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经篇第之异同
在上一章中,我们由经之名数、次第,以见经名之真义、经数之发展,此两点即可以确定我们对于经学而当注意之现象以及所当叙述之范围。现在我们可从各经分别来看它们的内容以及群经篇章之多寡如何,群经所述之义理如何,这也是我们所当注意之现象以及叙述之范围的。关于篇章,因为群经在秦季统一后曾遭焚禁之厄,于是在汉代发生了古写本与今写本之争执,即所谓经今古文之争。而所谓今文古文,依贾公彦之《仪礼注疏》解释说:“遭于暴秦燔灭典籍,汉兴,求录遗文,之后有古书今文。《汉书》云:‘鲁人高堂生为汉博士,传《仪礼》十七篇,是今文也。至武帝之末,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古《仪礼》五十六篇,其字皆以篆书,是为古文也。’”(唐贾公彦:《仪礼注疏》卷一)《周礼注疏》解释说:“郑注《周礼》时有数本,刘向未校之前,或在山岩石室有古文,考校后为今文。”(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周礼注疏》二)孔颖达《尚书注疏·尧典第一》疏云:“检古本并石经直言‘尧典第一’,无《古文尚书》。以孔君从隶古,仍号‘古文’,故后人因而题于此,以别伏生所出、大小夏侯及欧阳所传为今文故也。”由此所述看来,古文是从山岩屋壁所发现的古文写本,今文是博士所传及考校后的今文写本。马端临《文献通考》说:“汉所谓古文者,科斗书;今文者,隶书也。唐所谓古文者隶书,今文者世所通用之俗字也。”(《文献通考·经籍之四》)皮锡瑞《经学历史》说:“今文者,今所谓隶书,世所传《熹平石经》及孔庙等处汉碑是也。古文者,今所谓籀书,世所传岐阳石鼓及《说文》所载古文是也。隶书,汉世通行,故当时谓之今文;犹今人之于楷书,人人尽识者也。籀书,汉世已不通行,故当时谓之古文;犹今人之于篆、隶,不能人人尽识者也。”(清皮锡瑞:《经学历史》)马氏以“科斗书”为古文,皮氏以籀书为古文,虽不如近人之考定古文为六国文字之允确(详下第四篇第二章),然以今文为隶书则是不错的。今文、古文之别是写本不同,但亦尽为版本问题,据章炳麟说:“今古文底区别,本来只在文字版本上;因为六经遭秦火,秦代遗老就所能记忆的用当代语言记出,称为今文,后来从山岩屋壁发见古时原本,称为古文;也不过像近代今板古板的分别罢了。但今文所记忆,和古文所发现的篇幅的多少,已有不同;今文家所主张和古文家所说,根本上又有不同;因此分道扬镳。”(《国故学讨论集》一,群学书社,1927年)今文所记忆和古文所发现的篇幅的多少的确已有不同,这是今古文的重要问题之一。我们欲知群经篇第并略知经今古文问题之真相,对此篇第异同,应当特别加以注意。这一问题得以明了,其他今古经文之异同,今古经说之异同,都可迎刃而解。现在我们对于各经,可以根据其篇第,然后一一加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