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画”对垒“卡而不通”
钱家骏及其团队的成功,使其在卡通电影界声名鹊起,话语权威性随之增强。在抗战时期的后半段,钱家骏等人不仅继续他们的动画片制作,而且积极酝酿与传播动画理念。当时重庆大后方有关“活动画”言说,已逗露出“动”与“画”的要素,“卡通”名词受到极大的挑战。
不过,钱家骏的动画理论并未立时成熟。承接《农家乐》的成功,励志社、教育部和中央电影摄影场1941年8月合作成立的是“教育电影画片社”。该画片社筹制黑白动画长片《生生不息》,由钱家骏包干主绘工作。为此,励志社翌年初从社会招生,在重庆董家溪开办了动画培训班,钱家骏等苏州美专派成员承担主要教学工作。[104]尽管事后整理的相关记述出现了“动画”字样,但似乎还不足以为凭。
虽然如此,《生生不息》动画片最终还是没能拍成,但是中国动画文化的自主性却得以前所未有的增强,针对“卡通”的质疑之声再度兴起。事实上,早在“卡通”一词颇为流行的20世纪30年代,就已有不同说法问世。[105]1936年底面世的《影与戏》第1年第3期如此介绍“卡通”这一电影技术:“卡通就是用墨水钢笔画了无数的连续性的漫画,用特制的机构和摄影机制成,卡通原名叫做Vnimates Catoon,也许叫他‘活动漫画’比较相称些。”[106]“动”与“画”两个核心字词赫然在目。事实上,“活动滑稽画片”“活动影画”“活动画片”等名称,早在二三十年代就已出现 了。[107]
仿佛是历史的轮回,从1942年下半年起,重庆出版的电影刊物以较为简约的意译词“活动画”替下音译名称“卡通”,同时期有人明文指摘“卡通”译名“卡而不通”。[108],[109]那篇署名“明”的文章《谈“龙”》,起笔采用“活动画影片”一词来介绍狄斯尼的新出品。在称赞《龙》“这部影片可大大增进我们对活动画制作方法的认识和兴趣”后,“明”文转而议论“卡通”之不当:“活动画在我国一般的随便翻作‘卡通’,是把活动画原名Animated Cartoon音译了后一半,按‘卡’是不通的意思,‘卡通’就是‘不通,通’。不但不能使人顾名思义,而且有失原意。复次,活动画并不限于漫画式的范围,如把若干教学的题材亦称请‘不通,通’岂非太不庄重?”[110]
1943年至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电影与播音》刊物对“活动画”的不间断运用,俨然是同“卡通”成说对垒。更为重要的是,如将“活动”二字缩略为一“动”字,“动画”新词便呼之欲出。
身处重庆“活动画”的语境,钱家骏主持相关动画片绘制,并参与有关教育活动,动画思想至抗战胜利前夕酝酿成熟。具有历史象征意味的是,教育电影画片社1945年5月底解体,7月钱家骏就与夏同光、钱寿荃等20余人发起成立了中国动画学会,并自任会长。[111]这是中国第一个动画学会,理应也是“动画”横空出世的历史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