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名隐喻的翻译对比

一、人名隐喻的翻译对比

《红楼梦》全书中共有几百个人物粉墨登场,需要译者用相对固定的翻译策略和系统的翻译顺序把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展示在读者面前。作者曹雪芹给每个人物的命名并不是随意为之,每个名字都是作者精心设计的,也是这部小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命名手法要么谐音寓意,要么寓意于名,而且透过人物的名字还能知道人物在小说中的身份地位等额外人物身份信息。人名不仅仅是一个人物的代码,而更是红楼语境的代码,或者说是红楼文化的代码。例如,“原应叹息”的贾府四位千金(元春、迎春、探春和惜春)的名字里面所包含的对人生悲叹的思想寓意,就很难通过翻译过程中简单的语码转换再现在英语语境之下。霍译本和杨译本均有使用汉语名字的拼音直接音译的方法,这在一定程度上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小说人名的原貌,忠实地再现了小说的对象语境,但这或许也是两个译本的权宜之计,因为这种译法大大地降低了人名带来的文化信息附加值。

杨译本在人名处理上面相对统一,但却也显得单一了些,均是音译处理。相对来讲,霍译本对人名的处理比较灵活,但也自成一套,出现了意译的处理结果,来强调人物的性格特征、社会地位或者凸显某种隐喻关系。例如,四位女婢的名字暗示着当时社会对女性才能“琴、棋、书、画”的理想期待和寄托,突出各自主人的特别才艺,名字也特别优雅、悦耳(见表6-2):

表6-2 霍、杨译本中的人名(1)

仆人名字的音译充分隐喻主人对生活期待的,还有一组很典型的例子,就是王熙凤和贾琏的男仆“兴儿、旺儿、丰儿、隆儿”的名字,霍克斯分别翻译成Joker,Brithtie,Felicity,Rich,带给读者非常直接又丰富的联想,表达了作为贾府管理者期望家业兴旺、财源滚滚的初心,非常接地气。试想,如若把以上举例的这两组男女仆人的名字和彼此的主人对调一下,那该是多么不伦不类的搭配,根本无法彰显小说人物的性格特色等。霍译本中仆人名字的英译的确比较有特点,不仅契合人物自身名字的意义,而且每个名字都能彰显出奴仆与主人之间解不开的主次关系,为烘托主要角色起到了隐喻认知的作用。例如贾母的女婢琥珀、珍珠的译名Amber,Pearl,的确远远比表示“金、银”的名字Gold,Silver来得贵重,因为贾母在整部小说中的社会地位远远比王夫人来得尊贵,所以仆人的名字也不能乱了分寸,映射出人物之间的人伦关系,孰尊孰卑,一目了然(见表6-3)。

表6-3 霍、杨译本中的人名(2)

在《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仆人应该是出现最多的了,当我们把这位男一号的主要仆人的名字汇总一起,就会发现他的仆人的名字和大自然的“风、花、雪、月”有着密切的隐喻联系,也有某些仆人的和“红”有关系,契合宝玉“怡红公子”的雅称,如:麝月(Musk)、袭人(Aroma)、墨雨(Inky)、挑云(Cloudy)、茜雪(Snowpink)、扫红(Sweeper)。译者的本意应该是将仆人的名字所传达的文化信息翻译到英语语境中去,但由于中英文化的差异,特别是中国文化中独有的对自然现象,如对“风花雪月”等的借物抒怀、借景抒情的表达习惯,在英语文化中相对比较少见,甚至没有这种情况,这组人名翻译在目的语中的效果应该是大打折扣了。“扫红”被翻译成Sweeper,重点在“扫”而不是在“红”,与原著作者人名隐喻的初衷也相去甚远。相比之下,杨译本保留一贯的拼音译法,倒是没有了误译的风险和可能。有得有失,霍译本在处理众多仆人的人名翻译时,表现最成功和翻译得最自然的、常常被作为意译的成功范例之一的,就是鸳鸯、平儿和晴雯三个女婢的译名。鸳鸯被译为“Faithful”,平儿被译为“Patience”,晴雯被译为“Skybright”,均把三位女性性格中最闪光的亮点译入英文语境,几乎百分之百地复制了小说人物的性格特色,英文译名中所隐喻的语境信息和文化信息被直接有效地传达给了目的语受众,可谓是译者的神来之笔。

《红楼梦》中人名的英译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霍译本的确比较成功地确立了针对这个错综复杂的人名体系、隐喻体系的翻译策略,采取了音译加意译的翻译模式。在考虑到小说忠实原文和译文可读性的前提条件下,大多数人名的翻译都很好地传达了原著的信息,也照顾到目标读者的阅读经验,但由于固有的中英文化的差异性和特殊性,还是有个别人名隐喻的翻译没能很好地兼顾两者的翻译需求,可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相较之下,杨译本直接采用拼音翻译的译法,保守但又相对安全,即没有照顾所有人名翻译过程中的隐喻修辞认知的再现问题,但也没有出现误译或者错译的风险,拼音代码的人名就只是一个人名符号的代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