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引 言

在《红楼梦》中,人物对话占据了小说的绝对比重,在个别章节里几乎通篇皆对话。根据现代语言学和修辞学对隐喻研究的统计,人们在自由交谈中使用着高频率的隐喻表达。正是基于这样前提,本章关注《红楼梦》对话中的概念隐喻是如何塑造小说人物形象,如何参与和推动小说情节发展的。概念隐喻(conceptual metaphor,又作metaphorical concept)是1980年由莱考夫和约翰逊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首次提到的、作为认知方式存在的隐喻。概念隐喻强调隐喻是发生在人类思维层面的认知方式,强调概念的隐喻本性和隐喻的认知功能。莱考夫和约翰逊还总结出了概念隐喻三种比较常见的隐喻模式:结构隐喻、空间隐喻和本体隐喻。结构隐喻是概念隐喻系统性表现最为突出和完整的,通常隐藏在人类思维深层,较不易被察觉。《红楼梦》中贾宝玉创造了两个经典的结构隐喻,“女儿水作,男人泥作”和“女人三样论”。在结构隐喻的背后潜藏着贾宝玉认知世界、表达自我的基本意识。主人公贾宝玉的两组结构隐喻暗含着小说大部分的故事情节展开的逻辑和布局,也直指小说浓重的悲剧色彩以及小说反对封建主义的控诉。“人是东西”的结构隐喻是作者塑造人物时一个惯用的隐喻模式,成功地塑造了《红楼梦》大多数主要角色,也在对话中完成了对人物的隐喻性称呼,让各色人物成为彼此的焦点,深度刻画了人性。“生命是旅程”的结构隐喻凸显了林黛玉寄人篱下的心理认知,揭示了她短暂一生悲剧的主观认知心理。空间隐喻(spatial metaphor)是概念隐喻的一种典型,是借用空间位置关系表达人类非空间关系认知的隐喻类型。空间隐喻是《红楼梦》小说人物对话中值得关注的语言现象,“上—下”“高—低”和“内/里—外”三组空间隐喻分别呈现出人物之间的身份关系对比,成功地刻画人物的个性特征,推动小说对话情节发展。本体隐喻是帮助我们将抽象的事件、活动、情感等视为有形的实体和物质的概念隐喻。本体隐喻常常起着承担指称、量化、确认、目标设定等一系列的功能。《红楼梦》的人物对话中出现了大量本体隐喻的例子。

在《红楼梦》中,人物对话占据了小说大量篇幅,在个别章节里甚至整篇都是人物对话的内容。现代语言学对隐喻研究的统计显示,人们在自由交谈中,平均每分钟使用四个(隐喻)辞格。[1]换言之,人们在对话中会高频率地使用隐喻,而《红楼梦》作品中存有较大篇幅的对话。正是基于这样的两个前提,笔者将在这一章中关注《红楼梦》对话中的概念隐喻是如何塑造小说人物角色,如何参与和推动小说情节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