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批判
“战国派”引发的争议,最早发生在昆明。《战国策》创刊伊始,沈从文即撰长文对陈铨的“英雄崇拜”论提出质疑,其后西南联大政治系学生陈志竞办《荡寇志》[88](1940年9月创刊),站在自由民主思想立场,对“大政治”、英雄崇拜、尼采论说、女性问题等言论有不客气的批评嘲讽(见后章)。
1941年初,《战国策》逐渐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并招致大批判,主要的舆论场在陪都重庆。此中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1940年12月15日,《大公报》刊登了林同济的《第三期学术思潮的展望》,立时引起左翼高度关注。五天后,重庆文化界在“中苏文化协会”举行座谈会,到会者有郭沫若、沈钧儒、张申府、邹韬奋、张友渔、侯外庐、徐仲航、胡绳、潘梓年、徐冰等30余人,多为左翼文人和中间派人士。
此次座谈会集中对《第三期学术思潮的展望》展开讨论和批评。郭沫若首先指责林同济“将科学与辩证法分割与对立之不当”,“着重分析该文之形而上学,玄学之根源”,认为“唯物辩证法非但未否认科学,且极注重科学材料及方法”,而“林氏论新文化第三期之航空姿态”,“如从过高处鸟瞰,难免不茫无所见”,如此方法“将使中国学术倒退”。随后叶兆南、侯外庐等人也循着郭沫若的话锋,指出“必须揭破似是而非,混淆真伪之思想体系”,“对故意歪曲,模糊真理之理论,必须加以严厉之批判”。
胡绳的发言同样针对“违背整个思想潮流发展之文化倒退”,“指出必须加强及扩大文化学术运动之范围,培养向上的健康的民主的科学精神,反对独裁盲从迷信退步”。郭沫若又补充道:“科学精神之培养,不仅要广泛深入,并须使其高度发展,不论为政为学抑或高教人员,均须备具透彻之求真无我的科学精神”。郭沫若的“插话”,表明讨论不仅是针对林同济,还指向了“战国派”以及其他大学教授们[89]。
侯外庐曾回忆道:“当时我们这些同志,个个都把唯心主义哲学家冯友兰、贺麟视为对立面,每次聚会,一碰头就谈冯友兰、贺麟,分析他们的政治动向,研究他们的每一篇文章”,并提到《战国策》“对我党态度不友好”[90]。不论他说的是否包括此次座谈会,但此后左翼文化界的确对林同济、陈铨、雷海宗等人展开了批判。也就是说,学界耆宿郭沫若为批判“战国派”不仅作了开头,营造了舆论,并定下了基调。
1941年1月1日,茅盾在《大公报》发文,认为“战国派”犯了“时代错误”,直指“战国时代”的判断以及思想方法,与中国实际相脱节,歪曲了抗战是中国“自卫的求解放自由”的根本性质[91]。胡绳则在《读书月报》撰长文,指斥“战国派”是一股“反理性主义的逆流”[92]。桂林的左翼刊物《野草》更是连续揭载多篇杂文,对“战国派”(尤其是沈从文、陈铨)嘻笑怒骂,极尽讽刺,多有攻讦。
有意思的是,舆论界翘楚《大公报》似乎有意让这些持不同意见者展开自由讨论。1941年1月底,《大公报》连载了林同济的《战国时代的重演》,随后发表了不同见解的文章,如中央大学教授罗梦册的《不是“战国时代的重演”,而是人类解放时代之来临》,柳凝杰的《论所谓“战国时代重演”及所谓“人类解放时代之来临”》[93]。这些批评文章就“战国时代重演”和中国抗日战争的性质多有辨析,有质疑批评,也有认同,但没有贴标签戴帽子。
1942年1月,同样出身清华的章汉夫(谢启泰),一锤定音,指斥“战国派”“言论的实质”,“是一派法西斯主义的,反民主为虎作伥与谋反的谬论”[94]。正值“整风运动”的延安方面也痛斥“战国派”与“提倡复古”的“孔学会”,都是大后方的“文化逆流和政治逆流”[95],并在《解放日报》刊出长篇檄文《〈战国〉不应作法西斯主义的宣传》[96]。从此,“法西斯主义”成为“战国派”头上难以摆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自由讨论和学理辨析也升级为挞伐声讨。再加上左翼文化界对陈铨话剧《野玫瑰》的批判,“战国派”的性质已经初步确定:一、鼓吹尼采哲学,宣传法西斯主义;二、文学创作上(主要是陈铨)制造汉奸理论。
检视历史,大批判有两个重要背景。一是左翼文化界的批判,发生于国共矛盾公开化之际(“皖南事变”为标志),虽然彼此间有意识形态上的根本矛盾和尖锐对立,但也不无以此为话题,影射和对抗执政当局的策略性考虑。二是国际战局和中国抗战形势已发生突变。1941年6月苏德开战,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卷入大战,国际反法西斯战线建立,中国危局有所缓解,“法西斯主义”已是同盟国的公敌,并成为抗日大后方的舆论主潮,“战国派”在劫难逃。连当局媒体也毫不客气地对斯宾格勒、尼采的学说展开批判,认为“中国有中国历史的真实性,中国还有三民主义的历史哲学,如果中国言论界剽窃外国人的言论来解释或论断中国的事实,根本出发点已不健全,而其影响也是有危险的”[97],而尼采哲学更是“毁灭人性”的学说和侵略者的理论“根源”[98]。这些不谓不严厉的批评,针对的正是雷海宗、林同济、陈铨诸人。
考察“战国派”遭到批判的缘由,主要在以下几端:一是其宏观理论和某些具体观点的确有玄学色彩,如斯宾格勒的学说;二是有推崇德国,隐隐反对民主、主张极权的倾向,暗合国民党一党专政、领袖独裁的政制;三是彼等舍我其谁,四面出击,得罪多方;四是“战国派”虽然没有刻意针对左翼的意思,但双方却有意识形态上的对抗,很自然地“被左派认为是为国民党出谋划策”[99]。
从文献看,哪种势力批判“战国派”,具体指向若何是比较清楚的。首先,左翼主要针对以下几点:一是林同济、雷海宗的历史形态学方法论,以及“战国时代重演”论;二是陈铨的唯心主义英雄史观、英雄崇拜说、尼采论,及其话剧《野玫瑰》;三是沈从文反对作家从政,反对文学功利化、政治化的观点,尤其是其话里话外对左翼文学的排斥,但对他的批判不计在“战国派”名下;四是洪思齐、沙学浚等介绍的“地略政治学”。
其次,“战国派”大肆宣扬德国文化、推崇希特勒作风,连自由派文人学者也多有不满,如沈从文、罗梦册等。此外,可能还有不少腹诽者,如陈源曾向胡适(1941年8月)抱怨道:“国内有一部分人士倾向于德国,现在更明显。少年政治学者如何永佶、林同济之流,在昆明办有一个刊物,名《战国策》,提倡‘力的政治’,崇拜德国式的思想。大部分人的信念,都很动摇。他们不想想,德国胜与日本胜,有什么分别?”[100]
再次,对“战国派”某些明显有偏颇的观点的批评。如何永佶称男女平等只在“生物性”,女性的自由“在丈夫的自由里,真正的个人职业是在婚姻里”云云[101];陈铨在短论《论新文学》中称,处在战国时代,中国新文学一定要表现新时代精神的“十一个理想”,否则“必须要摧毁”,这些“理想”强调国家统一、民族至上,摒弃个人,鼓吹“战斗”“战士”“征服”“服从”[102],不免耸人听闻,“容易联想起正在争霸欧洲的德意法西斯国家宣传的理念”,是以遭到欧阳采薇的辛辣嘲讽和批评[103]。
最后,“战国派”文风犀利,放言无忌,对当局的官僚阶层、行政机关、工作作风,以及知识分子、学生运动、外交政策、宪政问题、文化风气、传统文化、妇女教育等皆有尖锐批评,难免遭关联者的反感嫌恶。如林同济《学生运动的末路》等文,颇多责难学生运动的政治化,显然不讨青年(学生)的好;何永佶在诸多篇章中,对政府的外交政策、宪政实施等多有批评,陈铨《浮士德游中国记》(小说)对当下世相多有讥讽,自为当政者所不满。是以《战国策》送审时,有些篇章被云南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饬正修改”,或“全文查扣”,不准发表。《战国策》最终因无钱印刷而停刊[104]。
“战国派”左右不容、四面不讨好,但如前所言,他们却谁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所谓的“派”,除陈铨回应了对“英雄崇拜”说的批评,没有人以集体名义公开应答外界的质疑和批评。这也补充说明了所谓“战国派”,只是一个以刊物为中心,以个人立言为原则的自由作者群。随着《战国》副刊停办,刊物诸作者从此风流云散,但众口烁金,“战国派”被打上了耻辱烙印,延续了几十年。
综上所论,基于史实和文献,“战国派”其实只是一个自由作者群,他们对抗战现实的理性分析,无非是告诫国人,虎狼入室,唯有以暴制暴,方可生存。无论是林同济的“战为中心”说,陈铨的只有“指环”才有“正义”说,雷海宗倡言的恢复“兵”的文化说,以及何永佶、洪思齐等人对诸多问题的研究,都是基于防卫的爱国主义和民族意识的救亡之论。
从根本上说,这是人类宿命——民族主义所赐。我们知道,狭隘民族主义制造了和制造着许多令人不安的事件,但是事实上,民族国家至今仍是处理国际事务,维持均势的有效标杆,业已“变成世界秩序的一个基本原则”[105]。就文化主张而言,“战国派”的核心在于道德的重建,所谓君子、贵士传统、超人、神话英雄、力人等,归根结底还是在个人公德和私德的完善,也就是国民性的改造。他们首先指陈的是知识分子,这表明他们社会改造的路线和理想是从“上层知识分子”开始的改良主义,而不是激进的暴力革命。
有论者认为:“从尼采的‘超人’到‘战国策派’的‘战士’、‘力人’,都具有自觉的反理性、反民主的内涵;他们的有机论、战争论等等,都与法西斯主义有情绪上和观念上的相通。”[106]这虽有道理,但还是将其所论三个方面割裂开来,过分强调其“政治思想”的一面,而对文化论、道德论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也忽视了“战国派”诸人作为文化人的浪漫精神和理想主义气质。如论者所言,他们不过是“遵循着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上半叶中国知识分子的一贯做法,他们的爱国精神和政治责任感也是现代知识分子优秀品质的体现”[107]。
[1] 《上层知识分子的责任》(社论),《大公报》(重庆),1940年5月10日。
[2] 《今日评论》(周刊),1939年1月1日创刊,发起人和负责人为钱端升,社员约五十人,多为西南联大教授。创刊时由社员每人每月负担十元,编辑与作者群基本上是同一批人,如朱自清、伍啟元、王迅中、潘光旦、叶公超、沈从文、雷海宗、王化成、陈岱孙、张忠绂、罗隆基、王赣愚等。沈从文也曾说“先数期由个人出钱,后来是其他方面”,该刊出至1941年4月13日第5卷第14期,因核心人物钱端升退出而停办。有论者认为《今日评论》为“战国派”刊物之一,并不为实。参见:《昆明市刊物调查表》,《云南党务》(昆明),创刊号,1939年7月1日;沈从文:《沈从文自传》,《沈从文全集》(第27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第149页;伍啟元:《抗战期间的教学生涯》,《传记文学》(台北),第65卷第6期,1994年12月号;朱自清:《朱自清全集》(第10卷),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年。
[3] 1938年5月16日。
[4] 陈铨在家书中说道:“云南大学文法学院林同济拟约男及其他教授十余人,在《云南日报》共办一副刊,每星期出版一次,名‘动向周刊’,由男主编,下月十号左右可以出版”;“刊物已筹备就绪,定六月一日出版,取名‘新动向旬刊’,已集多数有名学者执笔,将来必有精彩。男现在正写发刊辞,说明意旨”。1938年4月25日,5月16日。
[5] 《新动向暂行停刊启事》,《新动向》,第3卷第7、8期合刊,1940年1月15日。
[6] 《云南省图书杂志审查处报告(廿九年一到五月)》,全宗号:1106-003-01149-005,云南省档案馆。
[7] 长江(范长江):《昆明教授群中的一支“战国策派”之思想》,《开明日报》(长沙),1941年1月9日。此文其他报刊亦有转载,如1941年1月22日上海《中美日报》(题为《战国策作家会谈记》)。
[8] 徐敦璋,字元奉,四川垫江人,1926年毕业于清华学校,同年留学威斯康辛大学,1931年获政治学博士,曾到瑞士国际法研究院研究国际法,抗战前任教于四川大学法学院。1937年8月至1938年1月受聘云南大学文法学院教授、院长。
[9] 《战国策》载文104篇,作者有何永佶、林同济、陈铨、沈从文、雷海宗、洪绂、王迅中、贺麟、陈碧笙、费孝通、沈来秋、朱光潜、曹卣、曾昭抡、童嶲、陈雪屏、陶云逵、林良桐、冯至、王季高、孙毓棠等22位。此外,还有郭世堂、周国楹、龙普生、沈粥煮、蒋廷黻等5封读者来信,以及格言、警句、随感等补白。《大公报·战国》出31期,发文36篇,新加入的作者有吴宓、E.R.、沙学浚、王赣愚、谷春帆、黄钰生、梁宗岱、冯友兰8位。
[10] 参见拙文:《和而不同 殊途同归——沈从文与“战国派”的来龙去脉》,《学术探索》,2010年第5期。
[11] 《出版消息·〈战国策〉》,《大公报》(香港),1940年5月12日。
[12] 长江:《昆明教授群中的一支“战国策派”之思想》。
[13] [美]拉尔夫·林顿著,于闽海等译:《人格的文化背景》,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16页。
[14] 《清华年报1925—1926》,清华学校出版物,1926年,第63页。
[15] 《林同济君来信》,《弘毅》,第1卷第4期,1926年11月。
[16] 林同济:《留美通信》,《弘毅》,第1卷第5期,1926年12月。“万县惨案”即1926年9月5日,英国军舰炮轰四川万县县城,屠杀中国军民的事件,也称“九·五惨案”。
[17] 林同济:《日本对东三省之铁路侵略——东北之死机》,上海华通书局,1930年,《序言》。
[18] 林同济写道:“飘荡欲淹的中国,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穷究到底,我们若求保东北河山,最后胜利,绝不在空腔的呐喊,亦不在外交的争执,乃全在实际的努力与真象的创造。数十年来内讧外患之国家,生气销磨殆尽;对四疆屏障,几漠不关心,而所恃以壮我边色,固我主权者,乃在数十百万无衣无食号哭出关之灾民!此最可值我青年们深思之一点。”参见林同济:《日本对东三省之铁路侵略——东北之死机》,《序言》。
[19] 林同济:《日本对东三省之铁路侵略——东北之死机》,第189—191页。
[20] 林同济:《边疆问题与历史教育》,《独立评论》,第127号,1934年11月18日。
[21] 林同济为斯宾格勒的《生死关头》写过书评,并论及《西方的没落》。
[22] 《同学会新闻》,《清华周刊》,第337期,1925年2月27日。按:“芝”指芝加哥(大学),“闻君”指闻一多。
[23] 雷海宗:《“五卅”的功臣》,《留美学生季报》(上海),第11卷第3号,1927年1月20日。
[24] 雷海宗:《强权即公理说》,《留美学生季报》,第11卷第1号,1926年3月20日。
[25] 参见何永吉:《在广州之半月》,《清华周刊》,第304期,1924年3月7日。
[26] 参见何永佶:《皮鲁埃(Beloit)通信》,《清华周刊》,第332期,1924年12月26日。
[27] 曹禺原著,何永佶英译:《日出》(The Sunrise),上海:商务印书馆,1940年。
[28] 王伯惠:《孙立人学长率领清华和西南联大校友驰骋在印缅战场》,王伯惠、宁大年编:《中国驻印军印缅抗战(下)》,北京:团结出版社,2009年,第142页。
[29] 参见Ho-Yungchi. The Big Circle:China’s Role in the Burma Campaigns,New York,Exposition Press,1948。
[30] 《斯宾格勒西土沉沦论述评》,《大公报·文学副刊》,第6期,1928年2月13日。
[31] [德]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著,吴琼译:《西方的没落》(第一卷),上海:三联书店,2006年,第一章“导言”部分。
[32] 邓世安编译:《西方文化的诊断者——史宾格勒》,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982年,第179页。
[33] 程国勋记,林同济讲:《民族主义与二十世纪——一个历史形态的看法》,《大公报·战国》,第29期,1942年6月17日。
[34] 雷海宗:《断代问题与中国历史分期》,《社会科学》(北平),第2卷第1期,1936年10月。
[35] 雷海宗:《断代问题与中国历史分期》,《社会科学》(北平),第2卷第1期,1936年10月。
[36] 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长沙:商务印书馆,1940年,第222页。按:该著的“下篇”,包括《总论——抗战建国中的中国》,《此次抗战在历史上的地位》(原载1938年2月13日汉口《扫荡报》,《建国——在望的第三周文化》,均作于1938年。
[37] 分别载《战国策》第15、16合期,1941年元旦;《大公报·战国》,第14期,1942年3月4日。
[38] 雷海宗:《历史的形态——文化历程的讨论》,《大公报·战国》,第10期,1942年2月4日。
[39] 雷海宗:《三个文化体系的形态——埃及·希腊罗马·欧西》,《大公报·战国》,第13期,1942年2月25日。
[40] 参见何兆武:《缅怀雷先生》,南开大学历史学院编:《雷海宗与二十世纪中国史学——雷海宗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第62页。
[41] 雷海宗:《独具两周的中国文化——形态史学的看法》,《大公报·战国》,第14期,1942年3月4日。
[42] 西南联大除夕副刊主编:《联大八年》,昆明:西南联大学生出版社,1946年,第170页。
[43] 林同济:《战国时代的重演》,《战国策》,第1期,1940年4月1日。又载上海版《战国策》(1941年1月15日,一月号)和《大公报》(1941年1月28日),文字有改动。
[44] 《林同济教授讲:世界政治的认识》,《益世报》(天津),1937年6月11—13日连载。
[45] 林同济:《大政治时代的伦理——一个关于忠孝问题的讨论》,《今论衡》(武昌),第1卷第5期,1938年6月15日。
[46] [德]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著,齐世荣等译:《西方的没落》,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第648页。
[47] 雷海宗认为,“战国时代”是“第一周”文化的第三个阶段,“‘战国’一词的来源,不甚清楚。司马迁已用此名,可见最晚到汉武帝时已经流行”,“很可能,在秦并六国之先,已有人感觉当时战争太多太烈,而称它为‘战国’”,应是“当时人自定的”。“战国时代”群雄并起,社会遽变,当兵不再是贵族的权利,而是“全体人民的义务”,“所有的战争都是以尽量屠杀为手段,以夺取土地为目的的拼命决斗”,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全体人民参战的时代”。参见雷海宗:《断代问题与中国历史分期》。
[48] 林同济:《从战国重演到形态历史观》,《大公报·战国》,第1期,1941年12月3日。
[49] 林同济:《战国时代的重演》。
[50] 林同济:《战国时代的重演》,《大公报》,1941年1月28日。引文部分是林同济修改时新加文字。
[51] 叶无法:《文化与文明》,上海:黎明书局,1930年,第37—38页。
[52] [英]科林伍德著,何兆武等译:《历史的观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259页。
[53] 《本刊启事(代发刊词)》,《战国策》,第2期,1940年4月15日。
[54] 洪思齐:《释大政治》,《战国策》,第10期,1940年8月15日。
[55] 何永佶:《论大政治》,《战国策》,第2期,1940年4月15日。
[56] 何永佶:《论大政治》。
[57] 同济:《千山万岭我归来》,《战国策》,第13期,1940年10月1日。
[58] 长江:《昆明教授群中的一支“战国策派”之思想》。
[59] 何永佶:《君子外交——动口不动手》,《战国策》,第11期,1940年9月1日。
[60] 何永佶:《美国应立刻宣战》,《战国策》,第14期,1940年12月1日。
[61] 何永佶:《为中国谋国际和平》,上海:商务印书馆,1946年,第23页。
[62] 地缘政治学(Geopolitics)是“关于国际政治中地理位置对各国政治相互关系如何影响的分析研究。地缘政治理论家们指出某些因素对决定国策的重要性,诸如:获得自然疆界,通往海上重要通道,据有战略要地等等。……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大战之间,此说流行于中欧,第二次世界大战间传遍全球。”参见《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第7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第58、59页。
[63] 《提倡做人的新态度》(读者来信),《战国策》,第15、16合期,1941年元旦。按:“读者”署名沈粥煮,即沈来秋,粥煮为其笔名。
[64] 《战国策》广告,见《大公报》(重庆),1940年8月3日、6日、8日,9月5—7日。
[65] 飞鲸:《〈战国策〉——有内容有骨子的书》,《大美晚报》(上海),1941年2月5日。
[66] 上海版《战国策》“发行人”为林同济的妻子Adeline Gray,报称其为“美国女记者”,参见:《介绍〈战国策〉》,《大美晚报》(上海),1941年2月24日。
[67] 雷海宗:《中国的兵》,《社会科学》(北京),第1卷第1期,1935年10月。
[68] 雷海宗:《无兵的文化》,《社会科学》(单行本),第1卷第4期,1936年7月。
[69] 雷海宗:《中国的兵》。
[70] 雷海宗认为历史上武力侵略中国的是“五胡”,文化势力的入侵是“印度中亚”的佛教文化,但其入侵时,“中国民族的自信力并未丧失”,最终“五胡”被汉化,佛教为旧文化所吸收,以中国文化胜利而告终,并且完成了“二周”的演变,文化主体仍在,但近代以来西洋的侵略则是两方面的,更兼之“今日民族的自信力已经丧失殆尽,对传统中国的一切都根本发生怀疑”,“麻木不仁”和“盲目崇外”都于事无补,这是最可怕的。参见雷海宗:《无兵的文化》。
[71] 雷海宗:《君子与伪君子——一个史的观察》,《今日评论》(昆明),第1卷第4期,1939年1月22日。
[72] 林同济:《论官僚传统——一个史的看法》,《大公报》(重庆),1943年1月17日。
[73] 林同济:《大政治时代的伦理——一个关于忠孝问题的讨论》。
[74] 林同济:《中饱与中国社会》,《战国策》,第12期,1940年9月15日。
[75] 林同济:《论官僚传统——一个史的看法》,《大公报》(重庆),1943年1月17日。
[76] 林同济:《大夫士与士大夫——国史上的两种人格型》,《大公报·战国》,第17期,1942年3月25日。
[77] 林同济:《士的蜕变——文化再造中的核心问题》,《大公报·战国》,第4期,1941年12月24日。
[78] 林同济:《卷头语》,载吴晗编著:《从僧钵到皇权》,重庆:在创出版社,1944年。
[79] 何永佶:《富与贵》,《战国策》,第4期,1940年5月15日。
[80] 尹及(何永佶):《中西人风格又一比较——“活着”和“天召”》,《战国策》,第8期,1940年7月25日。
[81] 岱西(林同济):《中国人之所以为中国人》,《隐逸风与山水画》,分别载《战国策》,第1、4期,1940年4月1日,5月15日。需要辨别的是林同济对中国传统人格(道家内核)中缺乏社会意识和公共精神是怀疑批判的,但他对道家的“祶阿尼刹式”(即尼采的“酒神精神”Dionysus)的崇尚自由超逸的浪漫主义的艺术精神却很是心仪,如李白诗歌和张旭书法。
[82] 陶云逵:《力人——一个人格型的讨论》,《战国策》,第13期,1940年10月1日。
[83] 林同济:《嫉恶如仇——战士式的人生观》,《大公报·战国》,第19期,1942年4月8日。
[84] 参见188页注⑤、注⑥。
[85] 参见陶云逵:《力人——一个人格型的讨论》。
[86] 参见尹及(何永佶):《蜚腾之死(希腊神话之一)》,《战国策》,第1期,1940年4月1日;尹及(何永佶):《偷天火者》,《战国策》,第2期,1940年4月15日;尹及(何永佶):《敢问死?——希腊的答复》,《战国策》,第5期,1940年6月1日。
[87] 郭国灿:《近代尚力思潮述论》,《二十一世纪》(香港),1992年第6期。
[88] 何兆武曾说:“有一份叫《荡寇志》的杂志,专门批《战国策》。”参见何兆武口述,文靖撰写:《上学记》,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第152页。
[89] 参见:《渝文化界座谈会 讨论学术研究自由》,《新华日报》,1940年12月21日;《渝文化界座谈会 讨论文化之进步问题》,《大公报》,1940年12月21日。
[90] 侯外庐:《韧的追求》,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年,第122—123页。
[91] 茅盾:《“时代错误”》,《大公报》(重庆),1941年1月1日。
[92] 胡绳:《论反理性主义的逆流》,《读书月报》(重庆),第2卷第10期,1941年1月1日。
[93] 参见罗梦册:《不是“战国时代的重演”,而是人类解放时代之来临》,《大公报》,1941年3月25、27日连载;柳凝杰:《论所谓“战国时代重演”及所谓“人类解放时代之来临”》,《大公报》,1941年4月15—17日连载。
[94] 汉夫:《“战国”派的法西斯主义实质》,《群众》(重庆),第7卷第1期,1942年1月25日。
[95] 《大后方的文化逆流》(社论),《解放日报》,1942年5月17日。
[96] 参见李心清:《〈战国〉不应作法西斯主义的宣传》,《解放日报》,1942年6月9—11日连载。
[97] 谢庆垚:《论形态历史学》,《中央日报》(重庆),1943年3月8日。
[98] 《毁灭人性的三种学说》(社论),《中央日报》(重庆),1944年7月27日。
[99] 贾植芳:《不能忘却的纪念:我的朋友们》,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第148页。
[100]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中华民国史组编:《胡适来往书信选》(中),中华书局,1979年,第482页。
[101] 参见尹及(何永佶):《谈妇女》,《战国策》,第11期,1940年9月1日。
[102] 陈铨:《论新文学》,《今日评论》,第4卷第12期,1940年9月22日。
[103] 李金凤:《战国策派考论》,新北市:花木兰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7,第62页。
[104] “云南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或按月或按季度,报呈“中央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的《工作报告》,具体内容包括“文化界动态”“言论动向”“杂志登记表”“删扣杂志稿件一览表”“杂志原稿送审一览表”等,其中记载《战国策》被查扣的文章有《安分守己》《被骗的少女》(此两篇作者不详),以及《浮士德游中国》(陈铨)、《猪肉文化》(费孝通)、《吏治重于民治》(朱驭欧)等8篇,“饬正修改”的有《花旗外交》(林同济)、《从大政治看宪政》(何永佶)等3篇。参见:《云南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工作报告》,全宗号:1106-003-01149-005,云南省档案馆。
[105] [英]哈里特·斯万主编,郑良勇等译:《大师讲述历史中的20个大问题》,北京: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05年,第108页。
[106] 单世联:《“西方的没落”与中国的希望——“战国策派”的设计》,载孙周兴等主编:《德意志思想评论》(第二卷),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447页。
[107] 黄敏兰著:《学术救国——知识分子历史观与中国政治》,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6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