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时期

第四节 隋唐五代时期

本时期疆域变迁很大,可以公元755年唐代发生的安史之乱事件为界限,分为前后两期。

(一)隋和唐前期(581~755)这是中原王朝疆域的扩展期,开始于隋开皇年间向北领土的开拓。

6世纪中叶在中国北方蒙古高原上兴起的突厥人,原居于叶尼塞河上游,后来迁至阿尔泰山一带,以锻铁为业,臣服于柔然。552年灭了柔然汗国,建立了突厥汗国。以后西破嚈哒,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诸国。583年前极盛时期的疆域:东至辽河下游,西至里海,南至大漠北,北至贝加尔湖。建牙于郁督军山(一作于都斤山或乌德鞬山,即鄂尔浑河上游杭爱山)。以后南到阴山,逼临周、齐,成为中原王朝北边的强大邻邦。隋朝初建,突厥就侵扰东北、北、西北三边。583年突厥内部分裂为东西两个汗国后,东突厥居阿尔泰山以东的蒙古高原,西突厥居阿尔泰山以西至雷翥海(里海,一说咸海),包括准噶尔盆地、伊犁河流域和楚河流域。时东突厥势衰,向隋朝求援,同意其部落度漠南,寄居白道川(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北白道溪),立约以沙碛与隋为界。隋朝乘机得取河套地,置五原、榆林等郡。

西北方面,608年(隋大业四年)隋军进驻伊吾城(今新疆哈密)置伊吾镇,610年置伊吾郡。609年时隋朝还大破据有今青海省及新疆东部的吐谷浑国,可汗伏允远遁雪山,“其故地皆空,自西平临羌城(今青海湟源东南)以西,且末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今甘肃岷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为隋有”。[8]于其地置西海(治青海湖西7.5公里伏俟城)、河源(治赤水县,今青海兴海东南)、鄯善(治今新疆若羌)、且末(治今且末)四郡。前二郡在青海境内,后二郡在新疆东南部。加上次年(610)所置伊吾郡,这西北五郡已包括了新疆东部和青海省大部分,中原王朝的郡县设置如此之远是前所未有的,在疆域史上具有重大的意义。

在南方,隋炀帝大业年间的疆域也有很大扩展。605年(大业元年)派大将军刘方平林邑国,置比景、海阴、林邑三郡。林邑、比景二郡大约在日日南郡内,海阴确址无考,大约已超过日日南郡境,到越南南圻一带,但为时甚短,刘方退兵,林邑人即复其国。海南岛再度归服中原王朝也在隋炀帝时代。隋初海南岛在俚族首领高凉冼夫人控制之下。隋文帝封冼氏为谯国夫人,开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承认其对当地的统治。仁寿初(601604),冼氏卒,炀帝才正式控制海南岛,610年在海南岛设朱崖、儋耳、临振三郡。自西汉元帝时弃珠崖郡后,经七个半世纪,又复为中原王朝的疆土。

隋末战乱,中原王朝对边区失去控制。吐谷浑复国,收复了隋朝所占地,脱离了中原王朝。海南岛又回到冯氏控制之下,唐初才入中原王朝版图。

唐朝在太宗、高宗时期(627~683)是疆域扩展期。

一、北方疆域的开拓。隋末东突厥势力增长,东至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均为其臣服。630年(贞观四年)唐朝灭了东突厥,北面疆界推至阴山以北300公里,将漠南收入版图。此前1年,即629年,铁勒部之一薛延陀建汗国于漠北,建牙郁督军山。646年(贞观二十年)也为唐朝所灭,北至贝加尔湖的大漠南北全入唐朝版图。于是以碛为界,在漠北设安北都护府(先于647年置燕然都护府于乌加河北,663年移治回纥本部土拉河畔,改称瀚海都护府,669年改名安北都护府,仍治漠北,今蒙古共和国杭爱山东端),统辖漠北铁勒诸部都督府州;在漠南设单于都护府(663年置云中都护府,治云中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土城子,664年改称单于都护府),统辖漠南突厥诸部都督府州。这是唐朝北方疆域的极盛时期。679年,在单于都护府境内的突厥叛唐。682年突厥复国,唐朝势力退出漠北。698年单于都护府并入安北都护府,移治阴山以南。

7世纪初回纥兴起于薛延陀北娑陵水(今色楞格河)一带,先臣属突厥,后臣属薛延陀。东突厥亡后,与薛延陀平分漠北。646年薛延陀为唐所灭,回纥奄有其地。744年建国,745年击杀突厥白眉可汗,斥地广阔,东极大兴安岭的室韦,西至金山(阿尔泰山),南控大漠,尽得故突厥地。建都鄂尔浑河,为漠北一大强国。

二、西北疆域的扩展。西突厥在射匮可汗在位时(611~618),拓地东北至阿尔泰山,东南至玉门,西北至里海,西南至兴都库什山。618年后更北并铁勒诸部,西南逾阿姆河,占领吐火罗(今阿富汗北部),在唐初为西北一大劲敌。630年唐灭东突厥后,对西域震动很大。就在这一年,西域胡人所居的伊吾七城(即隋伊吾郡)降唐,唐朝于其地置西伊州(治哈密),两年后改名伊州。这是唐朝势力进入西域的第一步。640年唐平高昌(今新疆吐鲁番东南)置西州及安西都护府。同时又取可汗浮图城(今吉木萨尔北古城子)置庭州。644年取焉耆,648年取龟兹(今库车)。次年移安西都护府治龟兹,并置龟兹、于阗(今和田)、疏勒(今喀什市)、碎叶(今吉尔吉斯北部托克马克附近)四镇。658年又平西突厥,至此西突厥及其属国全境入唐版图。唐朝在东起阿尔泰山,西至咸海的西突厥本部设置了几十个羁縻都督府州,由昆陵、濛池二都护府统辖。这两个都护府和河中(今乌兹别克撒马尔罕一带)及天山南路城邦诸国都属安西都护府管辖。661年又在阿姆河以南西域十六国置羁縻都督府州,势力最远伸至波斯。这是唐朝西北疆域最盛时期。702年分安西都护府置北庭都护府,治庭州,分辖天山以北昆陵、濛池二都护府所领突厥诸部;安西都护府只辖天山南路及葱岭东西城郭诸国。665年由于大食势力的扩展,唐朝势力退出了葱岭以西。715年唐朝击退了吐蕃、大食的进攻,一度又扩展至葱岭以西。751年唐朝与大食在怛罗斯城(今哈萨克江布尔城)一役战败后,唐朝势力又退至葱岭以东,在葱岭以西的影响更为削弱。

〔图八〕唐前期疆域形势图(参阅《中国历史地图集》)

三、东北疆域的变迁。隋唐初朝鲜半岛上高丽、百济、新罗三国鼎立,高丽在北,新罗据东南,百济居西南。隋代曾四次征高丽,均以失败告终。唐太宗自644年就开始征高丽,取得了辽东部分土地。高宗时继续出兵高丽,660年唐朝先灭了朝鲜半岛西南部的百济,668年攻下平壤,灭高丽,于其地置都督府州县,并设安东都护府治平壤,统理高丽及靺鞨诸部府州,辖区西起辽河,东与北抵海,包有今乌苏里江以东及黑龙江下游地区,南及朝鲜半岛北部及西南部。这是唐朝东北疆域最盛时期。但不久即遭到高丽的强烈反抗,同时新罗势力也向北扩展。安东都护府先从平壤迁至辽东,以后一再西迁,开元、天宝年间(8世纪上半叶)迁至辽西,东北空虚。居于松花江上游的粟末靺鞨乘机兴起。

隋唐之际,东北的勿吉又称靺鞨,分为黑水、粟末等七大部族。唐朝势力在东北削弱之际,居于松花江上游一带的粟末靺鞨乘机扩展势力。698年其首领大祚荣在忽汗河(今牡丹江)上游东牟山筑城(今吉林敦化敖东城),建为震国。713年唐封大祚荣为渤海郡王,加授忽汗州都督,遂改称渤海国。天宝末(8世纪中)渤海国迁都上京龙泉府(今黑龙江宁安县南东京城)。唐朝和高丽双方在辽东的势力均受削弱之际,渤海取而代之,逐渐扩展势力,其盛时南以泥河(今朝鲜咸镜道龙兴江)与新罗分界,东北至黑龙江下游与黑水靺鞨为邻,北隔那河(今东流松花江)与室韦为界,西与契丹接境,西南抵辽东地区与唐朝为邻,东至于海。

此外,648年唐朝在契丹所居西拉木伦河流域置松漠都督府,在奚族所居的老哈河流域置饶乐都督府。742年以前又在黑龙江中上游和嫩江流域室韦分布地,置室韦都督府。726年在松花江下游和黑龙江下游、乌苏里江流域黑水靺鞨分布地(其中窟说部居住在库页岛上),置黑水都督府,归安东都护府管辖。但均属羁縻性质,安东府内迁后,渐失控制。

四、西部和西南部疆域。隋末动乱,吐谷浑摆脱了隋朝的统治重新复国,但其国势已不能与兴盛时相比。唐武德(618626)初开始,与其役属的党项族一起不断寇扰唐朝川西边境。629年(贞观三年)开始有不少党项部落归附,唐朝在其地置州县,最西达今四川阿坝和青海阿尼玛卿山一带。“自河首积石山而东,皆为中国地。”[9]635年(贞观九年)初,在吐谷浑的煽惑下,已附唐的党项羌皆叛归吐谷浑。同年唐出兵平吐谷浑和党项,又将四川西部西羌部落收入版图,大小金川一带也设置了州县,边界线推至黄河河曲,其南大致以折多山为界。663年(龙朔三年)吐谷浑为吐蕃所破,领土为吐蕃所占,尽破唐朝西羌地羁縻州县,逼使吐谷浑部徙居祁连山一带。此后,唐朝与吐蕃在青海地区相争数十年之久,互有消长。730年(开元十八年)唐与吐蕃和约,734年在赤岭(青海湟源县西日月山)立分界之碑。不久又起战端,天宝年间(742~755)唐朝势力一度控有青海湖周围地区,吐蕃远遁,不敢近青海。755年安史乱后不久,青海、河西、陇右相继为吐蕃所据。

西南方面,唐武德初尽有隋交趾之地,先置交州总管府,后改都督府。679年置安南都护府,治宋平(今越南河内),辖有今云南东南部、广西西南部和越南北部部分地。〔图八〕

总之,唐朝前期盛时的直辖版图即指置府州县的领土而言,小于汉代。如以羁縻府州范围而言,则远远超过汉代。唐朝全盛时有800多个羁縻府州,分属边州都督府和六都护府。六都护府所辖羁縻地区极为广大,如安北府至西伯利亚南部,安西府最远至波斯,北庭府西至咸海,安东府至朝鲜半岛、日本海,安南府至云南东南部和越南北部。不过这里要强调指出的是:唐朝四边的最大疆域并非存在于同一年。西方极盛时,东面还不到朝鲜;东方至朝鲜半岛时,西边疆界已内缩。同时东西方极盛时期的疆域维持的时间也很短,前后不过数年。如以其较稳定疆土而言,实小于西汉。

(二)唐后期和五代(756~960)安史乱后,唐朝国力削弱,周边各族因长期受到汉文化的影响,加强了自己的政权建设,乘机扩展了疆域,使汉族政权的疆域相对收缩。

以北方而言,8世纪中叶开始称雄于漠北的回纥汗国,对唐朝平定安史之乱和收复两京(长安、洛阳)、河北,出力很大。9世纪初,回纥更强,大破吐蕃,恢复了北庭、龟兹,西至拔贺那国(今乌兹别克费尔干纳)的交通路线,雄踞漠北。840年左右,回纥内乱迭起,被黠戛斯乘机攻破,各部分散,一部分南迁至唐边塞受唐朝招抚,余众分三支西迁:一支南至甘州(今张掖)为中心的河西走廊,史称河西回鹘、甘州回鹘,11世纪初为西夏所并;一支西迁到新疆东部,以高昌(今吐鲁番)为中心,建都喀喇和卓城(今吐鲁番东35公里),疆域西包龟兹,东至敦煌,北界天山,南邻于阗,史称西州回鹘或高昌回鹘;一支西迁到新疆西部和中亚,从10世纪中至13世纪初以楚河为中心,建立了黑汗王朝,又称哈喇王朝,都城八拉沙衮(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东)。

东北方面疆域形势也有新的变化。安史乱后,居于西拉木伦河和老哈河流域的契丹和奚族,脱离了唐朝的控制,日益强大。10世纪初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统一各部,建立了强大的契丹帝国,扩大领土,西征回鹘(即回纥)、党项、吐谷浑、阻卜,926年东灭渤海国,其疆域东至于海,西通西域。五代后唐时占有了营、平二州(今河北滦河下游和辽宁大凌河流域)。后晋时又割让幽云十六州给契丹。幽云十六州大体上即今北京市和河北、山西二省的北部。五代末,周世宗于959年收复了十六州中最南的瀛(今河间)、莫(今任丘北)二州后,中原王朝与辽(契丹)以河北的白沟河和山西内长城为界。

西面是吐蕃的崛起。吐蕃原居于今西藏雅鲁藏布江一带,6世纪中开始强大,至6世纪末与吐谷浑、苏毗同为青藏高原上三大势力,至7世纪初征服了苏毗和羊同。松赞干布(?~650)统一了西藏高原,其疆域一度扩展至今印度河上游地区包括拉达克即大小勃律和尼泊尔地。7世纪下半叶,吐蕃更为强大,663年击破吐谷浑尽有其地,遂统一了青藏高原,后多次与唐朝争夺安西四镇。安史乱后,吐蕃乘机占有唐朝的川西、青东、甘东南地区。764~781年间先后占有凉、甘、肃、瓜、沙等州,河西走廊尽入吐蕃。8世纪下半叶,吐蕃进入极盛时期,其疆土除青藏高原外,北有河西走廊、南疆地区、湟水流域,东至陇山,南有尼泊尔,西至中亚,东南有云南省西北角和四川盆地的西部山区。9世纪中叶,吐蕃内乱。851年沙州人张义潮将瓜、沙等十一州归唐。861年张义潮又收复凉州(今甘肃武威),吐蕃势力退出陇右。其后吐蕃内部分裂,国势日衰。

西南方面有南诏的建国。隋唐时代在今云南洱海周围地区以乌蛮为主体和白蛮等族长期融合形成六个部落,史称“六诏”。诏即王的意思。六诏是蒙巂(今巍山北)、越析(今宾川)、浪穹(今洱源)、邆赕(今剑川)、施浪(今洱源东)、蒙舍(今巍山北)。蒙舍地处六诏最南,又称“南诏”,664年唐代在其地置姚州都督府(治姚安)加强对洱海地区的统治。唐初数十年间,在唐和吐蕃争夺西南的过程中,南诏始终附唐。唐朝需要在洱海地区建立一强大地方政权与吐蕃抗衡。在唐朝支持下南诏统一五诏,738年在洱海地区建立了统一政权,以后又向东扩展,并吞了滇池地区的东西两爨。765年以滇池、洱海为两大中心的云南地区全统一在南诏政权之下。前期建都太和城(今大理市和旧大理之间太和村),779年迁都阳(羊)苴咩城(今旧大理县)。9世纪最盛时疆域有今云南全部、四川大渡河以南,贵州西部以及缅甸、老挝部分地区,北与吐蕃接境。902年为权臣郑氏所篡,建立长和国,南诏亡。后经赵氏天兴国(928~929)、杨氏义宁国(929~937),至937年政权落入南诏贵族段氏(白族)手中,建立了大理国。

唐末交州土著势力崛起。906年交州土人曲承裕据安南,自称节度使,930年为南汉所灭。后经杨廷艺、皎公羡割据。至938年吴权自立为王,越南北部自成一区。自汉武帝时平南越起,千余年来一直是中原王朝直属版图的越南北方地区,至此完全脱离汉族中原王朝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