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玉雕的创新
玉雕的创新,是玉石和人之间的能量调适。
(一)漫谈玉石雕刻的创新[1]
创新,缘于穷则思变与喜新厌旧的求适心理。二十世纪90年代,玉石的好材料还相当多,甚至不少人把寿山石中极为名贵的荔枝冻石锯成规格章。很多高档的和田玉、翡翠雕刻得很粗糙。一部分刚走出校门的贫寒学子根本没有购买力。在当时,玉石是有钱人玩的。学子们一则有强烈的兴趣和一定美术基础能力,当时就一个念头——有石头雕刻就好。二则温饱问题,当务之急,物质需求已到穷处。对流行于市面的雕刻工艺品不符合新入行美术者的审美。因为这些形式都缺乏新鲜感,也不适合传达个人的想法,每个时代都有一种新的审美倾向。好像是“满腹牢骚”无从发泄,这算是精神寄托也到了穷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就地取材,因材施工。最能暗合当时初入道的学人心境,倒是遣怀。虽然穷开心,到底还是开心,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创新意识”得以实现,转化成作品,有赖于国家经济的良好发展,也受到东西方文化大融合下所形成的人文环境影响。
现在喜欢玉石的人越来越多,不纯是爱美之心。天然的色彩、质地、形状及纹理符合人的美感,闲情逸致,附庸风雅,满足人的精神需要,固然喜爱,人之常情。适逢太平盛世,闲钱投资,经营有得,转换所需,满足人的物质需要,也是常理。人类有尝新好奇的心理,又有墨守成规的惰性。精神需要也好,物质需求也好,翻新迎合,古今皆然,于今尤烈。所谓的好材料仿佛是不可抗拒的笑,笑脸相迎,一笑遮百丑,一“刻”值千金。当然不刻也值千金,不刻或打磨光亮的玉石独具视觉冲击力,那是浑金璞玉,良璞不琢。大家都知道,绝大多数的“玉不琢,不成器”,良工不示人以璞。即便是“艺术包工头”,也要以“文化”开路,“艺术”当头。雕刻师在雕刻过程中时常发现璞玉中新的美,发现新的的价值。“玉石相类者,唯良工能识之”。所以,玉石雕刻的创新,主要是思维的创新,是新人才的引用。
玉雕艺术创新最不适合任意地标新立异,肆意搞怪,哗众取宠。玉雕的前提是玉石的特性,天然的材质属性是玉雕作品的本质,忽视这点就与玉雕无关,可能就是雕塑作品了。创新是除去旧事物的糟粕,创造出新的东西,使之利于良性发展,这叫推陈出新。这里边有窍门,有门道,做什么事都有一个门道。拿毛笔写字的门道,叫书法,而日本人管他叫书道。以玉石雕刻为生的,好歹有一门手艺,算是技术,即便是雕虫小技,也是个小门道。这些“法”,“术”等等,就是各行各业的“道”。“道可道,非常道”,道可以遵循自然法则,不是恒常不变的办法。雕刻创新这门道,也是“非常道”,不是固定不变的艺术。这就是为什么许多雕得很好的作品,却有人看不上,可能这样的美已经过时,不合时人的审美了。或是不符合欣赏者的审美趣味。因此“创新”的呼声才此起彼伏。无论是玉石的雕刻创新,还是玉石的文化推广创新,谁都不愿意无“道”。
玉石是自然产物,其本身不会翻新做旧。创新是人为的。“人”与“为”字合起来,是“伪”字。所以自古以来对于人为之事慎之又慎。儒家思想的提倡——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然后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子用了五千言阐述《德经》与《道经》上下两篇,后来合成《道德经》。之所以被称作“经”,是因为其思想很正,值得百代共仰遵循,是经典,是正道。《孟子·公孙丑下》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可见创新要遵循正道。雕刻玉石主要靠看材料的眼光与雕刻的手感经验。受到追名逐利的社会风气的普遍影响,业内在选择材质与制作工艺上难免随波逐流,复制仿制。创新创作在客观、主观上都存在这样那样的局限,这是大家感同身受,期待突破的。这里把我做法归纳为五句话,作为玉石雕刻创新的方法:
“构思当首务,辨正查图录。
五彩文采通,相石如相术。
下刀且留情,画稿加泥塑。
取巧化裂纹,技法随思路。
得趣养天年,名利两不误。”
《龙抬头》 寿山石 何马 设计 张苓燕 合作
1.构思当首务,辨正查图录。
雕刻操作对许多雕刻工作者来说并不难。只要通过长期雕刻实践,精雕细琢、功力浑厚是迟早的事。唯有构思最难,也是最重要的,构思好坏决定作品的成败,所以是首要任务,这恐怕是所有艺术工作者都有的深刻体会。
每块玉石都不一样,若要让作品出新意,构思设计起来需要大量的素材,需要广博的知识面。现在有的是现成的资料,翻书看看,上网查查。馆藏,展览数不胜数,各种的作品图录自不必说,雕刻之外的姐妹艺术也可以涉猎,或是他山之石。构思办法有几个,最便捷的就是看书查图录,名作鉴赏少不了,历代经典类的书蛮管用,包括现在的字典、辞海。因为这样书籍内容相对“正”。查图录也要“正”,这里的“正”还有“辨正”之意,即用辩证的心态,去伪存真,“信仰”正道。古今中外留下的大量艺术品,不见得都是完美无缺,不见得都遂人愿,因此择善而从,其不善则改,改成适合自己用的。同道之间,甚至“外行”的交流常有妙得,一个人长期在自己的圈子里转得头晕目眩,当局者迷,时常因为行外的一席话,当头棒喝,一点灵犀,拨开云雾,柳暗花明。
2.五彩文采通,相石参相术。
玉石的质地、色彩、纹理有如天然赋予的文采,可以加以引用、化用,使之对应人的感情色彩,成为作品的文采。相石是寿山石雕的行话,如同对人察言观色。据分析,古代中国相术,对人的骨相、容色的判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一个人的健康状况及性格特性,从而推断出此人的祸福吉凶。这与看石、理璞的道理差不多,异质同构。
3.下刀多留情,画稿加泥塑。
画稿加泥塑是院校的传统,等于先做一遍,可以增强作品的成功率。有时可以参照实物进行雕刻。
这里的“留情”一语双关。一是因为材料珍贵,资源有限,所以要三思而行,谨慎下刀;二是寓情于物,怎么在作品中蕴含情感。试想,如果对玉石没有好感,又从怎么会关注它,爱惜它,改造它?可以说“情”是艺术表现的本质欲望,精神内核。玩石人一定也是有情人,“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才能不断发现美。中国人最看重情,常说“情理之中”,情在理之前。谁都不愿意被说成无情,一个人无理还有改正机会,若是无情,连做人的余地都没有了。强调玉石文化产业创新与雕刻艺术创新,离不开智商,更离不开情商。创意创业,创新创作哪能无情?
与人交往时常听到一句话:“性情中人”,人是群居的高等动物,人的存在与其周边息息相关,因此有情却不能任性,知情才能达理。寓情于玉石,尝试用两种“情”。一种情叫“思无邪”,这话是从孔夫子那借来的,《论语·为政第二》载: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以“无邪”的诚心对待大自然馈赠的珍宝,使之充分合理地制作成工艺品,装扮生活,点缀人生。另一种情是“诗言志”,用在玉石的雕刻艺术创作上,像作诗那样雕刻作品。雕刻出有别于工艺品,蕴藉思想感情的艺术品。“诗言志”这话也是古人说的,《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记赵文子对叔向所说的“诗以言志”。《荀子·儒效》篇云:“《诗》言是其志也。”志,就是上面提到“性情志趣”的“志”。“志”在古代写法是,上面一个“之”,下面一个“心”。之的意思是“往”,那么“志”的意思就是心之所往,是心意方向。雕刻工作者可以理解为,以雕刻玉石来“言志”,来表达思想感情。有抒情言志的作品才是艺术品,没有抒情言志的雕刻品属于工艺品。这可以作为发展玉石文化事业的两大发展路线,即玉石工艺品和玉石雕刻艺术作品。工艺品量大,开拓市场,提高人气,扩大影响;雕刻艺术品创意精妙,提高品位,悦目美育,深得人心。把玉石作为抒情言志的雕刻载体,即艺术创作,既创造了精神财富,也创造了物质财富,这很可能会成为玉石造型艺术的良性引导、审美的坐向标。
如今国际艺术市场日新月异。艺术家不懈努力,殚思竭虑,求新求变,探索思想深度,勇攀艺术高峰。东西方文化不断融合,艺术全球化在所必然,工艺美术亟待重新定位,以五彩斑斓的玉石作抒情言志的雕刻载体,作为未来高端艺术品的一个取向,有何不可?
那么怎么可以把玉石变成艺术品?玉石这个载体又怎么承载性情志趣呢?
4.取巧化裂纹,技法随思路。
作品设计出来后,确立中心思想,规划出大体的思路。承载思想的是造型,雕刻手法、虚实取舍、化裂取巧、质感处理、底座衬托等都围绕这个中心思想,按既定的思路有条不紊地进行。这样做才可以主题突出,主次分明,才合情合理。之后才言之有物,至少作品简介也写得通。
中国古诗作法很值得参考。诗人的载体是文字,他们的思路是让自己心里所想,按韵律平仄、字数组成了诗。“故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汉·扬雄《法言·问神》)。国画家的载体材料是宣纸,借笔墨色彩直抒胸臆。歌唱家一展歌喉,“与尔同销万古愁”。即使是寻常百姓,开心时哼哼几声,烦恼时唠叨几句。抒发情感谁都会,若要达意,心中必然有个意向,就是上面提到的“志”。志向哪里呢?得有个法子,这法子就是“术”,到了文艺界里演化成“艺术”,在雕刻家手里成了雕刻艺术。
感情丰富的人往往兴趣广泛,不喜欢循规蹈矩,总是想方设法出奇求新地去创意,以免雷同而失去个性,这样的雕刻才丰富多彩妙趣横生,才不觉得雕刻只是用来赚钱的重复性劳作,才有性情魅力,才有人生意义。也许有人会说,文化水平不高,哪懂得诗情画意?这也是当今工艺美术界从业人员无可奈何的呼声。文化素质的现状如此,我们确定方向一起努力终会提高的。现在的工艺美术界大体上是以制作为主,目的是创收经济效益,长此以往,成了思维定势,这也无可厚非,物质需求。绝大多数人向来没有寄情于物的习惯,即便是工艺美术院校也不重视这方面的训练。但随着雕刻技艺的娴熟,日甚一日地向往艺术,向往文化滋养,寻求思想寄托,在所必然,这就是一种情感的表现欲。事实上,“世事练达皆文章”,掌握表达方法就行了。雕刻与诗歌的原理一样,简单一些说,作诗的基本功是运用文字章法,雕刻的基础是使用刀法。诗歌的载体是语言文字,雕刻的载体是玉石的形、色、质、纹。
人生数十载,衣食住行,学习工作,家庭朋友,人情世故,匆匆忙忙,囿于名缰利锁,活着就是为了赚钱吗?没几个人愿意做出肯定回答。
5.得趣养天年,名利两不误。
《灵结奇根》 保利石 彭世挺 作
“一睁一闭,一生完毕”,忙忙碌碌,为这为那,不就是为了人生过得多些情趣些吗?雕刻玉石的人是幸福的,每天陶醉于大自然赐予的五彩美质中,感悟自然造化,体会雕刻过程中各种美妙手感,尽享精神思想成功地转化作品之后的成就感与自得其乐的美感,这就是美意延年。我们创收精神食粮,获得的是劳动乐趣。
恬淡静谧的愉悦,悠远博厚的自信,这是手艺人潜移默化地修成的职业品质。有点像诸葛亮说的:“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由此能够相对客观地审时度势,进一步激励自己不断探索更佳的方式来尽情抒怀,也冷静地审视自我,颠覆成见。《礼记· 大学》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创新意识是雕刻发展需要而形成的,至于这个“新”。其实是相对而言,与前人,与当下的主流略有不同而已。本质上没什么好与不好,高明不高明。创新思维不过是养成从多角度看待事物的习惯,“横看成岭侧成峰”,山还是山。这种由性情而导出的乐趣,就是情趣。因此可以说追求情趣的雕刻家,才有创新的动力与激情。纵观古今,横看中外,大到环境建筑,小到生活饰品,无不是人类的性情志趣所致。
自然资源是有限的,人文的价值是无限的。体现人文美的创新有益于提高思想觉悟,有利于充分合理地利用自然资源,创造更高更有意义的价值,有利“生态平衡”。
若能各司其职,按需而作,养心、养身、养家、养花、养狗、养玉石……尽享天年,自然而然地名利双收,岂不皆大欢喜?
(二)借材质语言谈印章的创新
篆刻和印纽雕刻联系密切,却是不同意识形态的两个艺术门类。自古以来篆刻家不雕刻印纽,印纽雕刻家不谙篆刻,似乎成为约定俗成。完整的印章艺术是材质语言、造型语言、文字语言高度统一的艺术。真正意义上完善了篆刻与印纽艺术的合一,才能结束印纽雕刻和篆刻艺术各自分阵的局面。
当我们需要一枚印章,很多人首先会想应该刻什么文字内容,这个内容往往聚焦在印面的设计上,进而要选材质,请什么样的人来刻。日常生活中要用上印章,一般都会选取自己认为合适的材质来制作。印章以竹、木、牙、角、金属、玉、石以及合成树脂等材料制作,因人而异,按需而制。中国素有善用材质的传统,不同内容的载体总有相应的材质,雕刻印章也不例外。不少篆刻家认为自己只管做好“篆刻艺术”,对于材质并不看重。那是因为旧时的生活物质条件所限制而对材质要求低,是情有可原的。其实对材质有要求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刻一方“永结同心”就不会选择黑色的印材,“山水方滋”的印文刻在古兽印纽的印章底下就觉得不协调,一方红色的印章刻着“岭上白云”,哪能符合正常的视觉习惯?对印章材质的要求却不是要多贵,要多好,而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需求和欲望的平衡。
若说“篆刻艺术”一枝独秀,保住了汉文化的气节,那么“印章造型”又该如构成时代的印记呢?任何一种艺术形态如果追本溯源都源于生活的实用需要,而后才上升到精神层面的表达。通俗地讲:先满足身体需要,再发展到精神享受,而精神享受是最难满足的。
印章,本应凭信之需。从一枚印章发展到“印文化”,印章的实用价值也就转向艺术文化价值。价值往往受到一个时代精神的影响,被影响后的价值观又成了思想自由的禁锢。人类便是这样不断地去打破自己造成的局限。
要打破局限势必创新或革新。所谓“新”是相对而言。推陈出新往往是业内熟能生巧者所为,革故鼎新唯勇智者敢为。处于特定的思想维度中应运而生的“创新”,是极为少数的慧者可为,“古之大化者皆与无形俱生”,此类人往往“但开风气成空气,聊借名声作梵声”。
从大量的资料中披沙拣金,参考历代的印章作品,进行仿制;或者改制其他造型后再移植到印章上。由于材质不同,或改头换面,多少有些新意,这是最常用的推陈出新方法。
从日渐走样的民间印纽拟范中脱胎而出,把优良的传统精神,传颂在极简的造型符号中。也是印纽形式的一个探索方向。如芙蓉石印章《豹》《牛》等。“牛”象征农业大国的精神,方正的外形喻示大地(天圆地方),借喻方正,引申为中华民族的“中”。采用大写意的方式使造型符号化。简约而不简单,不简单在于借助芙蓉石的材质语言。印材的黄和红暖色调,恰好可以联想到阳光和火的暖色调,也可以对应农作物成熟、食物煮熟烤熟的色彩,这正好是温饱色彩。再加上芙蓉石半透的质地,磨光后的润泽恰好可以与“玉比德”。若寓情于物,情感的波动传递到手感中,于是“刀触”自然凸显。从把玩手感方面着手来设计印章,其形制必然产生突变,仅就视觉效果来看,更像微型的雕塑作品,加之把玩的触觉效果,可谓“觉”妙的掌上艺术。从材质的充分利用角度来考虑,更易于读懂材料语言,印章的题材丰富广泛,创意更加开放。
《豹》 寿山石 何马 作
《朱雀》纽中的鸟雀,简化得如一片叶子,借助天然的丰富色彩巧妙安排,使得鸟的造型钮简约不凡,利用印纽下方的彩色横纹来当作速度线,表现出时间飞逝的瞬间感。这也是其相石与巧思的杰作。这种小中见大的简约风格作品,却没有简到如布朗库西的《空中之鸟》那么光滑,加了螺纹装饰,在寿山三秀园的暖色调中充满中国式的祥和气氛,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鸳鸯钮对章》是2013年上海国际珠宝展期间,中国宝玉石协会推出印文化系列产品。这是为婚礼而备的作品,其艺术风格雅俗兼容,且不失文质彬彬。鸳鸯一雄一雌,其装饰化的造型作为结婚礼品最恰当不过。汉诗《孔雀东南飞》中描述:“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鸳鸯的图样因寓意喜庆吉祥,符合中国人传统情感道德的标准,自古以来被广泛应用在日用装饰中。《古诗十九首》中云:“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自唐朝以后,“鸳鸯”就逐渐成为男女爱情的代名词,成为爱情的象征,将其制作成印纽就自然成为爱情的信物,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以装饰化的鸟造型为主,巧妙地运用材料的色彩、质地、纹理,有意识地强调刀触的装饰效果。鸟高飞善鸣,有凌高迅速,表达称颂的意味。
《牛纽》章
《朱雀》
《鸳鸯对章》
《把玩式印章》
《新式印纽章》,后来定名为“把玩式印章”,创造了印章的新形制,是印文化创意的经典作品。
探索的方向很多,“创新”确是一切艺术创作保持活力的催化剂。然而光靠勇气喊出“创新”口号是不够的,往自己身上乱贴“创新”的标签,是无知的表现。没有智慧的创新多是“创伤”。
2009年创作的印纽作品《这一步……》,采用的是寿山房栊石,作品长规格7.6厘米,宽7.6厘米,高28厘米,属于体量较大的印纽制作,可以当作架上雕塑作品来欣赏。以寿山石印章来做文章,用拟人的手法把一只寿山石雕印纽中最常见的古兽,刻画出肥肥憨憨举步不前的犹豫神情,反映出了当代印纽雕刻为了迎合商业而流俗的窘境。其背后实质是表现了当代治印纽艺人在商业浪潮的冲击下,在生存空间与艺术创作空间之间困惑与徘徊不定,找不到突破口的窘况。在这样的情况下艰难地思考,跨出自我革新的关键一步,这是从传统工艺向当代艺术转型时期进行自我思考的一件作品。
《这一步……》 寿山房栊岩 何马 作
如这件以保利石创作的《一抹彩虹》,从印材中两道弧形的红色带联想到彩虹,雕刻一只白鹭使之形成色彩上对比,而印章形式、材质色彩、文字内容、篆刻形式都围绕着“一抹彩虹”来体现,在视觉和感觉上都浑然一体。
再如印章《立新七针》,是为重庆立新七针针灸研究所创作的,印文线条坚韧如针,针灸是通过针刺穴位调节气血,平衡阴阳,所以印章的色彩选红色,质地通灵与气血吻合,“印纽”则表现出若隐若现的“阴阳鱼”。材质选寿山石,还有寄托以寿介寿的愿望。
常说隔行如隔山,篆刻和印纽雕刻联系密切,却是不同意识形态的两个艺术门类。自古以来篆刻家不雕刻印纽,印纽雕刻家不谙篆刻似乎成为约定俗成。完整的印章艺术是材质语言、造型语言、文字语言高度统一的艺术。真正意义上完善了篆刻与印纽艺术的合一,才能结束印纽雕刻和篆刻艺术各自分阵的局面。
《一抹彩虹》
《立新七针》
篆刻艺术也好,印钮艺术也好,不谈艺术也好。作为思想情感的载体,印章的材质是无法忽视的,尤其玉石材质,其本身已具备“印章材质语言”:形状、色彩、质地、纹理等俱不相同,各有千秋。打破了个人风格的界定,冲淡了艺术门类的界线。这正是体现了各种文化大融合的当代精神,是当代的人文觉醒。而这类属性在不同文化艺术的长期活动中逐渐蕴成各自的暗示,形成思想交流的媒介,具有一定的语言传达作用。若从“材质语言”去解读,必然得到“独特”的启发,产生灵感,是为就地取材、因材施艺。也许印章的创新还可以从这里着手。
充分合理地用好自己身体这个资源及大自然馈赠的玉石资源。探索玉雕艺术思维,旨在重新看待材质艺术。材质艺术是中国造型艺术的特色,有着古老的传统,是华夏民族的手艺人处理人与物关系的物象体现。其内在意义好比中草药的使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玉雕当下,谨以本课题,试一剂清凉散,让人平矜释躁,豁目开襟。对艺术思维的灵性研究,在玉石雕刻界,乃至艺术界,都是很值得思考的研究方向。
注释:
[1]本文更改《黄龙玉雕刻创新》的发言稿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