的地方只有眼睛，眼睛真是漂亮极了，又大又黑，并且有那种不可抵抗的、愉快的庄重与单纯之表情，它们不能不引人注意。琉宝琦卡在一切的方面简单、自然。卡清卡却似乎想要像什么人。琉宝琦卡总是对直看人，有时把她的大黑眼睛看着什么人，直到别人责备她说这是无礼时，才把眼睛转开。卡清卡，却相反，垂着睫毛，眯着眼睛，别人肯定说她是近视，我却很知道，她看东西是很清楚的。琉宝琦卡不欢喜在生人面前装腔作势，当谁在客人面前开始吻她时，她便努嘴，说她不能忍受温情。卡清卡，相反，在客人面前总是显得对于米米特别温柔，喜欢抱着别的女孩子在大厅里走动。琉宝琦卡非常爱笑，有时，在发笑的时候，摇着胛臂在房里跑。卡清卡，相反，在开始笑时，便用帕子或手蒙着嘴。琉宝琦卡总是坐得笔直，垂手走路。卡清卡却微微地偏着头，交折着手臂走路。琉宝琦卡在她能够和成年男子说话时，总是非常高兴，说她一定要嫁骠骑兵。卡清卡却说她觉得一切男子都是讨厌的，她永不嫁人。当男人和她说话时，她便变成全然不同的样子，好像她怕什么。琉宝琦卡总是因为把她的胸衣穿得太紧，“不能透气”，而向米米发火，并且欢喜吃东西。卡清卡，相反，常常把手指伸在胸衣的边底下，向我们指明它太宽，并且她吃得极少。琉宝琦卡欢喜画人头，卡清卡则只画花蝶。琉宝琦卡很清晰地弹奏裴尔德的合奏曲、贝多芬的若干奏鸣曲，卡清卡却奏变调与旋舞曲，延缓拍子，踏脚，不断地用脚踏板，在开始奏什么之前，先动情地弹三个arpeggio（急奏音）……

但卡清卡，按照我当时的看法，是更像成年的妇女，因此我欢喜她更多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