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秦汉时期

第二节 秦汉时期

上述农牧界限到秦汉时开始发生变化。这是由于中原王朝势力的扩展和汉民族大量迁入边区而引起的。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派蒙恬逐匈奴,取今河套包括鄂尔多斯高原的“河南地”,在这块自春秋战国以来,一直是游牧民族活动的“草木茂盛,多禽兽”的森林草原地带,设置了44县,并修筑长城,“徙適戍以充之”。三十六年又迁三万家于北河(今河套乌加河)榆中地区。这两次大规模移民戍边的结果,将农耕区的北界推进至阴山以南一带。不久,始皇死,蒙恬被杀,接着爆发了农民大起义,戍边者乘机逃回,匈奴渡河而南,与中原王朝以战国以来的故塞为界。

汉代初年与匈奴以朝那(今宁夏固原东南)、肤施(今陕西榆林南)为界,大致即战国时代的农牧分界线。到了汉武帝时代,北伐匈奴,复取河南地后,从内地迁去近百万从事农耕的汉族人民安置在北部沿边诸地,设置了大批郡县。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西汉末年山陕峡谷流域、泾渭北洛河上游、晋北高原以至河套地区,人口竟达310余万。如果不是开辟相当数目的耕地,是无法生存的。武帝元封年间,农垦区向北推进,“北益广田,至眩雷为塞”[2]。眩雷塞在今伊克昭盟杭锦旗东部。至元帝初元五年(前44)北假(河套以北、阴山以南)地区仍置有田官。20世纪60年代在今套西乌兰布和沙区内就发现过汉代垦区的遗址。在河西走廊消灭了匈奴休屠王、浑邪王以后,设置了4郡35县,从今河南、山东、河北、陕西等地迁去大批农业人口,兴修水利,开辟农田。在居延出土的汉简中有关河西地区屯田的资料十分丰富。西面拓疆至关中,羌人被迫西迁至青海湖周围及其以西地区,令汉人进入河湟地区,大规模开置屯田。总之,自汉武帝以后,北部农牧界限大大地向北推进,除了中间有一块伊克昭盟部分草原外,西面已达套西乌兰布和沙漠和贺兰山、河西走廊和湟水流域,北面已抵阴山山脉,东面仍沿着长城一线。

东汉初年因匈奴南侵,一度放弃了从河套至晋北的沿边诸郡,迁人民于内地。公元50年南匈奴降附,才恢复了沿边八郡。其后南匈奴大批内迁,散居在西河、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一带。其中还杂有羌、胡、乌桓等族。西部羌人自东汉初年以来不断叛乱,并向内地进犯。安帝以后,金城、陇西、安定、北地、上郡等郡治和汉人都从陕北、陇西一带迁至渭水流域,大批以匈奴、羌族为主包括乌桓、鲜卑等的杂胡入居泾、渭、北洛河上游和山陕峡谷流域的沿边八郡,其结果必然突破了秦汉时代形成的农牧界限。据谭其骧教授估计,入居缘边诸郡的从事畜牧业的民族总数约在百万左右,而从事农业生产的汉族人口却大量下降。新的农牧界限内缩的具体情况虽不甚明瞭,但沿边八郡大部分土地已成为半农半牧或农牧交错区该是无疑的。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使东汉政府对边区的统治已无法维持,终于放弃了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上郡、北地七郡的全部和安定郡的一部分,同时也放弃了桑乾河上游代郡、雁门二郡各一部分,“百姓南奔”,“塞下皆空”。这些地区几乎全为羌胡所居。三国时南匈奴五部三万余落,散居在汾水流域。西晋武帝泰始年间继续有大批匈奴入居汾水流域。太康年间有匈奴十余万人入居雍州。当时关中地区人口约百余万,而“戎狄居半”[3]。大量北方游牧民族的入居中原,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随之加剧,最后导致长达百余年的十六国混战时期,农业人口大批死亡和流徙,耕地大片荒芜,为畜牧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当时北方各族游牧部落入居黄河流域后,其中一部分已逐渐汉化,从事农耕。如上党羯人石勒即为人耕奴。《周书·异域传上》记载:“自离石(今山西离石)以西,安定(今甘肃镇原东南)以东,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间,种落繁炽,亦知种田。”但大多数匈奴、鲜卑、氐、羌还保持着原来的部落组织,在其聚居地区,仍然从事畜牧业。即便由汉人建立的前凉政权所居河西走廊地区,也由于境内散居着大量鲜卑、氐、羌等族,畜牧业仍占相当重要的地位。晋末洛阳匮乏,前凉以“马五百匹,毯布三万匹”为献。[4]前赵兵锋逼临境下,前凉遣使称藩,献马1500匹、牛3000头、羊10万只。《西河旧事》说:“河西牛羊肥,酪过精好。”其他各民族政权之间的战争,多以俘获牛羊为数。可见当时黄河流域北部地区,畜牧业已占有相当的比重,农耕地和牧地错居杂处,农耕区的北界大约已内缩至渭河平原北缘、汾水中游和河北中北部一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