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打抽丰和茄鲞

四、刘姥姥打抽丰和茄鲞

刘姥姥是“千里之外,芥豆之微”拈出来的一个线索性人物,这一家其实是王家的远房亲戚,因为家计艰难所以主动到贾府求王夫人给些帮助。这个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也就是说,这位老太太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情商极高,阅历丰富,放在现在可能是一位公关专家。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带刘姥姥见到了荣国府的管家奶奶王熙凤。骤然见识荣国府的奢华森严和王熙凤等人的雍容仪态,刘姥姥有些不知所措,言谈举止都显得局促笨拙,与王熙凤的倨傲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刘姥姥最后还是得到了20两银子,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如果说一进荣国府的刘姥姥还有些狼狈,那么二进荣国府时,她已经从容镇定,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交际智慧,得到了贾家上下的喜爱。

二进荣国府的刘姥姥机缘巧合地得到了贾府老祖宗贾母的欢心,还特意在大观园中设宴招待她,正是在这场宴会上刘姥姥尝到了众多闻所未闻的极品美味,其中就包括茄鲞。茄鲞是《红楼梦》中最为广大读者所熟悉的一道名菜,这道菜把贾府生活的富贵精致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真切地表现出来。凤姐儿搛些茄鲞喂给刘姥姥,笑说:“你们天天吃茄子,也尝尝我们的茄子弄的可口不可口。”刘姥姥不相信:“别哄我了,茄子跑出来这个味儿来了,我们也不用种粮食,只种茄子……告诉我是什么法子弄的,我也弄着吃去。”凤姐儿笑道:“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籤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了,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爪一拌就是。”凤姐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和富贵骄矜之气已然溢于言表。这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致品位在明清士人中蔚然成风,清代李渔《闲情偶寄》专有“饮馔部”,备极食物之精。

刘姥姥听了,不住“摇头吐舌”,说道:“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他,怪道这个味儿!”诚然,这种劳民伤财的富贵菜肴又怎能是衣食难保的平民百姓能够享受得起的?不只如此,在几天的生活中,刘姥姥深切见识了贵族人家的豪奢,各色豪华的器皿,奢靡的花费,一两银子一个的鸽子蛋,够庄稼人过一年的螃蟹宴等,都通过刘姥姥的眼睛反映出来,也从刘姥姥这一个侧面实实在在道出了民情艰辛。像刘姥姥之流的老百姓为了生活百计维艰,甚至不得不含羞忍耻开口告贷,从这一点出发,我们应该对刘姥姥的行为抱有充分的理解和同情,不管装乖卖巧还是装疯卖傻,她所作所为不过为了生存而已。

对于刘姥姥来说,陪着贾府太太小姐们宴饮取乐的几日就如南柯一梦,她所见所食都是生平仅见,但刘姥姥也展现了自己高超的社交才能,以贫贱老妪的身份,在锦绣堆中游玩享受了几天,不仅没遭受冷遇,还得了百余两银子和无数东西,如此隆重的礼遇和丰厚的实惠,绝不是一般打抽丰的人可以办到的。也许,贾家的奶奶小姐们只把刘姥姥当作闲极无聊时一个取笑逗乐的“女篾片”,其实,刘姥姥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些富贵不通世事的闲人们玩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