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罗马和在意大利第二次受阻
1944年开始时联军在意大利的情况,若与1943年登陆时所具有的高度希望作一比较,实在令人有失望之感。两支军队——美国的第五军团和英国的第八军团,由于它们一直都是沿着亚平宁山脉的左右两侧连续不断地作正面攻击,所以不仅损失惨重,而且也已经精疲力竭。它们这种沿着整个半岛缓慢地爬行,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联军在西线上的蛮攻硬打。在1943年9月间,由于意大利的投降和转向,加上英美联军在三方面——勒佐、塔兰托和萨勒诺的先后登陆,德军实已处于非常不利的形势,由于它们的迅速反应,才终于转危为安。凯塞林手下的军队虽然是七拼八凑的,但对于这种多方面的紧急情况,却仍能作如此良好的应付,使希特勒不久即打消其放弃意大利半岛,而退守意大利北部的原有观念和计划,决定在半岛上作长期的防御。
自1943年秋天以后,联军所可能希望达到的最多不过是一个消极的目标——尽可能把较多的德军牵制在意大利境内,以便在1944年仲夏,当联军从诺曼底进入法国时,足以减少其可能的兵力调动。
1943年11月,也就是在英美开罗会议之后,英美苏三个主要同盟国曾举行德黑兰会议。会中曾确定下述的结论,即越过海峡在诺曼底登陆的“霸王行动”(Operation Overlord)应列为优先,与其相配合的还有“铁砧作战”(Operation Anvil),即在法国南部的辅助性登陆,至于在意大利的目的将只限于攻克罗马,以及在半岛腿部推进至比萨—里米尼(Pisa-Rimini)之线为止。向东北进入巴尔干的扩张行动则根本上不在考虑之列。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它在英国政策中也似乎并非一个重要之点。
尽管对于“霸王行动”和“铁砧”应占优先的问题已经达成基本的协议,但美英两国的领袖们对于意大利作战的重要性却仍有许多歧见存在。以丘吉尔和艾伦·布鲁克为代表的英国意见是认为联军投入意大利的兵力愈多,则愈能够牵制较多的德军使其不能用于诺曼底方面——这个观念后来被证明是错误的,但因为丘吉尔希望英国人能在那个战场上成为胜利的主角,所以予以全力支持。美国则认为法国是决定性的战场——他们这种看法一点都不错——所以对于意大利的任何增援,都应以不减少联军在法国的实力为原则。他们的态度比丘吉尔或英国军事首长都较为现实,他们认为地形的困难将使联军在意大利不可能获得迅速的成功,对于战果也无法作迅速的扩张。他们同时也对于英国人的用心表示深切的怀疑,他们相信英国之所以注重意大利,是为了想规避较艰巨的任务——即对法国的侵入。
除了在意大利北部的第十四军团另有8个师以外,凯塞林现在用来扼守所谓古斯塔夫防线的兵力是第十军团所辖的15个师。(原注:所谓德军一个师者,其实力有很大的差异。那些经过苦战的师人数已经减少很多,而且即令是足额的,它们平均也只相当于联军一个师的2/3。)虽然德军的师大部分都不足额,有的人数简直少得可怜,但它们还是能够抵抗联军的任何正面攻击——到1943年年底,联军在意大利的兵力已经增到18个师。
解决办法自然是在古斯塔夫防线后面进行两栖登陆,因为联军同时享有空军和海军的优势,所以这也似乎是一种轻而易举的行动。假使能与一个新的正面攻击相配合,则可以一举突破其防线,并使德军在罗马以南无法再继续撑持下去。这个被称为“剃头作战”(Operati on Shingle)的计划早已在准备中,由于丘吉尔对于在意大利的进展迟缓深感不耐,所以对于这个计划也就给予热烈的支持。他在开罗—德黑兰会议中设法获得了必要的船只,其方法就是把准备用于法国南部“铁砧作战”中的登陆船只暂时保留在地中海内,以便可以先用在安齐奥(Anzio)的两栖登陆中,位置是在罗马的正南方,准备在1月间发动。
亚历山大和他的幕僚所拟的计划就大致的轮廓而言,有很好的设计。对于古斯塔夫防线的正面攻击由克拉克的第五军团负责,攻击发动的时间大约定在1月20日。首先由法国的一个军(Franch Corps)在右,英国第十军在左,先发起攻击,以牵制由辛格尔将军(General Senger)所指挥的德国第十四装甲军的大部分兵力,然后位置在中央的美国第二军开始渡过拉皮多河进攻,一直向利里(Liri)河谷前进。等到这个主力攻击已向前推动时,海运的美国第六军就应在安齐奥登陆。此时原已南下增援的德军预备队可能会被调回来应付在安齐奥登陆的联军部队——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第五军团即可乘机突破古斯塔夫防线,并与在安齐奥的第六军会合。即令在二者夹击之下,德军的第十军团仍不至于被击溃,但它们将会退回罗马地区来进行重组,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这个计划在实行时却完全走了样。并不像联军统帅部所希望的,德军既未混乱又未衰竭,它们仍像以往一样,进行着坚韧的战斗。反之,联军的准备因为太匆忙,第五军团的攻击一经发动即开始脱节。
1月17日到18日之间的夜晚,一开始就很顺利,麦克里里所指挥的英国第十军在左翼方面越过加里利亚诺(Garigliano)河,作了一次成功的突击。这也就促使凯塞林把他的预备队中的大部分(第二十九和第九十装甲步兵师,以及“戈林”师的一部分)调至这一方面。但1月20日,美国第二军越过拉皮多河的攻击,却变成一次惨重的失败——两个先头团的大部分都被歼灭。利里河谷有坚强的防守,任何攻击都是在卡西诺峰(Monte Cassino)的瞰制下,这个阵地的险要形势联军估计过低。拉皮多河是以水流湍急得名,即令在无抵抗的情形之下,渡河的行动也很困难。而这一次美军的第三十六师,是在攻下外围的特罗基奥峰(Monte Trocchio)之后,仅仅休息和准备了5天,就开始发动攻击。其左面英国第四十六师的进攻也同样遭受失败。第五军团的攻势固然仍在进行中,但前途却已显得很暗淡,而此时海军部队也已于1月22日在安齐奥登陆。
在德军防线后方的侧面上,只有安齐奥地段能够提供适合的登陆滩头,否则联军当局就必须冒险选择在罗马以北的地点——那未免距离古斯塔夫防线太远。即令如此,凯塞林还是受到奇袭,因为他始终认为在罗马以北登陆,对他而言具有更大的战略危险性,所以当联军登陆时,在安齐奥地区只驻有一个德军小单位——一个属于第二十九装甲步兵师的营正在那里休息,对于凯塞林来说又真可以说是太侥幸了。美国第六军的军长卢卡斯少将不仅是过分小心,而且具有深入的悲观心理,他甚至在作战尚未发动之前,即已表示其悲观的看法,而且不仅是写在他的日记中,甚至还公开地对他的部下和盟友,包括亚历山大本人在内,发表这种意见。(他是在萨勒诺战斗的最后阶段接任这个军长职务的。)
第六军的最初登陆兵力为两个步兵师——英国第一师和美国第三师——增援它们的有英美两国的突击队单位——1个伞兵团和2个坦克营。而跟在后面的还有美国第一装甲师和第四十五步兵师,如此强大的兵力,不仅在登陆地点上足以保证享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对于强力的扩张行动前途也是大有希望——丘吉尔希望他们能够迅速地到达罗马以南的阿尔班山地(Alban Hills),并切断具有战略重要性的第六号和第七号两条公路,这样也就切断了在古斯塔夫防线中德国第十军团的退路。
英军在安齐奥的北面,而美军则在其南面,都很轻易地登陆,几乎是完全没有遭遇抵抗。但德军的反应却很迅速而坚定。在古斯塔夫防线上的部队奉命坚守不动,而“戈林”师则奉调北上,同时在罗马地区也抽调一切可用的部队南下。德军最高统帅部(OKW)告诉凯塞林他可以任意调用在意大利北部的部队,同时允许再给他2个师、3个独立团和2个重型坦克营的增援。因为希特勒很希望给联军方面一个“下马威”,让它们的两栖作战受到一次沉重的打击,这样也就可以使它们不敢在意大利再作登陆的尝试,甚至于对法国海岸的攻击也都会变得畏缩不前。
凯塞林对于军队的调度可以算是一个杰出的成就。在8天之内,已经有8个师的单位被送往安齐奥地区,同时指挥机构也已经改组。安齐奥方面的防务由马肯森(Mackensen)的第十四军团负责指挥,它控制着第一伞兵军和第七十六装甲军。这两个军分别据守着联军滩头的北面和南面地区。菲廷霍夫的第十军团则留下来据守古斯塔夫防线,其所控制的兵力为第十四装甲军和第五十一山地军。一共计算起来,有8师德军集结在安齐奥滩头的周围;在辛格尔的第十四装甲军之下有7个师,面对着克拉克的第五军团;另有3个师则由第五十一山地军指挥,以对抗英国第八军团在亚德里亚海方面的前进——此外在意大利北部还留有6个师,由查根将军(General von Zangen)指挥。(英国第八军团现在由利斯爵士指挥,蒙哥马利已被召回英国去负责诺曼底登陆的计划和准备。)
由于卢卡斯坚持必须在集中全力来巩固滩头阵地之后再向内陆推进,而他这种主张已经获得克拉克的支持,于是丘吉尔所希望的从安齐奥迅速推进至闾尔班山地地区的想法遂成为泡影。不过因为德军反应的迅速和技术的高超,再加上联军方面官兵行动的迟钝,所以卢卡斯的过分谨慎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设若轻率地向内陆挺进,很可能会受到德军的侧击,而招致惨败的结果。
尽管计划中的滩头地区到第二天即已站稳,补给问题也已简化,但真正向内陆推进的第一次企图,却直到1月30日才开始——那距离登陆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个推进不久即受到德军的阻止,而且整个滩头现在也都受到德军炮兵火力的扰击;从那不勒斯地区起飞的联军飞机,也不能阻止挤在安齐奥附近的联军船只受到德军飞机的攻击。所以在古斯塔夫防线上的克拉克部队,不但不曾受到安齐奥登陆的帮助,现在反而被迫再度尝试发动直接攻击,以救助困在安齐奥滩头上的海运部队脱险。
这一次美国第二军企图从北面向卡西诺进攻以突破古斯塔夫防线。1月24日,美国第三十四师领先攻击,而由法军在其侧翼上助攻。经过一个星期的苦斗,才占据一个桥头阵地,而辛格尔却早已调来更多的预备队,使这个坚固的防线变得益为坚强。2月11日,美军终于自动撤回,不仅损失惨重,而且疲惫不堪。
在这次努力失败之后,新成立的新西兰军(New Zealand Corps)也被调上前线,其军长为弗里堡中将(Lieutenant-General Bernard Freyberg),下辖的第二新西兰师和第四印度师都是在北非战役中曾有过优异表现的百战精兵——尤其是第四印度师,它是一个由英国和印度单位混合编成的部队,曾被德国人称赞为最好的师。弗里堡对于卡西诺所拟的攻击计划与过去的并无太多的区别,也是对德军的坚强阵地作牺牲式的正面攻击。指挥第四印度师的图克(Francis Tuker)力主通过山地采大迂回的间接路线,这也是法国人所赞成的,不过由于他生病,所以他的影响力遂随之而减弱。他的那个师结果被预订用来攻击卡西诺峰的本身,在他的大迂回建议被否决之后,他遂要求首先使用集中的空军轰炸,把雄踞山顶并具有历史意义的修道院予以彻底炸毁。虽然并无德国部队正在利用此一修道院,而且事后还发现充分的证明,显示他们是确未进入——不过那座雄踞山顶的伟大建筑物,对于仰攻高地的部队来说,实足以产生一种严重的心理压迫。经过弗里堡和亚历山大的赞成,这个要求遂被批准,于是在2月15日,联军对于此一著名的伟大宗教建筑物作猛烈的轰炸,并将其夷为废墟,此后德军也就有充分的理由进入这个废墟,而且把它变成一个防御价值更高的障碍物。
在那一天和次一天的夜间,第四印度师曾一再发动攻击,但并无重要的进展。所以次一夜,即2月17日到18日之间,新西兰军终于回到原始的位置。第四印度师则成功地占领一再争持的五九三高地,但又被德国伞兵部队所发动的反击所逐回。次日德国的坦克部队也发动一次反击,将第二新西兰师逐出其在拉皮多河上的桥头阵地。
虽然OKW已经允许提供大量的增援来帮助扫除联军在安齐奥的桥头阵地,但马肯森却不等待其到达,即发动反击以阻止敌军作扩大阵地的企图。第一次反击是在2月3日夜间发起,所指向的目标为英军第一师在1月30日对卡姆波莱奥内(Campoleone)挺进不成之后所造成的突出阵地。很侥幸的,英军第五十六师中先头的一个旅刚刚登陆完毕,所以恰好赶上并击退这一次的攻击。接着在2月7日,德军再度发动一次较大的攻击,虽然英军勉强守住阵地,但损失极为惨重,以致英军第一师必须退下整补,而由刚刚开到的美军第四十五师接替它的任务。
到2月中旬,马肯森对于他的大反击已准备就绪,他现在有10个师包围着在滩头上的联军5个师,而且还有一支业经增强的空军部队对他提供良好的支援。一种号称“哥利亚”(Goliaths)的新式遥控小型坦克也被使用,车身中装满炸药,可以用来在防御部队中间制造混乱。德军并未因联军攻击卡西诺而影响其部署,同时联军的空权也不能对其产生任何严重的妨碍。
德军从2月16日开始进攻,沿着联军桥头阵地的四周到处试探,并加上德军飞机的频繁袭击。到黄昏时,已在美军第四十五师所防守的地段中打开了一个缺口。这也是德军所期待的机会——一共14个营的兵力,由希特勒所宠信的步兵教导团(Infantry Lehr Regiment)领先,在坦克支援之下,于17日向前推进,以扩大这个缺口,并直趋阿尔巴诺(Albano)与安齐奥之间的公路,胜利似已在望。
但是这样大量和混杂的兵力挤在这一条路上,本身遂又构成一种阻碍,却给联军的炮兵、飞机和海军的炮火构成一种有利的目标。而那种“哥利亚”遥控坦克也未能发挥其理想的威力。尽管损失严重,德军仍然迫使联军节节败退。到18日,由于第二十六装甲师的增援,德军再度进攻,直扑滩头。但是英军的第五十六师和第一师,以及美军的第四十五师,都在作困战之斗,终于守住滩头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当德军的攻击达到卡罗切托(Carroceto)溪流之线时,已成强弩之末。2月20日德军装甲步兵师再作最后一次努力,但不久又顿挫不前。防御的成功与特拉斯科特将军(General Lucian K.Truscott)的来到有相当的关系,他首先是来充任卢卡斯的副手,接着就取而代之。在英军方面,其第一师的师长彭尼少将(Major-General W.R.C.Penney)因为负伤之故,也改由坦普勒少将(Major-General Gerald Templer)来接替,他对于该师和第五十六师的防御也曾作过有力的协调。
由于攻击受阻而大为震怒的希特勒遂命令于2月28日再发动一次新的攻击,一共使用4个师的兵力向奇斯泰尔纳(Cisterna)的道路进攻。但却为美军第三师所阻。3天之后,空中的低云消散,联军的空军遂重创德国的攻击部队。到3月4日,马肯森鉴于损失惨重,终于停止攻击。德军留下5个师继续维持包围圈,而其余的部队则撤回整补。
联军现在对卡西诺又发动一次攻击,以替它们的春季攻势开路。这次的攻击要比上次更为直接化。第二新西兰师首先进入这个市镇,然后由第四印度师接替,继续向山顶的修道院攻击。为想瘫痪在卡西诺市镇中德军的行动,从地面和空中又作了猛烈的轰击——一共用了19万颗炮弹和1000吨炸弹。
当天气变得晴朗以后,这个轰炸即于3月15日开始。这个地区的守军虽只有1个团(3个营),但都是德军第一伞兵师的百战精兵,他们不仅能够忍受这种空中和地面的疯狂轰击而不退缩,而且其所保留下来的实力,还足以继续阻止来攻的步兵而有余。轰炸所造成的大量瓦砾反而帮了他们的忙,因为那足以阻碍联军坦克的行动。虽然城堡山(Castle Hill)终被攻克,但当第四印度师继续向高地前进时,突然遇到骤雨,而引起山洪暴发,使防御者坐收其利。有一连廓尔喀(Gurkhas)部队一直推进到修道院下面的吊人山(Hangman's Hill),却在那里被围困住了。(译注:廓尔喀即尼泊尔雇佣兵,以勇敢善战著名。)同时在市镇之内的激烈战斗则仍在继续进行。19日双方又继续苦战,但彼此都无进展。次日亚历山大遂决定若在36小时之内仍不能获得成功,即应自动放弃此项作战,因为损失实在太大。到23日,在弗里堡同意之下,这次作战遂告中止。所以第三次卡西诺会战是以失望结束。此后新西兰军即被解散,其所属各单位经过一次休息之后,即分配给其他的军,而卡西诺地区则改由英军第七十八师和第六装甲师的第一近卫旅接防。
亚历山大在2月22日曾建议在利里河谷发动一次代号为“王冠”(Operation Diadem)的作战,来和安齐奥滩头阵地所发动的攻击突破相配合。就形态而言,这大致与1月攻势相似,但却有较好的计划和协调。而且其发动的时间比预定的“霸王作战”行动提早3个星期,所以也可以发挥牵制德军的功效。
由亚历山大的参谋长约翰·哈丁(John Harding)所拟定的这个计划是准备集中更多的兵力给予敌人无情的一击,所以在亚德里亚海岸方面只准备留下一个军,而把第八军团的其余部分都向西移动,好让它来接管卡西诺—利里地区的防线。第五军团,包括法军在内,不仅应负责左翼方面加里利亚诺河的地段,而且还包括安齐奥滩头阵地在内。另有一个附带的建议,即在法国南部登陆的“铁砧作战”应予放弃。
这似乎是很自然的,英国参谋长们对于这个计划表示同意,而美国参谋长们则表示反对,因为他们认为在法国南部的登陆对于诺曼底的进入是一种有利的帮助。于是艾森豪威尔遂提出一个折衷的建议,主张对于意大利的攻势给予优先,但仍继续计划“铁砧作战”。假使到了3月2日仍认为主要的两栖作战还不能发动,则在意大利水域中的大部分船只就应该撤回来协助“大君主作战”。2月25日,英美两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接受这个折衷方案。
当决定的时期将至时,威尔逊将军(General Maitland Wilson)——此时他已经获得地中海战区统帅的新职——听到亚历山大说,在5月以前不可能对意大利发动春季攻势,并且他又强调面对着古斯塔夫防线的主力尚未突破以与安齐奥的兵力会合之前,任何部队都不能撤出以供“铁砧作战”之用。这也就是说,假定还需要10个星期的重组和准备,则“铁砧作战”是绝不可能在7月底以前发动——差不多是在诺曼底登陆之后的两个月,此绝非一个事先用来帮助它的牵制攻击。所以威尔逊和亚历山大都感觉到环境迫使他们不必再考虑“铁砧作战”,而应把全部的努力集中起来,以求能使意大利战役获得决定性的结束。这种观念也与丘吉尔和英国参谋长们的希望相符合。艾森豪威尔也有表示同意的趋势,但他的立场并不相同,因为他希望这样可以把保留在地中海方面的大部分船只都移用于“霸王行动”方面。但是美国参谋长们虽然勉强同意把“铁砧作战”延迟到7月以后,却反对完全放弃的建议,并且怀疑在意大利方面超过原已拟定的极限再继续进攻的价值。他们同时也怀疑其牵制德军兵力使其不能用于诺曼底方面的价值——就这一方而言,他们的判断也的确是没错的。于是大家争论不决,连丘吉尔与罗斯福之间也以冗长的电报频频交换意见。
此时,在意大利对于春季攻势的准备仍继续进行——这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第八军团的调动和重行部署,加上其他种种因素,包括船只的缺乏在内,使攻势的发动一直延迟到5月11日。第八军团的任务为在卡西诺突破敌军的古斯塔夫防线。而第五军团则以下述两项行动予以协助:(1)在左翼方面越过加里利亚诺河进攻;(2)从安齐奥滩头阵地向第六号公路上的瓦尔蒙托内(Valmontone)突破。在安齐奥方面,联军以6个师面对着德军的5个师——不过德军在罗马附近还有4个师充当预备队。在古斯塔夫防线上,联军共有16个师的兵力(其中有4个师集中在一起,准备从事突破后的扩张),而德军则仅有6个师(其中1个师为预备队)。联军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从卡西诺到加里利亚诺河口之间的地段中——共12个师(2个美国师、4个法国师、4个英国师和2个波兰师)。此外还有4个师则紧接着配置在它们的后方,以便在突破之后即向利里河谷方面迅速挺进,并希望能贯穿其后方约6英里处的“希特勒防线”(Hitler Line),而不让德军在那一线上有集结和重整的机会。
第八军团的9个师受到1000多门火炮的支援,加以干燥的天气也使它们深受其利,因为坦克以及其他的摩托化车辆都可以跟着前进——与冬季攻势中泥泞载道的情形恰好形成强烈的对比。所以3个装甲师(英国第六、加拿大第五和南非第六师)也获得空前所未有的适当作战机会。
在攻击时,波兰军(2个师)负责对付卡西诺,而英国第十三军(4个师)则在其左面前进,指向圣安格洛(St.Angelo)。
在主战线上联军的全面攻势一共受到2000多门火炮的支援,而同盟国在这个战区中的空军,首先对于敌方的铁路和公路网作广泛的重大攻击,直到最后阶段才转而攻击战场上的目标——不过这种“绞杀作战”(Operation Strangle)对于德军的交通和补给体系的影响,并不如希望中的那样严重。同时发动的广泛破坏活动,其结果同样令人感到失望。作为一种欺敌之计,联军又公开地实施两栖登陆演习,其目的旨在希望能使凯塞林相信他们又要来了——尤其在罗马以北的契维塔韦基亚(Civitavecchia)附近——但是凯塞林本来就深信联军对他们的海运优点原本应该作如此的利用,所以这种欺敌手段实在是多余的,似乎并无任何显著的效果。
这次攻势在5月11日的夜间(下午11时)以大规模的炮击为开始,步兵也立即跟着前进。但头3天之内,在大多数地段中都遭遇到顽强的抵抗,所以攻击殊少进展。在安德斯将军(General Anders)指挥之下,波兰军在其对卡西诺的攻击中曾表现出极大的决心,而且对于比较间接化的路线也能妥善利用,但仍然遭受到重大的损失。英国第十三军也进展得极为缓慢,而且若非波兰军转移了敌方注意力的焦点,则它们也就会同样地遭受极大的损失。在海岸地区方面的美国第二军所获得的进展也是一样的有限。但夹在二者之间的法国军,由余安将军指挥,却发现德军只用一个师来对抗他的4个师,因此在加里利亚诺河彼岸的山地区域中作了相当迅速地前进——那个地区由于地形险恶,德军遂认为不会受到严重攻击的危险。5月14日,法军冲入奥森特河(Ausente)谷地,而德国的第七十一师遂开始在它们的前面迅速地撤退。这样也就帮助美国第二军击退德国第九十四师,并开始沿着海岸公路作较迅速的推进。尤其是在两个师的退却线之间,恰好又隔着一个几乎是没有道路的奥朗西(Aurunci)山地。余安抓住这个机会,将他的摩洛哥山地部队——一支师级的兵力在纪尧姆(Guillaume)的指挥之下——投入这个缺口之中。它们迅速地越过山地,在德军尚未来得及部署之前,即已突穿在利里河谷中的希特勒防线。
德军的右翼,也就是西翼,现在正在崩溃之中,又因为德军的卓越指挥官辛格尔将军,当联军的攻势发动时正在后方受训,所以遂使德军恢复的机会更为减少。此外,凯塞林这一次迟迟不敢投入预备队前往南面增援,因为他害怕北面有新的情况发生,所以直到5月13日,他才调派1个师向南面的利里河谷增援。虽然不久又增派3个师,但它们的来到已经太迟,不能够稳定战线,而都被卷入了漩涡式的战斗之中。在卡西诺地区中的德军又继续坚守了几天,尽管在5月15日,加拿大军即已开始采取扩张的行动。不过到17日夜间,英勇的德国伞兵还是撤退了——次日上午波兰部队终于进入期待已久的修道院废墟,在英勇的战斗中他们丧失了将近4000人。
因为德军那一点稀少的预备队已经大部分都调向南面,所以从安齐奥执行计划中的突破,其时机已经成熟——现在又增加了另一个美国师(第三十六师)。在命令中这次攻击突破应于5月23日发动时亚历山大所希望的是一个趋向瓦尔蒙托内迅速而强力的攻击,并切断第六号公路——主要的内陆道路——这样也就会使曾经据守古斯塔夫防线的德国第十军团的大部分都被切断了退路。果能如此,则罗马也就会像一颗熟透的苹果般自动地坠落。但由于克拉克将军怀有不同的观点,结果遂使这种希望落空,因为他所感到热心的问题就是第五军团的部队应该首先进入罗马城。到5月25日,经过12英里的前进,美国第一装甲师和第三步兵师已经达到科里(Cori),那是刚刚越过第七号公路,但距离第六号公路却还有一段距离。它们已经与沿着第七号公路北上的美国第二军会合。凯塞林所保有惟一剩余的机动师“戈林”师,匆匆被派往这一方面去阻止美军的进攻——但在联军空中攻击之下,受到很大的损失。但在这个阶段,克拉克却把他的主力4个师送向对罗马前进的方向上,而只留下1个师继续向瓦尔蒙托内前进——当这师推进距离第六号公路尚差3英里的地方,即为3个德国师的大部分兵力所阻止。
亚历山大虽然诉之于丘吉尔,但仍然未能改变克拉克的进攻方向,而他不久又在罗马南面“恺撒防线”(Caesar Line)上受到德军的抵抗而开始停滞不前。同时,第八军团的装甲师也发现它们向利里河谷的扩张行动,并不如想像中那样的容易,它们并不能切断德国第十军团的退路。相反的,德军从山地中的道路安全地溜走,而在安齐奥方面联军的不合作,也帮助了它们的逃脱。
的确,在几天之内,德国人似乎有在恺撒防线上稳住他们阵脚的机会,因为在辛格尔指导之下,他们沿着第六号公路的阿切—切普拉诺(Arce-Ceprano)地段实施顽强的抵抗,同时联军的装甲师由于运输车辆的尾车太笨重,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而无法作快速的前进。
但是由于美国第三十六师于5月30日在阿尔班山地地区中攻占第七号公路上的韦莱特里(Velletri),并穿透恺撒防线,于是遂使另一次僵持的阴影一扫而空。利用这个机会,克拉克即命令第五军团发动一次全面攻势;其第二军在攻克瓦尔蒙托内之后,即从第六号公路向罗马前进,而其第六军的大部分则从第七号公路前进。在11个师的压力之下,数量远居劣势的德国守军被迫撤退,于是美军在6月4日进入罗马。一切的桥梁都完整而未破坏,因为凯塞林是早已宣布罗马为“不设防城市”(Open City),他不愿意让这个圣城在战火中遭受破坏。
两天以后,即6月6日,联军开始在诺曼底登陆——于是意大利的战役也就退入幕后。在整个意大利的春季攻势中,当以罗马的占领为其结束时,联军所付出的伤亡代价为美军1.8万人,英军1.4万人和法军1万人。德军的死伤数字约为1万人,但在连续的战斗中大约有2万多人做了战俘。
以兵力的吸收量来比较,则联军在意大利的继续进攻并非是有利的战略投资——在这个战区内联军共有30个师,而德军只有22个师,但以实际的部队来计算,其数量的比例是约为2比1。对诺曼底的侵入而言,并未收到牵制德军的效果。事实上也并不曾阻止敌人对西北欧继续增援。他们在法国北部(即卢瓦尔河以北)和低地国家的兵力,在1944年开始为35个师,但当6月初联军发动越过海峡的侵入作战时,已经增至41个师。
对于意大利战役的战略效果,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说它对于诺曼底登陆的成功有所贡献,也就是说若无意大利作战的压力,则在英吉利海峡战线上的德军兵力将会增加很多。反之,联军突击兵力和立即增援的兵力是由于受到登陆艇数量的限制,所以在这个最紧急的开始阶段,联军原来使用在意大利方面的兵力并不能用来增加诺曼底登陆的重量。而在另一方面,德军本来用在意大利的兵力若转到诺曼底方面,则对于联军登陆的前途可能会产生致命的效果。这的确是一种合理的说法,但奇怪的,许多拥护在意大利作战的英国人对于理直气壮的辩护理由,并不曾尝试作太多的引用。不过即令这种说法也还是有不无可疑之处;面对着联军对铁路网所作的阻绝性轰炸,德军能否向诺曼底作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也还是很难断言。
政治方面,在这个阶段之内的第一件大事,即为意大利国王维克多·艾曼努尔(King Victor Emmanuel)把他的王位让给他的儿子继承,同时意大利的首相一职,也由巴多格里奥元帅移交给反法西斯的博诺米先生(Signor Bonomi)接任。
对于在意大利境内的联军而言,尽管罗马的克服是一个追求已久的目标,但它的后果还是令他们深感失望。一部分是由于较高阶层的决定,而另一部分则由于德军的恢复和对抗行动。
虽然威尔逊已经接受美国人的观点,即认为“铁砧作战”即令发动也已经太迟,但对于地中海总部而言,仍为牵制德军兵力并帮助诺曼底联军前进的最有效行动。但亚历山大的想法却完全不同。6月6日,即进入罗马之后的两天,他开始提出其扩张“王冠作战”的计划,他认为假使他的兵力若能保持不动,则他们到8月15日,即能对佛罗伦萨以北,在意大利半岛“股”部(Thigh)上的德军“哥特防线”(Gothic Line)发动攻击——这也正是威尔逊预定发动“铁砧作战”的同一日——除非希特勒再调8个或8个以上的师来增援,否则他们就能够突破这一道防线。他又更进一步认为,此后他就能够迅速地冲过意大利的东北部,并且有通过所谓“卢布尔雅那缺口”(Ljubliana Gap)直趋奥地利的良好机会。在意大利的威尼斯(Venetia)与奥地利的维也纳(Vienna)之间是万山重叠,敌人到处都可以设防,所以亚历山大的这种想法实在未免过分乐观——在第一次大战期中,意大利人曾经做过这样的尝试,但在最初阶段即已一再的遭到惨重的失败,似可引为殷鉴。
但这个计划对于丘吉尔和英国的参谋长们,尤其是对艾伦布鲁克(陆军参谋总长),似乎很对胃口——因为他们害怕在诺曼底会受到重大的损失,甚至于还会遭到惨败,所以很欢迎这样一个可供代替的计划。亚历山大提倡这个计划还有另外的苦衷,他希望使他的部队认清意大利作战的重要性,借以提高士气。
在马歇尔的领导之下,美国参谋长们强烈反对意大利的攻势再作如此毫无把握的新发展,但亚历山大却成功地说服了威尔逊。于是艾森豪威尔也出面干涉,他主张应发动“铁砧作战”。接着丘吉尔和罗斯福也再度被卷入争辩的漩涡。到7月2日,英国人终于让步,于是威尔逊奉令仍应在8月15日发动“铁砧作战”——现在已经改名为“龙”(Dragon)了。这个决定也就要从意大利抽出美国第六军(3个师)和法国军(4个师)——后者的官兵当然都是希望能够参加对于其祖国的解放作战。所以第五军团现在只剩下5个师,而这个集团军也已经丧失其70%的空中支援。
当此之时,凯塞林和他的部下也早已倾全力来阻止联军扩张其已经获得的部分性成功。在“王冠作战”的过程中,德军损失颇为严重,其中4个步兵师已经送回后方整补,而其他7个师的战力也都严重地减弱。但有4个师的生力军正在运输途中,此外还有1个重型坦克团。这些增援的大部分都送往第十四军团方面,因为它正掩护着最容易的进路。凯塞林的计划是准备在夏季中用一连串的迟滞行动来延缓联军的前进,然后再退到坚强的哥特防线上过冬。在罗马以北大约80英里的地方,有一道靠近特拉锡梅内湖(Lake Trasimene)的天然防线,那正是汉尼拔的古战场,他曾在那里布下巧妙的陷阱以引诱罗马人入伏,所以这也就变成凯塞林理想中的第一道防线。德军工程人员高明的爆破工作也帮助延迟联军的前进。
联军是在6月5日即已开始前进,也就是在美军进入罗马城的次日。但在这个对于德军而言是最危险的时刻,联军并未作太强大的压迫。此时法军在第三军团方面取得领先的地位。同时,英国第十三军则沿着第三号和第四号公路向内陆前进,但所遭遇到的抵抗却日益坚强,终于沿着特拉锡梅内之线停顿下来。在其他地区中的前进也都停止不前。所以在从罗马撤出之后只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凯塞林便使一度极为危险的情况再度稳定下来。
而且OKW已经告诉凯塞林另有4个师将要调拨给他——那本是拨给苏联战线的——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的新兵用来补充他那些损失较重的部队。这都是新近增加的,至于以前所调拨的4个师和1个坦克团早已在到达的途中。很讽刺的,当凯塞林的兵力正在如此大量的增加时,亚历山大却面临着许多丧气的事实:不仅要抽走他的7个师,而且还把他的大部分的空中支援单位,以及集团军在意大利的许多后勤单位调走。
凯塞林已经证明出他自己的确是一个非常卓越的指挥官,而现在他又正在获得好运气的激励。当联军的扩张前进正在顿挫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在这一道有利的天然防线上站住他的脚跟。
在6月20日以后的夏季两个月中,对于亚历山大的部队而言,是一个挫折和失望的阶段。前进都是零零碎碎的,从来不曾具有决定性的结果。一切的战斗都是双方各自以军对军之间的一连串个别的孤立行动。在这些战斗中,德国人所用的老办法就是首先据守一个阵地,等到联军调集大量兵力准备大举进攻之时,他们就乘机溜走再去继续扼守另一个阵地。
由于凯塞林对于部队已经加以重新编组,所以现在双方的态势遂有如下述:在西岸方面,德国的第十四装甲军面对着美国第二军;第一伞兵军面对着法国军(此时尚未撤走);第七十六装甲军面对着两个英国军(即第十三军和第十军);而第五十一山地军则单独在亚德里亚海岸方面面对着波兰的第二军。
到7月初,联军的主力受到恶劣气候的阻碍,还是突破了特拉锡梅内之线——但在几天之后,又在阿雷佐之线受阻。到7月15日,德军从这一线溜走,而逐渐撤到阿尔诺河(Arno)之线,那是从比萨经过佛罗伦萨再向东延伸。在这里联军又被迫作了一段长期的停顿,尽管其最后目标哥特防线已经近在咫尺。对于它们的挫折可以发生若干补偿作用的是波兰军在7月18日已经攻占安科纳(Ancona);而美军也于19日攻占里窝那(Leghorn)——这样可以缩短它们的补给路线。
由于英国希望能继续进行在意大利的作战,尤其是以亚历山大和丘吉尔为首,所以尽管一再挫败而兵力亦已减少,但准备对哥特防线发动秋季大攻势的计划却仍未稍息。它具有两点希望:(1)仍然认为它有牵制德军兵力使其不能用在主战场上的价值;(2)反之,假使德军在西战场上首先崩溃,则可能会促使它们自动退出意大利,于是也就使亚历山大的兵力仍有从意大利北部直趋的里雅斯特和维也维的机会。
原来对哥特防线的进攻计划是由亚历山大的参谋长哈丁和集团军总部的参谋人员所拟定,其基本观念为对亚平宁山区中的德军战线中心作一个奇袭性的突击;但到8月4日,第八军团司令利斯,却说服了亚历山大使其同意采取另一种不同的计划。其基本构想是首先把第八军团秘密地送回亚德里亚海岸方面,让它从那里向里米尼(Rimini)进攻。等到凯塞林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一方面之后,第五军团即应在左面的中央发动攻势,而以波伦亚(Bologna)为其目标。于是,当凯塞林开始对于这一个新的攻势采取对策时,第八军团遂又乘机前进,而以冲入伦巴底(Lombardy)平原为目的——在那个平原上,其装甲部队即可享有自从在意大利登陆以来所从未遭遇过的较广大活动空间。
尽管其所包括的行政问题可能颇为复杂,但此种新计划仍然比较受欢迎,因为自从法军(连同其优秀的山地部队)被撤走之后,原有的计划根本上就很难执行。利斯同时认为第五军团和第八军团若不指向同一目标,反而有较好的表现。亚历山大很快地就对他的意见表示同意,并采取了这个新计划——其代号定名为“橄榄作战”(Operation Olive)。
但这个计划却有很多的缺点,而在作战发动之后,也就变得更为明显。虽然第八军团现在不必再面对着一连串的山脊,但却必须克服一连串的渡河难题,所以前进的速度仍然很慢。对方的凯塞林,因为有良好的横向公路可供利用,所以在调动兵力上并不困难——第九号公路为自里米尼向西经过波伦亚的干道。英国方面的计划作为人员对于干燥天气的延续也采取一种过分乐观的估计。而且不管天气的好坏,在里米尼以北的地区,虽然很平坦,但也很低湿——并非装甲部队迅速奔驰的理想场地。
8月25日,亚历山大的攻势开始发动——虽然比预定日期迟了10天,但开始还是很顺利。德军再度受到奇袭——因为英国第五军(5个师)和加拿大第一军(2个师)在进入波兰第二军后方的准备位置时,并未被发现。英国第十军此时仍继续守住靠近中央的山地地段,而第十三军则已向西移动,准备支援即将发动攻击的第五军团。
虽然有第一伞兵军为后盾,但据守亚得里亚海岸地区的德军却只有两个素质较差的师——德军在此时的部队调动大部分都是从东往西。波兰军的移向亚得里亚海岸几乎不曾引起任何的注意,到了8月29日,德军才开始有了反应——此时,联军的3个军已经用宽广的正面向前推进了4天,从梅陶罗河(Metauro)进至福利亚河(Foglia),差不多前进了10英里。到了次日,德军另有两个师的部分兵力赶到现场来增援,以阻止联军的前进,但他的到达还是太迟,来不及阻止,9月2日,联军大约又推进了7英里,抵达孔卡河(Conca)之线。
但是第八军团的动量已正在日益降低,主要的会战准备在9月4日发动,其目标为在奥萨河(Ausa)后方的科里阿诺(Coriano)岭,那还隔着两道河流。在这里英军的前进即开始停顿不前。同时德军已获得更多的增援——在9月6日,大雨也给予它们很多的帮助。
凯塞林已经下令要其他各师向哥特防线作全面的撤退,这样可以缩短他的战线,并抽出一些兵力来增援亚得里亚地区。这个部分的撤退也就开放了阿尔诺河上的渡口,于是第五军团现在遂准备进攻。从9月10日开始,美国第二军和英国第十三军向兵力已经减弱但抵抗仍极顽强的德军阵地进攻,终于在一星期之后,在佛罗伦萨以北突破焦加隘道(Il Gioga Pass)。凯塞林似乎又遭到奇袭,直到9月20日(也就是攻势发动后的第10天)他才开始认清此即为主力攻击,于是遂立即派遣两个师向这地区增援。但到此时,美军的预备队第八十八步兵师,已经开始从东面向波伦亚进攻。尽管德军已经丧失了哥特防线,以及其后方的重要地形巴塔利亚山(Monte Battaglia),但它们还是能够遏止联军的攻势。所以到9月底,克拉克对于波伦亚只好再回到直接攻击的旧路。
此时第八军团在亚得里亚方面仍继续陷于困难之中。到9月17日,已经有10个德国师的单位在阻止它的前进。虽然在21日加拿大军成功地进入里米尼,于是也就达到波河流域三角洲,但德军却退到另一道防线乌索河(River Uso)上,那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卢比孔河(Rubicon)。(译注:恺撒在公元前49年渡过此河进入罗马,从庞培手中夺得政权。)在这个低湿的平原上,还要越过十三道河流,才能达到波河。在这段努力中,第八军团差不多有500辆坦克被击毁、坑陷和损坏;而许多步兵师则折磨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所以德军能够调动大部分兵力去阻止第五军团的进攻。
10月2日,克拉克再度发动对波伦亚的攻势,这一次是沿着第六十五号公路推进。其第二军的4个师全部都投入战场,但德军的抵抗却极为顽强,在3个星期的苦战中,美军的进展平均每天不超过1英里,于是到10月27日,攻势遂自动放弃。到10月底,第八军团的攻势也几近尾声,一共只渡过了五道河流,而波河却尚在50英里之外。
在这个阶段中惟一值得注意的为指挥上的改变。凯塞林在一次汽车失事中负伤,他的职务由菲廷霍夫接替。麦克里里(McCreery)代替利斯出任第八军团司令,而后者则被派往缅甸。到11月底,威尔逊被送往华盛顿工作,其遗缺由亚历山大升任,而意大利集团总司令一职则由克拉克接任。
若与春夏两季的高度希望作一比较,则联军在1944年结束时的情况实在可以说是非常令人失望。虽然亚历山大对于攻入奥地利的观念仍表乐观,但在意大利半岛上如此缓慢地爬行,却早已使此种遥远的希望日益变得与现实脱节。威尔逊本人在其11月22日上英国参谋长们的报告书中即已自动作此项承认。联军部队的不满情绪和信心的丧失,也可以从逃亡率日增的事实上表现出来。
1944年联军所发动的最后一次攻势,是想占领波伦亚和腊万纳(Ravenna)来作为过冬的基地。12月4日,第八军团的加拿大部队攻占了腊万纳,它们的成功使得德军派出3个师的兵力去阻止第八军团作更进一步的前进。这也似乎给第五军团带来一个较好的机会。但敌军于12月26日却在塞尼奥(Senio)河谷中发动一次反击,于是也就把这个机会错过了——这是墨索里尼为了模仿希特勒在阿登(Ardennes)地区的反攻而发动的,所用的兵力大部分都是继续向他效忠的意大利人。这次攻击不久即轻易地被击退。但第八军团现在却已经疲惫,而且缺乏弹药,同时也知道德军在波伦亚附近仍保有强大的预备队。所以亚历山大遂决定联军应转取守势,并准备明年春季再大举进攻。
另一个减少意大利作战希望的行动,是同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已决定从意大利再抽调5个师送往西线,以便使联军对德国的春季攻势可以有更大的重量。结果是加拿大军的两个师被调走,其他的师则免于被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