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冲突和神经症冲突
如果要区分正常的冲突和神经症冲突,那么一条模糊的界线在于:对正常人来说,相互冲突的两种倾向,其悬殊远没有神经症患者那么大。正常人是在两种行为模式之间做出选择,任何一个选择都是可行的,并且在一个统一完整的人格结构之内。打个比方,正常冲突的两种倾向之间的夹角不超过90°,而神经症冲突的两种倾向之间的夹角可能达到180°。
除此之外,它们在意识程度上也有所不同。正如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所指出的:“现实生活非常复杂,仅仅通过一些抽象的对比,比如彻底无意识的绝望和完全有意识的绝望,是无法将其表述清楚的。”[3]但是,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说:正常的冲突可以完全是有意识的,而神经症冲突的基本要素总是无意识的。一个正常人,即使可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冲突,但只要得到一点帮助,他就会有所意识;而导致神经症冲突的基本倾向,则被深深压抑着,只有克服巨大的阻力,才能使其明朗清晰。
正常冲突所涉及的是,在两种可能性之间做出切实可行的选择,这两种可能性都是抉择者真正想要的;或者是在两种信念之间做出选择,这两种信念都是他真正看重的。因此,他完全有可能做出一个合理的决定,即使这对他来说有点困难,而且需要某种形式的放弃。然而,神经症患者所陷入的冲突,让他无法自由地做出选择,因为他被两种同样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向相反的方向前进,这两种力量都是他不愿意跟随的。所以,神经症患者不可能做出通常意义上的选择,他被困住了,进退两难。解决冲突的唯一办法就是,分析所有相关的神经症倾向,通过改变患者与自己、与别人的关系,使他完全摆脱这些倾向。
以上论述解释了神经症冲突为何令人如此痛苦。这些冲突不仅难以辨认,还容易让人感到无助,同时它们还具有一种破坏性力量,让患者感到害怕。除非我们了解这些特征,并将它们铭记在心,否则就无法理解患者为解决冲突所做的绝望尝试,而正是这些尝试构成了神经症的主要内容。
[1]正常人会因为环境压力而变得愚钝,关于这一点,阅读哈利·爱默生·福斯迪克(Harry Emerson Fosdick)的《做一个真正的人》(On Being a Real Person),将大有收获。
[2]参见本书第十章,对人格的破坏。
[3]克尔凯郭尔,《致死的疾病》(The Sickness unto Death),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4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