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洞庭湖

三 洞庭湖

与下荆江河床演变有密切关系的是洞庭湖的演变。洞庭湖是中国第二大淡水湖泊,面积2740平方公里。自全新世初期以来,由于内外营力的相互作用、相互制约,洞庭湖经历了一个由小到大、由大到小的演变过程。约在三四千年前,新石器时代洞庭湖区呈现为河网密布的平原地貌景观,人类很早即居住和劳动于此。现今在湖区,特别是湖区中心的安乡、沅江、南县和大通湖、漉湖、钱粮湖地区,普遍发现新石器时代遗址。在湖区中心大通湖农场发现的遗址,埋藏于地表下7米左右。这7米厚的沉积物是新石器时代以来沉降、堆积的产物。

新石器时代以后至汉晋时期,洞庭湖地区仍有沉降的趋势,在君山西南出现了一些局部性的小湖泊,即屈原《楚辞·九歌·湘夫人》中的“洞庭波”,为一浅平的湖沼。就整个洞庭地区而言,河网切割的平原地貌景观基本未变。另外,《山海经·中山经》、《汉书·地理志》和1957年安徽寿县出土的鄂君启节铭文也反映出,当时湘、资、沅、澧四水在洞庭湖平原上交汇,分别流入长江,不存在后世所见浩渺无际的洞庭湖。但其时随湖盆地区的缓慢下沉,开始向沼泽化方向发展。故虽在新石器时代这一地区已有人类频繁活动的痕迹,而秦汉时代却未在此基础上设置郡县,无疑是受了沼泽化的影响。

4至19世纪中叶是洞庭湖的扩展时期。东晋南朝之际,随荆江江陵河段金堤的修筑,荆江三角洲的扩展和云梦泽的萎缩,在公安油口以下的荆江南岸出现了景口、沦口两股长江分流汇合而成的强盛沦水,将大量洪水排入洞庭湖平原,使缓慢下沉的洞庭湖地区由逐渐沼泽化而演变为浩渺的大湖。最先出现在岳阳西南的青草湖,至6世纪《水经注》时代,湘、资、沅、澧四水入湖的局面已经奠定。青草湖已扩展为包括有北边的洞庭湖区,青草、洞庭二名通称。而在今南县附近又出现由长江分流汇潴的赤沙湖。当时洞庭湖的主体在今东洞庭地区,南洞庭湖区尚未包括在洞庭湖内,在地貌上属湘资联合三角洲的前缘部分,但河湖港汊已很发达。西洞庭湖区除今南县附近的赤山湖外,在赤山以西、沅水以南也有不少零星湖泊分布在沅水三角洲上,均未与东部洞庭湖主体连成一片。

唐宋时代洞庭湖进一步扩大,东部洞庭湖主体已西吞赤沙,南连青草,周围七八百里,故有“八百里洞庭”之称。宋代文献中已明确记载,赤沙、青草、洞庭三湖已连成一片。赤沙为洞庭并吞后,原为两湖之间的华容南境,地皆面湖,民多以舟为居。[16]与此同时,东岸岳阳一带湖岸,因荆江、湘江的漱岸,倾颓严重。这时荆江口南移至岳阳城北2.5公里,水深30至60余米,有的地方深数十尺,为历史时期洞庭湖发展最深的阶段。

东晋南朝至唐宋时期长江流域普遍开发,植被破坏,水土流失加剧。长江含沙量不断增大,首当其冲的江汉地区云梦泽逐渐淤填消亡,荆江统一河床形成。元及明初上游带来大量泥沙迅速抬高荆江河床,水患增多。明中叶开始,为确保荆北地区安全,荆江北岸穴口尽塞,南岸调弦、虎渡二口将大量泥沙排入荆南洞庭湖区。洞庭湖底不断抬高,而来水有增无减,遂使湖面向四周扩展。每逢夏秋之交,湖面方圆达八九百里。清道光年间,洞庭湖扩展到了顶点,湖区跨四府一州九邑之境,估计面积可达6000平方公里,为今湖面两倍以上。华容、安乡、汉寿、沅江、湘阴、岳阳等县县城均矗立湖旁,但由于湖底高程不断抬高,沙洲裸露,湖水极浅,这时统一湖面在平水期分解为若干区域性湖群。明清之际,湖区西北部由虎渡、调弦两口带入泥沙组成的水下三角洲迅速发展,在枯水季节,湖区水面退缩,三角洲裸露,分洞庭湖为东西两大湖区。

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中叶,是洞庭湖在整个历史时期演变最剧烈的阶段。湖区面积从6000多平方公里萎缩到不足3000平方公里,其主要原因在于藕池、松滋两口的出现。从此荆江四口(包括太平、调弦两口)分流,荆江泥沙的45%通过四口排入洞庭湖区。根据实测资料,19世纪50年代以后形成的藕池、松滋两口,使涌入洞庭湖的泥沙急剧增加三倍之多。由于泥沙成倍的增长来自湖区西北部,因此湖盆西北部的水下三角洲首先迅速加积,露出水面,成为陆上三角洲。它位于华容、安乡之南,当地人称为“南洲”。三角洲一旦露出水面,即被筑堤围垸开垦。1894年置南洲厅于乌咀,1897年迁今南县治。1912年改厅为县。19世纪后期,西部湖区大半被壅塞,东部湖区也显著缩小,淤出大片沙洲。而南部湖区因北面水体南侵,沅江、湘阴两县的堤垸不断溃废,原有小湖群逐渐合并为今南洞庭湖。

20世纪初以来,四口继续将大量泥沙排入洞庭湖,加上人工堤垸的增加,洞庭湖终于明显地被分为东、西、南三大部分。西洞庭湖区在四口三角洲向南延伸和沅澧三角洲迅速会合,已基本淤积成陆地,其趋势将最终淤成平陆。东洞庭湖区自然消亡的趋势也十分明显,现今东洞庭湖湖面,东西宽不过十余公里。南洞庭湖区在四口三角洲向东南延伸的情况下,大量北水南侵,湘资三角洲前缘不断沉溺,堤垸溃废,弃田为湖,小湖合并为大湖,湖区在迅速扩大之中。20世纪50年代以来,南洞庭湖的淤积也逐渐严重,这是西洞庭湖基本淤塞的必然结果。

总之,近一百多年来,洞庭湖经历了一个不断淤塞萎缩,逐步走向消亡的过程。其速度与日俱增:19世纪的后70年,面积萎缩了600平方公里;20世纪前50年又萎缩了1050平方公里;而近30年萎缩的面积竟达1610平方公里。其速度恰好与50年代以前一百多年淤积的进程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