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追求世界的和平大梦:现代“中国梦”的和平心理解析
现代“中国梦”,是对西方经验的综合性重新创作,期间既借鉴了美国式的竞争,也借鉴了欧洲式的平等。如果说“美国梦”代表了自私自利、不受限制的追求财富、积累财富的历史阶段,“欧洲梦”代表了地方保护主义的高质量生活追求阶段,那么,“中国梦”则代表了追求世界和谐、追求世界和平大梦的历史阶段。
5.3.1 现代“中国梦”提出的社会需求
现代“中国梦”的提出,主要基于四个方面的社会需求。
(1)内因:民族文化发展的需求
中国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西方国家100多年完成的经济发展任务。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得社会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物质。但物质充裕了,人民的生活却不愉快,主观幸福感不高,是因为经济发展和精神追求并不同步,物质的快速发展有时也带来精神上的迷失。如今的中国精神文化低落,触及中国人的道德文化底线。
(2)面临的外部挑战
中国现在面临巨大的外部挑战,中国的经济发展,已经触痛了美国利益,中美斗争已经到了两国最优势企业之间的竞争,也就是到了最高层面的斗争,美国必须遏制中国。
(3)价值观争斗的需求
中美经济争斗的背后,是深层的中美文化争斗,也就是价值观的争斗,其核心就是价值观的渗透和文化的入侵。中国要长期发展,就必须有坚定的价值信念和高尚的精神文化。价值观的争斗还体现在世界范围内话语权的表达,我国目前在国际上的话语权状态不利,导致中国国际形象不佳。
(4)独具民族斗志需求
我们要考虑如何鼓舞民族斗志,使中国的强国之路走得更顺利(张国庆,2013)。“中国梦”是一个凝聚中华民族斗志、汇聚中华民族力量、体现中华民族感召力的价值表达符号,表达了民族斗志需求。
5.3.2 现代“中国梦”的追求阶段
中国现代化之梦的追求经历了几个不同的发展阶段。
(1)纯美之梦阶段
新中国建立之初,毛泽东提出了“最新最美”的纯美之梦(赵汀阳,2006)。毛泽东以非凡的想象力,构思了一个与以往所有社会模式“彻底决裂”、既不东、也不西的绝对崭新的社会。他认为,“一穷二白”是新的中国梦的起点,白纸一张最适合画“最新最美的图画”。毛泽东相信一种全新的社会操作能够形成全新的经验,从而发展出全新的生活方式。“新社会”是扫除了一切社会都难以避免的所有丑恶现象的纯洁社会,消灭了黄赌毒以及其他肮脏的犯罪,甚至达到夜不闭户;“新社会”还追求“既无外债又无内债”的国家状态,但这看起来更像是个道德要求而不是从经济角度考虑,因为在许多情况下这并非是一个有效率的经济状态。可见,“新社会”在很大程度上是按照美学标准设想的。在抛弃旧模式、欢迎新经验、探索新制度这些风格方面,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与开拓时期的美国有些相似的追求,都对“新”和“不断的新”有着无比的热情——这一点表明了毛泽东思想的现代性。但所信任的创造力量则完全不同,美国相信个人奋斗而毛泽东相信集体力量,于是美国充分实践了据说有神奇效果的“看不见的手”,每个人的自私努力碰巧汇成了共同收益,而毛泽东则提倡被假定有同样神奇力量的“为人民服务”的手,每个人的利他行为循环地连结成普遍收益。毛泽东甚至塑造了越助人就越幸福的雷锋形象,一个前无古人的精神象征。
(2)解决贫穷问题阶段
贫穷问题被认定为根本问题,强大的精神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为了解决贫穷问题,邓小平把中国现代化梦想重新调整回到物质现代化的方向上,“发展是硬道理”这一战略转变首先表现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现在贫穷问题初步缓解,问题又变成贫富差距和三农问题。
(3)可持续发展阶段
江泽民与胡锦涛提出了“可持续发展”“和谐社会”,以追求均衡为目标。于是现代化发展就进一步表现为“和谐社会”。其中可以看出中国现代化梦想对西方经验的综合性重新创作,既借鉴了美国式的竞争,又试图借鉴欧洲式的平等,似乎是想把美国梦的一部分和欧洲梦的一部分综合在一起。正如前面分析的,美国梦和欧洲梦尽管不至于像Rifkin所描述的那么背道而驰,但恐怕确实有些不兼容的地方,因此要对美国经验和欧洲经验进行综合也并非简单的事情。
5.3.3 现代“中国梦”的世界视阈
从世界视阈的角度而言,现代“中国梦”是追求和平、奉献世界和平的梦想的统一体。“中国梦”是追求和平的梦。“中国梦”需要和平,只有和平的条件才能实现梦想。天下太平、共享大同是中华民族绵延数千年的理想。历经苦难,中国人民珍惜和平,希望同世界各国一道共谋和平、共护和平、共享和平。
“中国梦”是奉献世界的梦。“中国梦”的实现过程,是给世界带来机遇的过程,而不是威胁的过程,是给世界带来进步的过程,而不倒退的过程,是给世界带来和平的过程,而不是带来动荡的过程。中国一心一意办好自己的事情,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为世界和平发展做贡献。随着中国不断发展,中国已经并将继续尽己所能,为世界和平与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百年来的“现代化”梦想,是使中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梦想。现代化梦想本身并不奇特,但落实在中国身上却成为一个沉重的梦。中国的现代化梦想甚至还有更复杂的性质,中国在构思“中国式的西方”时往往希望能够综合西方各种现代化模式的优点,而且还特别希望能够综合中西文化的优点,在这两种超级综合的原则指导下,中国的现代化梦想就总是重新创作了的“中国的” 现代化道路,在把中国变成西方的同时就是把“西方”改造得似是而非,貌合神离。以中国方式重新创作过的中国现代梦想的具体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如果不能理解“中国的现代化”在中国的实践中是一个灵活多变的概念,就不能理解中国。
中国现代化梦想的第一理由就是“落后就要挨打”,因此中国现代化梦想的第一要求就是要变成在物质上强大的中国,这一基本要求一直到今天仍然是首要的要求。当然,“强大”不仅要求物质强大而且还要求精神强大,但在“精神强大”方面却有不同意见,许多中国人相信中国传统精神即使不是最好的也是足够好的,于是把现代化梦想局限于物质现代化,比如典型的“中体西用”模式;但有至少同样多的人认为需要精神的现代化,否则物质的现代化也不可能成功发展,至少不可能被正确地使用。比如“科学”和“民主”代表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现代化。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物质现代化在改变社会的时候并不仅仅是改变了物质水平,而是同时改变了精神风格,因为物质从来都不单纯是物质,而同时也是一种精神风格,一种迷恋物质生活的精神,于是,由物质直接扶植的现代化精神就比传统精神更有力量,这一点决定了中国传统精神的不利地位,以至于中国传统在谋生存的时候也要去迎合西方的观念。
如今,中国现代化梦想的深层问题终于摆到了我们面前,这就是,“中国” 到底要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定位?这是一个关于精神的问题,也就是当年毛泽东敏感提到的问题,他试图为“新中国”创造一种独特的亘古未有的精神,从而使得中国成为新中国。尽管毛泽东的努力没有成功,但问题已经摆在那里了。新中国精神是什么样的?它意味着我们必须以中国的方式为中国想象一个社会理念,一种生活理念,一套价值观,而且还需要想象一种中国关于世界的理念,因为中国必须成为一个为世界负起责任的大国。重新设想“中国”的问题所以是高难度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现在能够用来思考各种事情的概念体系、话语体系和知识体系基本上都是西方所定义的,尤其是那些决定性的概念,比如人权、民主、自由、公正、真理等,主要是西方所定义的意义和所指,而这些西方所定义的概念存在着许多根本性的困难,尤其不适合中国经验。假如中国没有能够发展出能够在世界上普遍化的概念体系、话语体系和知识体系,就不存在具有普遍意义的中国精神,就是说,中国精神的根基必须是一个能够普遍化的思想体系,而不可以仅仅满足于有地方特色的中国文化。“文化”只是地方知识,因此,“中国文化”或者“文化中国”这些说法都只能提供轻浮的自我满足,而不可能成为中国梦想。如果不具有世界性(worldness),中国梦想就无法成立。
现代化梦想虽然不是一个表达了中国精神的梦想,但它是中国必须实现的一个物质梦想。在中国实现现代化之后必定出现使中国重新中国化的问题,真正能够表达中国精神的梦想正是我们需要去建构的。在中国传统资源中,最具独特思想优势的资源可能就是“天下”概念,它意味着一个以“世界”为分析单位的政治理论框架,目标是构思一个普遍有效的世界政治制度。这可能是政治哲学中最大规模的宏大叙事,它的“世界性”(worldness)品格是最纯粹的。关于如何把天下概念开发成为一个“天下理论”(赵汀阳,2005)。简单地说,天下理论强调“世界性”原则,特别表现为:①“无外”原则。一个正义的政治世界必须排除任何分裂概念,无外的政治就是放弃任何不兼容的他者概念。②政治的普遍传递原则。如果一个政治空间是充分有效的和协调的,那么必定需要有一种政治制度无矛盾地贯穿在所有政治治理层次之中,从基层政治单位(地方)到中层政治单位(国家)到最高政治单位(世界)的政治统治是同构的。③普遍民心原则。这是一个比民主问题更深刻的公共选择问题,我们希望能够重构“民心”问题而克服“民主”问题一直无法超越的各种困难。
如果能够成功地越过艰难时世而发展成为一个富强的国家,中国梦想就需要认真考虑这样几个问题:
第一,什么样的思想、知识体系能够有效地思考世界的所有根本问题?显然,如果没有强大的思想能力,就不可能创造社会所需要的各种大观念,也就不可能有强大的文化和社会。这一点是中国很久以来比较忽视的。
第二,什么样的社会制度能够使有德之人愿意生活在这个社会中?这要求有一个关于公正社会的设计。这是非常困难的设计,目前所知道的社会都达不到公正社会的标准,都或者是对经济人和小人有利或者是对庸人和弱者有利,还从来没有一种对有德之人最有利的社会设计。
第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能够使人永远觉得生活有意义?这是在要求一个社会必须有利于发展高水平的精神生活,显然,物质生活的魅力是单调、简单和贫乏的,没有一个社会能够仅仅依靠高水平的物质生活去长期维持人们的生活意义和兴趣,人终究要过的是精神生活,只有精神生活才具有无限丰富发展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