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作战

第十五章 “十字军”作战

1941年仲夏努力的失败使英国既未能在非洲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又未能把敌人逐出非洲之外,于是也就使丘吉尔更一心想达到那个目的。他决定要在最短期间用更强大的兵力来作再度的努力。为此,他尽量向埃及方面增援。他的军事顾问们提醒他远东的防务决定已经拖延了太久,尤其是新加坡,其重要性仅次于不列颠本土,而远超过中东,丘吉尔却一概置之不理。陆军参谋总长狄尔爵士,曾尝试忠告丘吉尔对于两个区域的利害安危应作慎重合理的考虑,但他这个人的个性太温和,不是丘吉尔那种强人的对手。

但是在远东的危险现在已经变得很严重,而英国人在那一方面的兵力却依然薄弱得可怜。虽然日本一直到此时还不曾投入战争,但罗斯福和丘吉尔在7月间所采取的切断日本经济资源的步骤必然会引起它的反噬。日本在行动上的迟疑容许美英两国有4个多月的时间可供发展它们在太平洋地区的防务,但它们却并不曾好好地加以利用。在英国方面,主要的原因就是丘吉尔的兴趣和努力都完全集中在北非一隅之地。所以隆美尔间接地造成了新加坡的陷落——一方面是他个人对于英国首相所构成的强烈印象;另一方面是他对于尼罗河谷和苏伊士运河所构成的潜在威胁。

为了在非洲再兴攻势,其代号为“十字军”作战(Operation Crusader),英军数量已经大大增加,装备也已经重换。由4个坦克单位(团)增到14个,所以已经可以有4个完整的装甲旅用作攻击部队,每个旅都是3个团。托卜鲁克守军也获得了1个旅(包括2个坦克团和1个额外的连),那是从海上运来,以便突破敌军包围线并和攻击部队相会合。这些装甲旅的主要部分都是装备着新型的巡航坦克,或是新的美国“斯图亚特”(Stuart)式坦克,那是比任何其他已有坦克的速度都要快,但却还是有4个单位的“Ⅰ”坦克,即“马提达”式或“法兰亭”(Valentines)式。摩托化步兵师增加了3个,使总数一共为4个;在托卜鲁克也换了一个新的师——英国第七十师代替了一直在围城中苦撑的第九澳洲师。

在另一方面,隆美尔从德国所能获得的增援非常地有限,也从未有新的坦克单位被调来扩充其原有的4个团。第五轻装师虽然已经改名为第二十一装甲师,但是其坦克数量却并未获增加,他惟一能够用来扩充其兵力的办法,就是把一些额外的炮兵和步兵单位,勉强拼凑编成了一个非摩托化步兵师,最先称之为“非洲师”,以后才改称为第九十轻装师。意大利的兵力本为3个师(其中1个为装甲师),现在又增加了3个较小的步兵师——但因为它们的装备太陈旧和缺乏摩托化运输工具,所以价值颇为有限;它们只能用来担负静态的任务,对于隆美尔的战略行动自由是一种莫大的障碍。

在空军方面,英国人现在享有巨大的优势。他们能够立即用来支援攻击的实力已经快要达到飞机700架,而对方则仅有德国飞机120架和意大利飞机200架。

在装甲方面,英国人的优势更为巨大。当攻势发起时,英国人所有的“炮”坦克超过了710辆,其中约有200辆为“Ⅰ”坦克;而敌方则只有德国“炮”坦克174辆,意大利的146辆——后者是并无太多价值,因为那都是已经落伍的型式。所以就总量而言,英国人享有远超过2比1的优势,而专以对德国坦克而言,则更是超过了4比1的标准。德国的两个装甲师,每个师都有2个坦克单位(团),被英军总司令认为是“敌军的骨干”。此外,隆美尔除了少数正在修理中的坦克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的预备队;而英国方面在预备队中或在航运途中的坦克还有500余辆之多——所以他们可以比较经得起长期的消耗。事实上,以后扭转战局的也就终于还是依赖这些预备部队。

隆美尔的最大本钱,足以抵消其在坦克方面严重劣势的,就是到了秋天其一般性的战防炮已有2/3都换了新型50毫米长筒炮——那比他原有的“37”口径在贯穿能力方面增加了70%,而比英国的“两磅”炮也占有25%的优势。所以他在防御上已经不再像夏季时那样依赖极少数的“八八”炮。

除了把大量的援军和大部分英国新制造的装备都送往埃及以外,丘吉尔也给那里的攻击部队换了一批新指挥官。在“战斧作战”失败后的第4天,韦维尔即被解除了指挥权,他的遗缺由印度军总司令奥金莱克爵士(Sir Claude Auchinleck)继任。其他部队指挥官和装甲师师长不久也都换了新人。丘吉尔对于韦维尔的慎重作风早已感到不耐,所以“战斧”的失败也就使他毅然决定换一位新的总司令。但是他不久就发现新总司令奥金莱克又再度地使他感到非常不愉快,因为后者坚决地抗拒其一切压力,不肯提早发起攻势,并认为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和足够强大的实力,始足以保证决定性的成功。所以下一次的攻势,即所谓“十字军”作战直到11月中旬才开始发动,距离“战斧”已有5个月之久。在此阶段内,数量已经大肆扩充的部队就改名为第八军团,其司令一职由坎宁安中将来充任——他曾经肃清意属索马利兰,并由此攻入埃塞俄比亚,促成了意大利东非帝国的总崩溃。这个新军团分为两个军:第十三军由高德温·奥斯汀中将(Lieutenant-General Godwin-Austin)指挥;第三十军(装甲军)由诺里中将(Lieutenant-General C.W.M.Norrie)指挥。除了诺里以外(他是一位骑兵出身的军官),其他所有的新指挥官都没有运用坦克和对装甲部队作战的经验。本来派往指挥装甲军的人倒是一位坦克专家,但他在攻势快要发动之前,却在一次空难中送了命,所以才临时由诺里来代替他。

第十三军辖有新西兰师和第四印度师,另外加上1个旅的步兵坦克。第三十军含有第七装甲师,它又分为两个装甲旅(第七和第二十二)、第四装甲旅群(Brigade Group)、第二十二近卫(摩托化)旅和第一南非师。第二南非师则充任预备队。

这次攻击计划的基础是用第十三军牵制据守边境阵地的敌军,而以第三十军绕过敌方阵地的侧翼去寻求隆美尔的装甲部队而击灭之——然后再与托卜鲁克(在边境后约70英里)的守军会合,守军须同时突围以来迎接第三十军。所以照这个计划,两个军连同其独立的装甲部队,分别在相隔颇远的地区中作战——而并不曾考虑到统一攻击的效果。英国装甲部队中威力最强的部分,即使用“马提达”式和“法兰亭”式重坦克的旅,对于装甲战斗不曾作任何贡献,而只是分成许多小队去帮助步兵作战。等到前进之后这种兵力的分配也就很快地变成了兵力的分散,使英军坦克到处都是,而到处薄弱。

当英军开始作战略性的迂回运动时,敌人已经受到奇袭,并且也暂时发生混乱,但它们却坐失了这个良机。不久英军的攻击即开始脱节——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脱节的。诚如隆美尔所讥讽的:“假使你有2辆坦克而我只有1辆,但你却把它分开好让我有各个击破它们的机会,那么2与1又有什么差异呢?结果你把3个旅逐次送到我的面前。”

这种困难的根源是深藏在古老的准则中,那就是说在一切官方的典令中和参谋大学的教材中,都认为主要的目标即是“在战场上击灭敌军的主力”。对于一位军事指挥官而言,这也成为一种惟一的合理目标。在两次大战之间的时代,这种传统观念更受到步兵心灵的指挥官们所激赏:当他们在考虑应如何使用他们所指挥的坦克时就会这样地说:“击毁敌人的坦克,于是我们就可以展开战斗了。”在上级给与第八军团和其装甲军的指示中,对于这种习惯的想法是太明显了:“你们当前的目标就是击灭敌人的装甲部队。”但装甲部队的本身根本不适合于当作一个眼前目标。因为它是一种机动性的部队,通常不像步兵那样地易于固定。要想达到击灭它的目的,最好是采取间接路线,即攻击或防守某些要点以来引诱它自投罗网。想尝试用一种太直接的方法来击灭隆美尔的装甲部队,结果使英军本身的装甲部队不仅延伸和分散得太远,而且更使它们自己太容易被吸入了隆美尔的坦克陷阱。

11月18日清晨英国第三十军的部队越过了边境,然后开始向右旋回奔向90英里以外的托卜鲁克。这是在一把“空伞”(air umbrella)的掩护之下前进的,但此种对被敌发现和干扰的掩护在目前却并不需要,因为夜间的一场暴雨已经把敌人的机场变成了沼泽,使其所有的飞机都不能起飞。由于同一原因,前进的迟缓也就没有太多的关系。隆美尔根本就不曾想到英军会大举反击。他一心忙于准备进攻托卜鲁克,他的攻击部队已经调往那一方面,不过他在沙漠中向南面还是留置了一个强大的掩护部队以防英军的干扰。

到了18日入夜的时候,英军装甲纵队已经跨越阿卜德小道(Trigh el Abd),次日上午再向北继续推进——在逐退隆美尔的掩护部队时,他们原长30英里的正面也就逐渐延伸到了50英里。此种过分延伸的不良影响不要好久就发展到颇为严重的程度。

在中央方面,第七装甲旅2个领先的团攻占了在西迪拉杰格(Sidi Rezegh)峭壁顶上的敌方机场——距离托卜鲁克的周边只有12英里。但是这个旅的其余部分以及师属的支援群都是直到次日(20)上午才赶上来,那时,隆美尔已经派了非洲师的一部分部队,带着大量的战防炮,扼守着峭壁顶部的边缘,并阻塞了道路。没有更多的增援到来以增强英军在那里的兵力。因为其他2个装甲旅都出了麻烦,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还相隔得很远,而第一南非师也同样的偏向了西方。

在西面所发生的事故是第二十二装甲旅已经冲入意大利的坦克群,在把它们逐退了之后,该旅就乘胜进攻在古比井(Bir el Gubi)的意军设防阵地。这个第二十二旅是由义勇骑兵团(Yeomanry regiments)所编成,这些部队乘坐坦克的时间并不久,而对于沙漠作战更是缺乏经验。那是一个太英勇的空击,充分表现出在巴拉克拉瓦(Balaclava)“轻骑兵旅冲锋”(Charge of Light Brigade)的不朽精神。结果在意军埋伏炮火之下受到了重创,在他们160辆坦克中一共损失了40余辆。第三十军的军长还以为攻击进行得非常顺利,遂命令南非师也向那个方向前进以便占领古比井。(译注:“轻骑兵旅冲锋”是克里木战争中的一段故事,充分表现英国军人有勇无谋和视死如归的精神。)

在东面的第四装甲旅群为了追逐一个德军的搜索部队,已经拉开了25英里的距离,却突然发现有一支强大的德国装甲部队在其后方附近出现,在其先头部队中的一两个单位还来不及回头救援时,其殿后的单位即已受到了惨重的损失。这个打击也就是隆美尔第一天对抗行动的尾声,它是由一个强大的战斗群来执行的(包括第二十一装甲师的2个坦克单位)。

很侥幸的,在这个侧面上的英国装甲部队次日上午却并未受到整个非洲军的集中攻击。由于情报的错误,该军军长克鲁韦尔(Cruewell)以为英军的最危险前进是沿着北面的路线,即卡普措小道(Trigh Capuzzo),所以他把该军的2个装甲师都向卡普措移动——但却发现在那个地区中空无一物。(译注:此时隆美尔已升任非洲装甲军团司令,其非洲军的遗缺由克鲁韦尔继任。)

由于缺乏空中侦察,德国人是仍在“战争之雾”(fog of war)中作盲目的摸索。更糟的是,其第二十一装甲师在这次向东的奔驰中已经把燃料烧光,所以暂时不能动弹。在那一天只有第十五装甲师可以调回,下午就遭遇到仍然孤立在贾卜尔萨莱勒(Gabr Saleh)的英军第四装甲旅——所以这个旅在第二天一连受到了德军的反击,损失颇为重大。虽然英国较高级指挥官对于敌人的行动有良好的情报,但他们对于非洲军暂时离开现场而呈现出来的机会却并未能迅速地掌握并加以利用。他们也没有立即采取步骤来把他们3个分散的装甲旅集中在一起。快到中午时,因为第四装甲旅所面临的威胁已经很明显,于是第二十二装甲旅奉命向东前进以来增援,不再照原定计划去和在西迪拉杰格的第七装甲旅会合。但是由于从这个侧面上调到那个侧面上,第二十二旅要行军很长的一段距离,直到入夜才到达目的地,所以已经太迟而对于战斗毫无帮助。

在所有这些时间当中,第十三军的新西兰师和“Ⅰ”坦克旅却一直都停留在仅仅只隔7英里远的吉卜尼井(Bir Gibni)。它们都渴望前进和热烈地想能助战。但是它们不仅不曾被邀参加装甲战斗,而且自愿助战的好意也都受到了拒绝。这真是一件奇事,足以显示出在这次会战中对于“两个间隔”(two-compartment)的观念在执行时是如何的彻底。

到了11月21日上午,在贾卜尔萨莱勒的2个英国装甲旅发现敌人已经在它们的面前失踪了。这一次德军却并没有扑空——因为隆美尔现在对于英军的形势已经有了明白的认识,所以他命令克鲁韦尔集中其2个装甲师,对于在西迪拉杰格的英军前进部队作一次决定性的攻击。

诺里刚刚告诉这支部队应向托卜鲁克挺进,同时也已经通知了托卜鲁克守军准备突围,但当它尚未前进之时就已经出了毛病。上午8时,远望着2支德国装甲纵队,分别从南方和东方驰来。于是在西迪拉杰格的3个英军装甲团就匆匆地分出了2个团去抵挡它们。这样就只留下了1个团(第六皇家坦克团)继续向托卜鲁克进发,它们不久就被德军位置良好的炮火击成了碎片,因为火力能够集中在这个部队之上,所以毁灭威力也就非常地可怕。这又是另一次“轻骑兵旅冲锋”——只是这个旅却实在是太轻了。其他的2个装甲部队则受到了非洲军的痛击。其中的一个——第七骠骑兵团,几乎全部为第二十一装甲师所歼灭。另外一个——第二皇家坦克团,则勇敢地向第十五装甲师反扑,并在运动中巧妙地运用其火力,遂终于迫使敌军自动撤退。但到了下午,德军又再度发起攻击,并巧妙地运用把战防炮推进到坦克前方去的新战术,结果遂使其敌人受到极严重的损失。若非第二十二装甲旅终于从贾卜尔萨莱勒姗姗来迟地赶到了,否则第七装甲旅的残部就会全部被歼灭——至于第四装甲旅是直到次日才赶到。从托卜鲁克突围的英军,在深入德意军的包围阵地4英里之后,因为听到第三十军已经挫败的消息遂暂时停止不进——已经突出的部队就留置在一个狭窄的危险突出地区之内。

到第5日拂晓时,非洲军又再度失踪了——这一次只是为了补充它们的燃料和弹药。甚至于连这样一个短暂的休息,都是隆美尔所不容许的,大约在正午的时候,他到了比较接近战场的第二十一装甲师的师部,命令它发动一个间接路线的攻击:通过西迪拉杰格北面谷地向西前进,然后绕过来攻击英军阵地的西侧面。乘那2个剩余的英国装甲旅措手不及之际,德军冲过了斜坡,攻入机场,并击溃了支援群的一部分。那2个装甲旅的反攻不仅太迟而且也不协调,所以到了天黑时就以一片混乱的情况作为结束。但对于这个不利的一天却还不能算是已经结束。因为第十五装甲师在告假一天之后,到了黄昏又回到了战场,攻击在第四装甲旅的后面,并包围了它的停车场,那是其司令部、预备队和第八骠骑兵团所在的地点。因为受到了奇袭,所以大部分的人员、坦克和无线电联络工具都被俘了。该旅旅长恰好在西迪拉杰格指挥反击,得以幸免于难——但到了23日拂晓时,他却发现他的部队已经残破不堪,而且他也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把那些残部加以收拾和整顿。所以在这个更紧要的一天当中,他的行动是完全被瘫痪。

不过在23日的清晨,非洲军的司令部也遭遇到了类似的命运,这多少是可以产生补偿作用,尽管其效果不是立即可以显示出来。那是由于坎宁安已经命令第十三军开始前进——虽然也还只是有限度的。22日,新西兰师攻下了卡普措,于是其中的一旅(第六)遂奉命向西迪拉杰格挺进。在23日拂晓后不久,它就撞上了非洲军的司令部,克鲁韦尔仅以身免,因为他恰好已经出发去指挥次一阶段的战斗。但由于损失了作战幕僚和无线电联络,以至于在此后几天之内,都使他受到了很严重的障碍——不过英国人却并不太了解这种障碍的严重,因为他们自己的困难太多,所以无暇及此。

11月23日是一个星期天——在英国它是耶稣降临节(Advent)前的第二个星期天,在德国那却是被称为“死亡的星期日”(Totensonntag)。若以沙漠中的战斗情况来说,则德国人的定名似乎是很巧合的。

在夜间,英军在西迪拉杰格的部队已经略微向南撤退,并等待第一南非师的增援。但这2支部队却始终未能会合。因为在晨雾之中,德军的2个装甲师发动了一个集中的突击,使英国人和南非人都受到了奇袭。他们不仅被分开,而且运输车辆也损失颇重。若非克鲁韦尔在此时发出了叫停的讯号,则英军的损失可能还会更大——克鲁韦尔因为对情况还不太清楚,所以希望与意大利的阿里埃特师(Ariete Division)会合之后再来作决定性的攻击。(译注:意大利师都是用动员地区来命名。)但是意大利部队的前进却是非常谨慎迟缓,所以一直等到下午,克鲁韦尔才开始发动其攻击。那是从南面打击在诺里前进部队的主要部分上,即现在被孤立的第五南非旅和第二十二装甲旅——某些较小的残部则已在这空隙中溜出了陷阱。等到克鲁韦尔攻击时,英军已经组织好了一个良好的防线。他的集中攻击终于突入英军的阵地并压倒了防御者——其中约有3000人被俘或被杀。但非洲军所剩余的160辆坦克中却损失了70辆以上。

在这一次对防御阵地作直接攻击时所损失的坦克数量足以抵消在前几天内各种巧妙运动所获得的一切物质利益的总和而有余。这个战术性成功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在整个“十字军”作战中,在战略上要比任何其他的东西所给与德国人的损害都还更大。诚然,第三十军所受的损失是还要惨重——在其开始进攻时的500辆坦克中现在只有70辆左右还能行动——但英国人有大量的储备物资可以恢复其坦克实力,而隆美尔却没有。

11月24日,战斗又发生了另一次戏剧化的转变。隆美尔现在决定率领其所有的机动部队,越过边境,向第八军团后方深入,以扩张他的战果。为了节省时间,他不等到全体部队都完成集结的准备,就率领第二十一装甲师先走,告诉第十五装甲师紧跟上来,同时又命令意大利机动军,包括阿里埃特装甲师和的里雅斯特(Trieste)摩托化师在内,为德国装甲师的后援,封闭起环绕英军的包围圈。

从其前一夜对柏林和罗马的报告中所指示出来的,隆美尔最初的意图是只想利用英军的分裂状况,以救出在边境上的德意守军。但到了夜间他的目标又扩大了,依照其主要参谋军官的证词,也就是他们记载在司令部战争日记上的话,那就是:“总司令决定使用他的装甲师,来恢复在塞卢姆(Sollum)前线上的情况,同时也向英军在西迪奥马尔(Sidi Omar)地区的后方交通线前进……这也就是说他们不久就会被迫放弃斗争。”

隆美尔不仅攻击对方部队的后方和补给线,而且也同时攻击对方指挥官的心理。在那个时候,这样一个攻击所能具有的成功希望超过了隆美尔所料想的程度。因为在前一天,看到装甲战斗的结局那样悲惨,坎宁安已经考虑到要退守国境,仅仅由于金莱列克的赶到才制止了这个行动——他从开罗飞来前方,坚持再继续撑下去。但是由于隆美尔冲向国境,使挡在路上的英军都望风披靡,所以自然在第八军团司令部中产生了更大的惊惶。

到了下午4点,隆美尔已经在谢费尔增井(Bir Sheferzen)到达了国境线——在沙漠中5小时的奔驰已经越过了60英里的距离。一到达之后,他就立即派一个战斗群越过边境上的铁丝网向东北方向前进,以哈勒法亚隘道为目标,以求掌握第八军团沿着海岸走的退路和补给线,并威胁其后方。在领导这个战斗群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隆美尔才又折回,但在沙漠中却因为车辆引擎发生了故障而进退不得。总算是非常幸运,克鲁韦尔恰好坐着他自己的指挥车路过此地,就顺便把他带走。但是夜色已深,他们无法找到铁丝网上的缺口。于是两位德军最高指挥官,连同他们的参谋长在一起,就在一个到处都是英国和印度部队的地区中过夜——因为一般士兵在夜里都有懒得找麻烦的天性,所以这也就是他们安全的惟一保障。又因为克鲁韦尔的指挥车是从英国人手中俘虏来的战利品,所以天一破晓,也就帮助了他们顺利地溜走,并安全地返回了第二十一装甲师的师部。

经过了12小时的“拘留”,当隆美尔一回来之后,就发现第十五装甲师还没有能够到达国境线,至于阿里埃特师则更是早已停在半路上——因为它发现第一南非旅的位置恰好挡住进路,就不敢再向前进了。运输燃料补给的纵队也没有到达。这样的延误不仅妨碍了隆美尔的反攻计划的实现,而且也缩小了它的发展。他无法照原定计划派一个战斗群向东前往哈巴塔(Habata),那是英国铁路线的终点。他也不可能另派一个战斗群向南,沿着经过马达累纳堡(Fort Maddalena)的小径,直趋贾拉布卜绿洲(Jarabub Oasis),那也正是第八军团前进指挥所的驻地——这一行动将足以增大那里的混乱和恐惧。甚至于在边境地区之内,这一天也是浪费掉了,除了第二十一装甲师的一个早已减弱的坦克团曾向西迪奥马尔作了一个代价很高的流产攻击之外,更无其他有收获的行动。当较强的第十五装甲师终于到来时,其沿着国境近边向北的攻击也只不过是击毁了英军的一个野战修理工厂——当时有16辆英国坦克正在那里修理。

前一天的来势那样凶猛,而这一天的发展却又是如此的轻松,所以也就使英国人获得了一个喘息和恢复平衡的机会。此外,在第3天(11月26日)的上午,坎宁安已被免除了第八军团司令的职务,他的遗缺由奥金莱克的副参谋长里奇(Neil Ritchie)继任——这是一种紧急措施,目的就是要保证不惜一切地冒险必须继续作殊死战。对于英国人来说,可以算是运气太好,当敌人前进时并没有发现在阿卜德小径以南的两座巨大补给堆栈对于英军继续战斗和再度前进的可能性,这实在是一个重大的关键。德国装甲师由西迪拉杰格向东南方的前进是从那些堆栈的北面经过,所以不易发现;但是意大利部队的路线却距离那里极近,若是它们继续向前推进,则那些物资即可能早已落入隆美尔的手里。

尽管隆美尔的攻击已经丧失了锐气,但在26日的上午,英军的情况依然还是非常地危急。第三十军已经如此地分裂,所以在一整天之内,都不曾设法去解除敌人对第十三军后方的威胁——这些部队除了分散得很远以外,而无线电联络的破坏更增强了它们的孤立感。不过德军方面,也同样因为无线电联络的丧失而发生严重的通讯困难,这对于它们的危害程度是有过于英军方面。因为它们的前途主要有赖于迅速和协调,必须如此始能威胁英军的后方。而英国人所能采取的最佳对策就是一方面坚守其在边境上的阵地,另一方面让第十三军的前进部分继续向西推进,以与托卜鲁克守军会合,而在隆美尔的后方去造成双重的威胁。此种威胁现在已经开始发生作用,留在阿德姆(El Adem)的非洲装甲兵团司令部已经一再发出电讯,要求调回装甲师来解除这个压力。

这种后方传来令人困扰的呼唤,加上前线地区中的无线电不通和燃料缺乏,遂使隆美尔的反攻计划难于继续执行。在26日上午,他曾命令克鲁韦尔迅速肃清塞卢姆地区——同时使用第十五和第二十一两个装甲师作一次向心的攻击。但使他感到失望的是第十五装甲师一清早就已经返回巴尔迪亚去补充燃料和弹药,等到该师重返战扬时,他又发现第二十一装甲师,因为命令的误译,已经从哈勒法亚撤出,而且现在也正在返回巴尔迪亚补充途中。所以那一天是一事无成,而到了夜间隆美尔也只好勉强决定让第二十一师继续向托卜鲁克方面转进。第二天,第十五装甲师发动了一次拂晓攻击,把最后方的新西兰旅司令部和支援单位都捣毁了之后,遂在隆美尔命令之下,也随着第二十一师撤退。这就是轰轰烈烈大反攻的一个最后秋波,临去一瞥。

事后的批评自然是受到已知这次攻击失败的事实之影响。战术心理的批评家认为隆美尔应该集中全力对于其在西迪拉杰格的成功作一种比较局部化的扩张:消灭第三十军的残部,或击灭在前进阵地中的新西兰师,又或是攻占托卜鲁克——于是也就解除了其侧面和补给线的威胁。但这些战术性的路线对于英军产生决定性战略效果的机会都不太大,而且还含有较多的危险,足以使他浪费时间和在无益的攻击中消耗兵力。从一开始起,隆美尔在数量上就居于非常不利的地位,所以在一个长期的消耗战中,他是注定了要吃败仗。假使他尝试追逐和歼灭第三十军的剩余坦克,则后者经常可以逃避战斗——因为英国坦克的速度比较快。其他的路线也就是说必须攻击位置在防御阵地中的步兵和炮兵。因为他根本上不能打消耗战,所以假使还有较好的希望存在时,若采取这些战术性的途径那才实在是太不聪明。他所选择的路线,即集中所有的机动部队来作深入的战略性突击,照理说是颇有希望。尤其是他已经说服了墨索里尼把意大利机动军也交给他指挥,所以机会也就变得更大。

事后的批评常常指责隆美尔好大喜功。但战争的历史却证明出来这一类的攻击已经成功的往例是不胜枚举——透过其对于敌方部队的心理作用,尤其是透过其对于敌方指挥官的心理作用。同时,隆美尔本人的经验也是强力的证据。在4月和6月,他已经两次使英军败退(而第一次简直是崩溃),其所使用的也就是这一类的战略性突击,只不过是兵力较少,而且不曾达到这样威胁的地步而已。2个月后——在1942年1月——他又曾作了第4次的深入突袭,使敌军发生了另一次崩溃——虽然他那一次没有像11月间深入到足以切断英军退却路线的程度。何况当他发动11月的突击时,敌军分裂溃散的程度是要比其他3次成功的情况都更厉害。

隆美尔这次失败的原因在上文的叙述中都已经提到,现在再把它们综述如下:(1)在支援隆美尔所亲自率领的第二十一装甲师的前进时,第十五装甲师的行动迟缓,意大利机动军的畏缩不前;(2)锐气和冲力的逐渐销蚀;(3)在边境上行动的劳而无功,原因为缺乏正确的情报,无线电失灵和命令误译;(4)英军对于其后方所造成的威胁;(5)奥金莱克的决定继续战斗,拼命反击而不撤退;(6)在紧急关头上第八军团的易长。坎宁安的继任者,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指派的,也就注定了他必须不惜一切牺牲,冒险抗战到底——而这也证明出来是一种幸运的决定,尽管有时也会误事。(2个月以后,这位后任者对于一个较小的威胁所作的反应却又恰好与其前任在11月间所作的相似。)

在对这段故事及其教训作任何军事性的分析时,又还有另外一个因素特别值得注意和强调。假使隆美尔所造成的溃散现象若是蔓延得更广,则奥金莱克虽有继续战斗的决心也还是没有用处,甚至于只会招致更恶劣的灾难。但是第三十军的大部分“残部”只要不是正挡着隆美尔进路的,就都还是继续留在其原有阵地或其附近,即令是已经被孤立,但却还是没有溃散。第十三军的情形也差不多。因为它们感觉到停在原地比较安全,即令补给能否继续都是没有把握的。

当隆美尔的战略性反攻未能达到其目的之后,于是他就面临着两个问题:(1)他是否能够恢复其元气?(2)他是否仍能卷土重来?很令人感到惊奇的,尽管他的实力是那样微弱,但他对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却都是成功的。不过他对于其所重获的优势又还不能得到真正的利益,最后由于累积的消耗效果,终于还是难免撤退。此种最后的结局也适足以证明他在11月24日尝试使用那种似乎是狂妄的战略性深入突击手段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只有那样一个行动才能扭转战局使其变得对他具有决定性的利益。

当非洲军掉头向西进发时,其所剩下来的坦克只有60辆,其中1/3又都是轻坦克。因为自己的情况似乎是已经如此地恶劣,所以采取直接行动以来挽救托卜鲁克方面的机会,看起来实在是很渺茫。新西兰师的向西前进,是有接近90辆的“马提达”式和“法兰亭”式重坦克的支援,并于26日夜间突破了隆美尔的包围圈,而与托卜鲁克的英军会合——后者也有70多辆坦克,不过其中有20辆是轻坦克。此时从基地送来的新装备已经使第七装甲师的坦克实力快要增到了130辆,所以在坦克总数上英军现在已经占有5比1的优势,专以“炮”坦克而论,则更达到7比1。它们若能充分地集中使用,则非洲军要想逃生的机会也就变得十分地渺茫,仅凭第七装甲师的实力即能够粉碎它。

在撤退的第一阶段,非洲军的情况很糟,尤其是第二十一装甲师在途中为一个阻塞阵地所耽搁,所以当11月27日下午第十五装甲师受到英军第七装甲师的拦截时,它不能给与任何协助。英军的坦克多了3倍,其1个旅(第二十二)堵住进路,另1个旅(第四)则从侧面对德军的纵队进行攻击,使其运输车辆发生了严重的混乱。虽然经过了几小时的搏斗,德军终于制止了这次攻击,但其沿着卡普措小径的西向运动却暂时停顿。入夜以后,英国坦克就向南撤入沙漠中,照它们的惯例围成一个保护圈式的“车阵”(leaguer)过夜。这也就容许德军在黑夜的掩护之下继续西进。次日,英国装甲旅又再度攻击,但却为敌人所布置的战防屏障所阻——到了夜间德军遂又能安全地运动无阻。

到了29日上午,非洲军即已与隆美尔其余的部队会合,并解除了它们所受的压力。次日,隆美尔就集中全力来攻击孤立在西迪拉杰格山坡上的第六新西兰旅,并使用阿里埃特师掩护其侧翼,以防位置在南方的英国装甲部队干扰其作战。他的坦克绕到英军阵地的远侧方,从西面进攻,而其步兵则从南面进攻。到了12月6日黄昏时,新西兰旅即已完全被赶下了山坡,不过有一部分残余部队却重新加入了在下面谷地中的贝勒哈迈德(Belhamed)附近的新西兰师主力。英国装甲部队虽然又已经获得了新坦克的补充,并集中在第四装甲旅内,却并不曾努力突破隆美尔的掩护“幕”(Curtain),以来救援新西兰部队。英国装甲部队的指挥官因为已经一再上当,被诱入陷阱,在敌方坦克和战防炮巧妙配合之下受到惨重损失,所以现在行动也就变得过分谨慎。

12月1日清晨,隆美尔的部队开始包围在贝勒哈迈德的新西兰师,并切断其与托卜鲁克部队之间的“走廊”(Corridor)。大约在上午4时30分,第四装甲旅奉到命令,要它一见天亮就以“全速”向北奔驰,并不惜一切代价以与敌方坦克交战。该旅大约于上午7时出发,上午9时到达了西迪拉杰格机场,下了山坡之后就和新西兰部队取得联络。于是开始计划对敌方坦克(估计约为40辆)发动一次反击。但到了此时,一部分新西兰部队已经被击溃,并且也已经发出全面撤退的命令。新西兰师所剩下来的部队向东撤退到扎法兰(Zaafran),然后再在夜间撤回边境线,至于第四装甲旅则向南撤退25英里,到达了贝拉奈卜井(Bir Berraneb)。

这个第三回合会战的结果,对于德军而言的确是一项惊人的成就,因为在这一回合刚刚开始时,其在坦克方面是居于1比7的劣势,而即令到了结束时,它们仍然是处于1比4的劣势。

奥金莱克现在又飞往第八军团司令部。他对于隆美尔部队的内在弱点有很正确的研判,并决定再继续战斗,因为他有的是生力军和储备的坦克,足以容许他达到这个目的。在边境上的第四印度师由第二南非师来替换,前者则奉令前进与第七装甲师会合,以求使用一个迂回运动去切断隆美尔的补给线和退路。

当隆美尔听到了有关这个强大新威胁的消息之后,他就决定再向西撤退,并集中其剩余的坦克以求在一击之下瓦解对方的迂回行动。所以在12月4日的夜间非洲军放弃了其对托卜鲁克的围攻,而向西溜走了。

那天上午,第四印度师的先遣旅已经对西迪拉杰格以南20英里处的古比井意军阵地进攻,但是在防御者的火力之下,攻击被击退。次日上午再度进攻,结果又还是被击退。在这些作战过程中,英国装甲部队也已经掩护着攻击者的北方侧面,以防止隆美尔的干扰。但很不幸的,在12月5日的下午却退回到沙漠中,并企图试验一种构成车阵的新方法。下午5点30分,隆美尔的装甲部队突然在古比井的战场上出现,击溃了在无掩护状况中的印度旅之一部分——其余的部分则乘着黑夜勉强逃脱。

在这次挫败之后,第三十军的军长诺里将军遂决定暂时放弃向阿克鲁马(Acroma)侧进的企图——这样也就丧失了切断隆美尔退路的机会。在决定再继续前进以前,他先命令第四装甲旅去寻找并击毁敌人的装甲部队。但这个目标却并未能达成,而且根据过去的记录来看,那也是殊少有可能性的,尽管新送来的坦克已经使该旅的实力达到了136辆的总数——约为非洲军剩余实力的3倍。在以后2天之内,这个旅一直在古比井附近徘徊,曾经数度作短距离的运动以来引诱敌人进入第四印度师直接炮火所能射击的地区,但却都未能如愿。

12月7日,隆美尔决定撤退到贾扎拉(Gazala)之线,因为他已经接获通知,知道在年底之前不会再有增援到来。那天夜间非洲军开始脱离接触。英国人很久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到12月9日,他们的装甲部队才开始向“骑士桥”(Knights bridge)追击,那是在阿克鲁马以南的一个道路交叉点。距离“骑士桥”还有8英里,他们就受到敌军后卫的阻止——这可以证明英军只注意自保,而并不热心于追击。到了11日,隆美尔的部队已经安全地退回到了贾扎拉,作为一条预备防线,在那里早已有了防御工事的准备。

12月13日,高德温·奥斯汀的第十三军,现在已经接替了追击的任务,开始向贾扎拉防线发起攻击。正面的攻击虽被击退,但掩护隆美尔内陆侧翼的意大利机动军团在压力之下就很快地被迫让开,而使英军的左翼达到西迪卜拉吉塞(Sidi Breghisc),那是在贾扎拉防线后方15英里处。不过德军作了一次装甲的反击,遂使那个包围行动暂时停顿下来。

14日,在尚未再度进攻之前,高德温·奥斯汀派遣第四装甲旅去作一次更大的侧面迂回行动——以哈莱格埃莱巴(Halegh Eleba)为目标,那是在贾扎拉与梅基利(Mechili)之间的一个小径交叉点。这个想封锁隆美尔后路的行动在下午2点30分开始,而这个旅在向南缓慢移动了20英里之后,就停下来过夜。第二天上午7时才开始再前进,一共走了60英里,由于地面太坏,直到下午3时才达到了哈莱格埃莱巴,比预定的时间表已经迟了4个小时——所以也就太迟了,不能够照预定计划去吸引隆美尔的装甲预备队,以帮助正面上的主攻。而且这个旅到了那里之后就坐着不动,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以来施展它的压力,所以敌人甚至于到次日上午才知道它的存在。

此时在16日所发动的主力攻击早已失败。英军在海岸附近进攻,并在贾扎拉阵地中占据了一个立足点,但到中午,德军装甲部队发动一次反击,击败了英军的包围企图,并击破了攻击部队的先头部分。

英军较高指挥部仍在希望送到敌人后方去的那个强大装甲旅到第二天应能产生决定性的效果。但到了16日上午,这个旅全部又向南退回了20英里,以便在完全安全的条件之下补充燃料,等到下午它再返回原地时,就在接近正面的某一点上受到了敌方战防炮阵地的拦截——于是又再度向南撤退,以便在沙漠中围成车阵过夜。根据记录,双方只在远距离交换射击,并无任何伤亡损失。从分析者的眼光看来,这个旅的主要愿望似乎就是只想放敌人逃走——于是敌人也就毫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了。

尽管非洲军在15日所发动的装甲反击中损失轻微,但它现在却只剩下了30辆坦克,而英军在现场上的坦克总数却接近200辆。眼看着这样的情况,隆美尔遂认为他不可能在贾扎拉之线作长期的固守,于是就决定向后退一大步,退到敌人所达不到的距离,再来等待增援的到来。他决定退到的黎波里边境上的卜雷加港(Mersa Brega)瓶颈部分,那是一个理想的防御阵地。同时那也曾经是其第一次攻势的跳板,今后也仍可用来达到这同样的目的。所以在12月16日的夜里他就开始撤退——非洲军和意大利机动军采取沙漠路线,而意大利的步兵师则沿着海岸道路退却。

英军的追击发动得太慢。第四装甲旅到次日下午1时才开始前进,走了2个小时就停下来准备过夜,那距离其原来已经到达了的哈莱格埃莱巴还有12英里。18日它沿着一条沙漠路线前进,到达了梅基利以南的某点,但当它向北旋转时,却已经来不及抓住敌军纵队的尾巴。

第四印度师乘着摩托化运输工具,由“步兵”坦克伴随着,通过杰贝阿卡达(Jebel Akhdar)的崎岖丘陵地,向海岸附近压迫。19日上午占领了德尔纳——但敌军徒步行军的纵队却大部分都已安全通过这个瓶颈部分。英军虽企图在更向西进的地方去拦截敌人,但由于地形的困难和燃料的缺乏,所以也未能成功,只不过捉住了少数的残部而已。现在追击部队的大部分都因为缺乏燃料而耽搁在路上。

越过班加西大弓形的沙漠弦线上,是由摩托化步兵领先追击。它们在12月22日到达了安特拉特(Antelat),发现敌军的装甲部队(只有30辆坦克)还留在贝达富姆附近,以掩护意大利徒步部队沿着海岸路线的撤退。英军就停下来不敢前进,直到26日为止,而隆美尔的后卫又退回30英里,到了阿杰达比亚(Agedabia)。此时,已经再装备的第二十二装甲旅也赶上来增援追击部队。于是近卫旅向阿杰达比亚发起了一个正面攻击(并未能成功),而第二十二装甲旅则通过哈塞亚特(El Haseiat)向沙漠中作了一个30英里的深入迂回。这一个行动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挫折。在27日,其本身的侧翼突然遭到德军装甲部队的攻击,结果被围困达3日之久。虽然有30多辆英国坦克勉强逃走了,但却已经损失了65辆。在作此一反击时,隆美尔受到了2个新的坦克连(30辆坦克)的支援,这2个连是在19日在班加西上陆,恰好赶在那个港口被放弃之前。这也是自从“十字军”作战开始以来隆美尔所获得的第一次增援。

英军在哈塞亚特的挫败,对于这个长距离追击而言,是一个令人感到失望和恼怒的结束。虽然托卜鲁克周围的战斗最后终于成功是值得庆贺,但这种失败却无异于浇一盆冷水。不过由于隆美尔被迫撤退,英国人还是获得了一些实质的收益。被留置的孤立德意守军都已无望。巴尔迪亚于1月2日投降,另有其他两个据点则在17日投降。这样使在边境地区中所收容的战俘总数达到了2万人,包括以前在西迪奥马尔所俘获的在内。至于轴心方面的损失总数则约为33000人,而英国方面却尚不及18000人。不过轴心方面所损失约有2/3都是意大利人,而在13000名德国人当中又有相当部分是行政(后勤)人员。反之,英国人在6个星期的战斗中所损失的大多数均为战斗部队,并且包括许多有高度训练的沙漠老兵在内,那是很难于补充的。

依赖没有经验的部队往往是很不利的,而尤以在沙漠中为然,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将会获得再度的证明。下一次的战斗是在1月的第3个星期就来临——当大家都以为隆美尔已经被打垮的时候,他突然又出其不意地发动了另一次攻击,而其所获致的成功也正像他在1941年开始攻击时一样地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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