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冀西山区宋家庄。
（八路军的一个前线救护站，设在村外一个庙院里。门外一片平地。庙内正殿用白布档隔开，便是手术室。室外军用电话机一部。
（远山叠叠，炮声隐隐。
（殿内正在进行手术。
（小邵守着电话机，不时隔着布档向殿内窥看。
（抬出一副担架，由庙门下。
（电话铃响。邵接。）
邵：（打电话）司令部吗？等一下。（向殿内）白大夫，司令部的电话！（白求恩出。方、贾随出。）
白：（打电话）哈喽！……我就是白求恩……回国的日期吗？我决定推迟了……我要求参加反“扫荡”的战斗！……不，我现在不回去！……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战斗结束，再回去向加拿大和美国人民报告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我身体很好。不要紧。就这样吧……唔，我军正在粉碎敌人的进攻，很好！……这是对东方法西斯匪徒的沉重打击！……我军也有一些伤员？……请赶快送来！……好，立刻抢救！（对贾）准备！
（贾下。）
方：白大夫，关于你的回国日期——
白：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等战斗胜利再走。（转话题）方，我很高兴，你的技术现在有很大的进步。你做的这些手术都没有出什么事故。
方：这跟你一年多来对我的帮助分不开。
白：不，这要归功于你自己的刻苦学习。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方：什么？
白：在晋察冀这一年多，使我懂得了八路军一个特点。
方：嗯？……
白：八路军打仗，有什么武器，用什么武器：没有机关枪、大炮，用步枪；没有步枪，用大刀；什么武器都没有，向敌人夺取！（风趣地唱）“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什么都有了！
方：（笑）哈哈哈哈！……
白：不要笑，这是真理。
方：很对。
白：所以，我们外科医生也要向八路军战士们学习有什么器材，就用什么器材：没有手术锯，就用木工锯；没有夹板，就用木板、高粱秆。只要能抢救伤员，用什么工具都是“现代化武器”！
方：用战士们的话说，这就叫“马列主义，灵活运用”。
白：“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方：这是毛主席说的。（二人笑。）
（担架队来到门口。）
一个民工：（进门）报告：伤员到了！
方：（闻声而出）在门口排好！
民工：是！（出门。）
白：马上工作！
方：（向门外）一个挨一个抬进来！（白、方进入手术室。）
（抬进一个伤员。
（手术在进行着。邵等向殿内关心地张望。
（哨兵持枪上。）
哨兵：报告：发现敌情！（方出。）
方：怎么回事？
哨兵：北边山上发现敌人，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中间只隔着两个山头！
方：（到门口瞭望。命令）监视敌人行动，注意四周情况。有什么动静，马上报告！
哨兵：是！（下。）
方：（向内）白大夫！
白：（出）方，怎么回事？
方：北边高山上发现敌人。那个方向没有我们的部队。敌人想抄我们的后路。救护站需要转移。
白：敌人现在有多远？
方：有十里地。
白：步行到这里，要多少时间？
方：四十分钟。
白：四十分钟？……（看手表，走到门口看伤员数目，计算）大部分是轻伤，可以做完！（向手术室走去。）
方：白大夫，这儿有危险。最好转移一下。
白：危险？八路军战士在火线上都不怕危险，我们怕什么？伤员越早抢救越好。晚了就会造成损失。现在有十个伤员。布置三个手术台，一齐来做，可以在敌人到来以前做完！
方：白大夫！
白：就这样吧！（命令）一次抬三个。重伤员先做。做完一个，马上转移。（想起对方）村里的伤员，赶快送走！
方：（对邵）快去老乡家通知一下！（邵下。）
白：脑部、胸部、腹部受伤的，马上抬进来！（进手术室。）
方：（对门外）一次三个，快！
（方、贾进内。
（音乐。
（送走一个动过手术的伤员。抬进三个伤员。
（二幕闭。
（二幕外：王大娘领民工抬徐连长上。
（一个民工擦汗。
（王抢着替他抬担架，民工又夺回。）
王：离宋家庄只剩五里地了。今天一定要赶到。快！
（抬下。）
（一声枪响。
（二幕开：原景。
（手术进行完毕。抬走最后一个伤员。
（白、方等出外。）
白：伤员都走了吗？
方：全都送走了，村里的伤员也转移了。
白：很好！我们能把战士们的手术做完，这是我最愉快的事！
哨兵：（上）报告：敌人继续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
方：严密监视敌人，有紧急情况，立即报告！
哨兵：是！（下）
方：打好药箱、器材，准备出发！
（众收拾东西、上驮。
（急促的脚步声。
（王大娘领担架上。）
王：（进门）哎呀，可赶到了！快抬进来！（担架进门）白大夫！
白：（高兴）老人家，你好！怎么回事？
王：白大夫，这是咱们八路军徐连长。今天早上一打响，他领着小伙子们小老虎似的往鬼子阵地冲，一连夺了鬼子两个机枪阵地。鬼子夹着尾巴窜了，可是徐连长受了两处伤，一直淌着血！伤太厉害，叫人担心，我就跟来了！
徐：（费力地伸出手来）白大夫……（昏厥过去）
白：（向徐招呼）你好，勇敢的小伙子！（命令）打开药箱、器材，检査！
（有人打开药箱，有人掀被子、解徐的衣服。
（白、方检查。）
哨兵：（急上）报告：敌人的便衣上了村北的小山了！
方：继续监视！（哨兵下。）
方：白大夫！
白：我知道！
（电话铃响。）
白：（抓住耳机）哈喽！……我是白求恩……唔，什么？敌人离这里不到四里，已经派部队监视敌人行动。很好……嗯，立即转移……立刻……好！（挂上电话，对方）……快做手术，做完了就走！
方：（坚决地）白大夫，徐连长的手术，请你一定交给我。你和其他同志先走！
白：为什么？
方：情况很紧急，这里实在危险！
白：同志，做军医就是要跟敌人抢时间，跟死亡做斗争。牺牲了也是光荣的。我在西班牙的时候，上有飞机，下有大炮，照样工作。（坚决地）怕什么，做下去！
（紧张地进行手术。
（枪声紧急。）
哨兵：（急上）报告！敌人已经下山。村里的民兵正在阻击敌人。白大夫，快走！
白：（埋头做手术）知道了！（哨兵下。白对方）方，快做！
（紧密的机枪声。手术不停。
（徐连长用最大努力撑起身子。）
徐：白大夫，我、我不动手术了！
白：为什么？
徐：你快走！
白：那怎么行？现在动手术，好得快。不然要化脓的！
徐：化脓，可以慢慢治。你要紧，快走！你可以治更多的人，白大夫！
白：（轻轻按下徐的头）躺下，躺下，小伙子！很快就好了！
徐：（恳求）白大夫，我一个不要紧。不能因为我……白大夫，你走吧，别管我！
白：我们死，死在一起；活，活在一块。我不能把你丢下。快点！动完手术，我们一块走。来得及！
（枪声。
（一颗炮弹在庙院附近爆炸。烟尘笼罩庙院。
（白保护徐，众保护白和王大娘。
（烟尘消散。）
方：（夺白的手术刀）白大夫，快走！我替你！
众：（恳求）白大夫，你走吧！
白：（下最大决心）我是晋察冀军区的卫生顾问。我要求你们执行我的意见！
（众不再反对。
（手术紧张进行。
（音乐、伴唱。
（舞台上形成吴印咸同志的著名摄影作品《白求恩大夫》那样的画面。
（机枪声密如爆豆。）
白：（在紧张手术中叫了一声）糟糕！
方：怎么啦？
白：（不答，看左手。）
方：看，指头上划了一个口子。你又没戴橡皮手套！
白：不要紧。不戴手套，取弹片更方便！（继续工作，结束手术。）
白：（放下手术器材）把徐连长抬走！准备出发！
（王大娘等抬徐下。
（众收拾行装、上驮。）
白：（怀着对敌人的极大蔑视）哼，敌人还想抓我这个外国人吗？办不到！
（在紧密的机枪声中夹着一声炮弹巨响。庙院的墙被炸塌了。
（方等掩护白求恩。
（火光把古庙映得通红。
（步枪、机枪、炮声响成一片。）
白：出发！
（全场人作出造型。
（幕后作战口号：“白大夫就在我们身边，同志们，冲啊！”
（幕后欢呼声：“八路军来了！”“把鬼子打退了！”等等。
（枪声渐疏、渐远。
（音乐。
（一队八路军战士开来，停在庙门口。村里的民兵、群众跟上。）
领队：（进门，向白）敬礼！
（白行西班牙举手礼。）
领队：报告，司令部派我们监视、阻击敌人。现在敌人已经溃退，我军正在追击！
白：同志们，感谢你们。你们是我们八路军的英雄战士！
领队：司令部的战报：在今天的反“扫荡”战斗中，消灭敌人500多名，缴获敌人许多机枪、步枪和军用物资。
白：这是个令人鼓舞的消息。我要把它带到美国、加拿大，让世界人民都知道：毛泽东同志领导下的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小伙子们，为了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勇敢战斗吧！
（白求恩向战士们微笑、招手。
（战士们和群众把白围起来，欢呼。
（幕缓缓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