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师必须关注道德

分析师必须关注道德

如果神经症患者不能为自己的虚伪、傲慢、自私负责,甚至逃避责任,我们还能从道德角度来谈论问题吗?有人认为,作为医生,我们只需要关心患者的病情以及治疗,而道德问题不是我们管辖的范围。也有人指出,弗洛伊德的伟大功绩之一就是推翻了“道德主义”态度,而这种态度却是我觉得应该大力主张的!

这些观点看起来很科学,但它们真的站得住脚吗?在评判人类行为的时候,我们真的可以抛弃是非对错吗?心理分析师决定需要分析什么,不需要分析什么,难道不是基于他自己的道德判断来决定的吗?这种隐含的判断存在一个危险,即它们很可能是基于过于主观或传统的理由而做出的决定。所以,分析师可能认为,男人的风流韵事不需要分析,而女人的放荡值得仔细研究。或者,他认为在性驱动下的放荡是正常的,反而觉得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忠贞不贰倒是需要分析的。事实上,我们应该根据患者具体的神经症类型来做出判断。我们要回答的问题是,患者所采取的态度是否有害于他的发展,以及他与别人的关系。如果这种态度是有害的,那么就是错误的,就需要进行分析。分析师下结论的理由,应该明确地向患者说明,以便他能在这个问题上有自己的判断。

最后还要问一句,上述观点不是包含了与患者思维同样的谬误吗?也就是说,难道我们所说的道德只是一个如何判断的问题,根本不是一个带有后果的事实?让我们以神经质的自大为例。不管患者是否对此负责,它都作为一个事实存在。分析师认为,自大是患者应该认识并最终克服的一个问题。分析师之所以采取这种态度,难道不是因为他在主日学校[5]学到,自大是一种罪过而谦卑是一种美德吗?或者,他的判断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自大在现实中是行不通的,会产生不利的后果,且不可避免地要患者来承担,不管他是否为此负责。自大的后果是阻碍了患者认识自己,从而阻碍了他的发展。此外,自大的患者还容易待人不公,再次造成的后果是:不仅使他不时地与别人发生冲突,而且使他普遍地疏远别人。这只会让患者更深地陷入神经症。因为患者的道德问题部分来自他的神经症,部分又维持着他的神经症,所以分析师别无选择,必须关注道德问题。

[1]威廉·詹姆斯,《记忆与研究》(Memories and Studies),朗曼格林书局1934年版。

[2]铃木大拙,《禅宗及其对日本文化的影响》(Zen Buddhism and Its Influence on Japanese Culture),东方佛教协会出版社(东京),1938年。

[3]卡伦·霍尼,《自我分析》,第八章,病态的依赖。

[4]参见林语堂的《啼笑皆非》。在《因果报应》那一章节,就西方文明对这些精神法则缺乏了解的状况,作者表示极为震惊。

[5]主日学校(Sunday school),英美等国在星期日为在工厂做工的青少年提供宗教教育和识字教育的免费学校。——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