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交通的发展和港口城市

二 海上交通的发展和港口城市

中国有着绵长的海岸线,众多的港湾,提供了海上交通的方便。春秋战国时代中国东部沿海的齐、吴、越等国都有在海上航行的记载。两汉时代发展为国际交往的重要路线了。

(一)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 两汉时期中外海上交通已很发达。中国北部海上交通,由山东半岛渡海趋辽东半岛,沿着朝鲜半岛的西、南岸,渡对马海峡至日本。这是中、朝、日之间海上交通的最早航路。但当时朝鲜半岛、日本的经济、文化比较落后,主要是使者往来,同时将中国文化传入朝鲜、日本,对经济的交流意义不大。

南部的海上航路在西汉时已远至孟加拉湾西岸。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自日南障塞(今越南顺化附近)或徐闻、合浦出海,经马六甲海峡,沿途停泊各港口,最终到达黄支国。黄支国一说在今苏门答腊西北部,一说今印度马德拉斯西南。当时汉代输出的主要是黄金和丝绸,而输入的主要是琉璃、玛瑙、琥珀、药材和香料等。东汉时中印海上交通畅通不衰。罗马帝国东部也有商人远洋来华通商。《后汉书·西域传》有“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来献象牙、犀角、瑇瑁”的记载。中国输出的仍以丝绸为主。

魏晋南北朝时期海上域外交通仍持续发展。三国时魏、吴二国东临大海,很注意发展域外海上交通。曹魏曾两次遣使去日本,日本倭女王国也曾四次遣使来华。其航海路线大致与西汉时相同。孙吴黄武五年(226)曾有大秦商人来到吴境交趾。后来孙吴政权派朱应、康泰去林邑(今越南南部)、扶南(今柬埔寨)及南洋群岛的若干岛屿,还国后曾著有《扶南异物志》[19]、《吴时外国传》[20]。这条航路在两晋南北朝时为中印高僧来往必由之路。西晋时有天竺僧耆域自天竺(印度)经扶南,走海道至交、广。后从长安出发,经流沙,返回西域。这是第一个从海道来华,由陆路返回的印度僧。东晋高僧法显从长安经陆路去印度,后由海路经师子国(斯里兰卡)、苏门答腊、爪哇,渡南海、东海,在山东半岛崂山登陆。此后南北朝时印度僧多由师子国泛海至广州,如求那跋陀罗、菩提达磨等。

当时广州为中国海外交通的第一大港。南海诸国货物均凑辐于此。

(二)隋唐时期 隋唐时期,更注意发展域外海上交通。北方航路主要去高丽、新罗和日本。隋代去高丽航路从东莱郡(今山东掖县)出发,直航平壤,大体上即走传统北方航路。隋代与日本海上交通,自大业三年(607)日本推古天皇派小野妹子使华(这是日本历史上第一次正式派使者来华)后,中日使者往来频繁。隋代去日本航路大致从东莱出发,先至百济(今朝鲜半岛西南部),然后过聃罗国(济州岛),经济州海峡、对马海峡,至日本壹支岛。

唐朝去朝鲜的海上航路,据贾耽《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记载,从登州出发,经渤海海峡间一系列岛屿,至大连湾,又沿着辽东湾海岸至鸭绿江口,由此分为两路:一路溯鸭绿江而上,再转陆路至渤海东京城(今黑龙江宁安西南东京城),即所谓渤海道;一路沿朝鲜半岛西海岸航行,至唐恩浦口(今仁川以南马山里附近)登陆,为航路之终点,再陆行东南至新罗王城(今庆州)。

唐代中日交通也十分频繁,去日本的航路有两条:一条是传统的航路,即从山东登州出发,沿辽东半岛南岸和朝鲜半岛西南岸,经济州海峡、对马海峡至日本;一条从扬州出发,横渡中国海,抵达日本。日本遣唐使来华,前期多走北路,因沿海而行,大都平安到达。后期因新罗统一朝鲜半岛,与日本关系不和,故多走南面航路,直接渡中国海,至楚州、扬州、越州、福州、明州等港口登陆。

隋代南方海上交通,著名的有大业三年(607)派常骏出使赤土国(旧有逻罗、马来半岛二说,近年陈碧笙主苏门答腊)一事。从南海郡(今广州)出发,经越南半岛沿岸诸岛屿,至赤土国。此外隋代还与真腊(柬埔寨)、婆利(今峇厘岛)、盘盘(今马来半岛北部)、丹丹(今马来半岛中部)等地有海上往来。唐代南海航路大多从广州出发,经琼州海峡,西南经今越南中部、南部沿海和附近岛屿,渡新加坡海峡,东航可至诃陵(今爪哇岛),西行经室利佛逝(今苏门答腊)、伽芝洲(今尼科巴群岛)至师子国(今斯里兰卡),再沿着印度半岛西岸,由波斯湾至幼发拉底河口登陆,趋大食国首都缚达城(今巴格达)。这是东西方两大帝国的海上交通航路。阿拉伯商人亦多经此航路来华贸易。唐代与东南亚其他国家,如真腊、骠国(今缅甸)、婆利、盘盘、丹丹等均有海上往来,不能备述。

隋唐时期随着海上交通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中国沿海地区出现了一批港口城市。在北方的有登州(今山东蓬莱)、莱州(今掖县),南方有楚州(今江苏淮安)、扬州、明州(今浙江宁波)、温州、福州、泉州、潮州、广州、交州(今越南河内)和苏州的华亭县(今上海市松江县)等。其中广州为中国对外贸易第一港口,史载每日抵港的外国商船有10余艘之多。据10世纪初阿拉伯人阿布·赛义德的记载,9世纪后期居住在广州的伊斯兰、犹太、基督、拜火教徒总数达12万之多。[21]此数虽不可尽信,但来广州贸易并长期定居的外商为数很多是可以肯定的。

(三)宋元时期 宋元时代由于手工业和商品经济空前发达,再则河西走廊为西夏政权所控制,西北陆路受阻,海上航路便成了宋朝与阿拉伯各国之间往来的惟一交通路线,中国与阿拉伯各国的海上贸易也因此更为兴旺。

据宋代周去非《岭外代答》和赵汝适《诸蕃志》记载,与中国通过海道交往的国家和地区有五六十处。元代海外贸易也十分发达,据汪大渊《岛夷志略》记载,约有近百个国家和地区与中国有海上交往。总之,宋元时不仅发展了与马来半岛、印度支那半岛、印尼群岛、菲律宾群岛、印度半岛和巴基斯坦各地港口的交往,还远至波斯湾沿岸、阿拉伯半岛以及东非的索马里、马达加斯加一带和地中海区域的西班牙南部。

宋元时期去高丽、日本主要从登州和明州两处出发。北宋熙宁以前主要从登州起航,熙宁以后因辽强大,为防止私商夹带兵器运往辽境,北宋政府禁止海商由登、莱起航,故熙宁以后改从明州出发,沿着两浙、淮南的海岸,然后折东北渡海至今朝鲜济州岛西北大黑山岛一带岛屿,至今开城西礼成江登岸。从明州去日本利用信风进行航行。去日本多在夏季,回程多在秋末冬初,路线大致是去高丽路线的延续。

宋元时在主要海上贸易港口设立市舶司、务、场,管理对外贸易。北宋时设立市舶机构的有广州(971年设司)、杭州(989年前设司)、明州(999年设司)、泉州(1087年设司)、密州板桥镇(今山东胶县,1088年设司)、秀州华亭(今上海松江,1113年设务)。南宋时又增温州市舶务、江阴军市舶务和秀州海盐澉浦市舶场。其他如通州(南通)、楚州、海州(今东海县)、越州(今绍兴)、台州(今临海)、福州、漳州、潮州、雷州(今广东海康)、琼州(今海口市)虽未设市舶机构,但都是海上贸易港口。元至元十四年(1277)取得闽、浙地后,即沿袭南宋制度,在泉州、庆元(即原明州)、上海、澉浦四处置市舶司。后又增置广州、温州、杭州三处。至元三十年(1293)温州司并入庆元司,杭州司与当地税务合并。大德元年(1297)又将澉浦、上海两司并入庆元司。此后只剩下庆元、泉州、广州三司。

宋代广州在各海外贸易港中居首位。南宋初年广州市舶司的“收课入倍于他路”[22]。“大贾自占城、真腊、三佛齐、阇婆涉海而至,岁数十柁。凡西南群夷之珍、犀、象、珠、香、流离之属,禹不能名,不能计”[23]。泉州港位于东海航路和南海航路交汇处,唐以来海外贸易已很发达,南宋以后更是飞速发展,至元代替代广州成为对外贸易第一大港。时人称泉州为“七闽之都会也。番货远物,异宝珍玩之所渊薮,殊方别域,富商巨贾之所窟宅,号为天下最”[24]。此外,如明州、秀州澉浦、华亭青龙镇、上海镇(南宋末置镇,元置县)的海外贸易,均盛极一时。

(四)明清时期 明代海外贸易和航海事业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明代从永乐三年(1405)至宣德八年(1433),派郑和先后七次率领庞大船队,远渡印度洋,历37国。其航程南至爪哇岛,西达波斯湾的忽鲁谟斯(今伊朗阿巴斯港)和红海的天方(今麦加),最远还到了非洲东海岸木骨都束(今索马里摩加迪沙)。郑和下西洋不仅开辟了从中国至东非一些国家和地区的新航道,而且在航程中还开辟了许多支线,对后世在太平洋、印度洋上远程航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航海史上的壮举。明代还与马尼拉、墨西哥有过贸易交往,其航程还到达过美洲。〔图一九〕

明清时都采取过海禁政策,严禁人民下海贸易,无疑对海外贸易发展起了阻碍的作用,民间往往进行走私贸易,其规模就不可能很大。

宋代以后中国对外贸易的出口商品以丝绸和瓷器为主。在南洋菲律宾的苏禄群岛、棉兰老岛、米沙鄢群岛等地都有中国青瓷器的出土。在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爪哇、加里曼丹等岛,都曾出土大量的中国陶瓷;从印度半岛的沿海地区以及今斯里兰卡西南的狄达加岛,波斯湾口的阿曼湾,以至红海沿岸都曾发现过唐宋元明的各朝瓷器。远至非洲东海的摩加迪沙等地也有唐至明代各时期的青瓷碎片出土,这些都与古代文献记载的中国对外海上航路完全吻合。因而日本学者称之为“陶瓷之路”。[25]

16世纪以后,西欧殖民主义者开辟了通向印度、远东、美洲的新航路,从此远洋航路遂为其所垄断。鸦片战争后,中国沿海航线亦被控制,港口被迫开放。香港、澳门被强行侵占,甚至丧失了内河航行权。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当家作主,航海事业才开始了新的篇章。

〔图一九〕 郑和下西洋路线图

【注释】

[1]《战国策·赵策》。

[2]《战国策·秦策》。

[3]《史记·越世家》。

[4]《战国策·秦策》。

[5]《史记·货殖列传》。

[6]《战国策·齐策》。

[7]《战国策·齐策》。

[8]《史记·吕不韦传》。

[9]〔汉〕班固:《西都赋》。

[10]《史记·齐悼惠王世家》。

[11]《盐铁论·力耕》。

[12]《汉书·灌夫传》。

[13]〔晋〕左思:《蜀都赋》。

[14]《宋书·顾觊之传》。

[15]李肇:《唐国史补》。

[16]〔宋〕洪迈:《容斋随笔》。

[17]〔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卷四〇。

[18]季羡林:《中国蚕丝输入印度问题的初步研究》,《历史研究》1955年第4期。

[19]朱应著,已佚。

[20]康泰著,原书已佚,今散见于《水经注》、《艺文类聚》、《通典》、《太平御览》。

[21]《中国印度见闻录》。

[22]《宋会要辑稿·职官》四四之一四。

[23]〔宋〕洪适:《师吴堂记》,见《盘洲集》卷三〇。

[24]〔宋〕吴澄:《送姜曼卿赴泉州路录事序》,见《吴文正公集》卷一六。

[25](日)三上次男:《陶磁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