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峰葡萄
巨峰葡萄
全年，各季节不同品种
我在南机场小区吃过虱目鱼。离去时，老板娘赠送一盒津味果园的巨峰葡萄，说是纯净有机的葡萄，邱老板接话说：“踼馆啦！”意思要我试试这果园所产。暑假了，忠义小学已不见学童，周末清晨的阳光穿透树隙，又整片倾入水果摊。这一天清晨因为手上提了一盒葡萄而觉得步履轻快，而显得日子甜美。那葡萄果然硕大结实，甜度很高，果香甚浓。
巨峰葡萄是日本人所培育的。1937年，日本农学者大井上康将日本冈山县的“石原早生”和外国葡萄交配，培育出这种色泽深紫、外形硕大、果粒圆润、甜度高、弹性佳、果肉饱满厚实的混血种。除了日本，美国加州、智利、中国新疆也都有出产；中国台湾是从20世纪60年代自日本引进的这一品种，主要产地在彰化县大村乡、溪湖镇、埔心乡和苗栗县卓兰镇、南投县信义乡、台中县新社乡。
大村乡约有500座葡萄园，由于气候温暖干燥，土质松软而肥沃，适合葡萄生长。大村乡巨峰葡萄的主要栽种地分布于过沟、南势、加锡、茄苳、贡旗、田洋等村。陈家果园所植巨峰葡萄是喝牛奶长大的：用回收的豆浆、牛奶、羊奶、酸奶灌溉，以补充葡萄树的营养。葡萄树那么会生产，确实需要好好地补充营养。南势村奈米休闲农场用巨峰葡萄制作九重粿，还喂土鸡吃葡萄，号称“葡萄鸡”。
甜美果园里有两株号称是全台最高寿的巨峰葡萄树，种于1964年，树茎粗壮，它们在过沟村开枝散叶，子嗣绵延遍及彰化、台中、南投，据说年轻时生育过多，现在虽然还能开花结果，却已是年迈体衰；这两株巨峰葡萄的母丛，彻底改变了地方产业生态。
没有任何水果能像葡萄，如此深入人类文化的核心。似乎葡萄园都有自己的故事，像彰化县埔心乡古月农场的葡萄藤下，有上百只鸡、鸭、鹅和火鸡来回啄虫食草，令葡萄园和饲养的鸡鸭鹅共栖共荣。台中县新社乡“白毛台”海拔约600米，其冬果生长期昼夜温差常达15℃以上，也是用有机肥液、牛奶、黄豆粕、米糠、益菌一起发酵施肥。
整个彰化县可谓台湾最重要的葡萄产地，种植面积占台湾葡萄园44%，意即台湾每两颗葡萄就有一颗产自彰化。我很难想象哪个番薯囝仔（台湾人）没吃过巨峰葡萄。从小吃到大，只觉得它好吃，理所当然的美味；直到广泛涉猎养生饮膳的数据，才知道它是多么有益人体。
葡萄有一种天然的聚合苯酚物质，能结合病毒或细菌蛋白质，令其失去致病力；葡萄中的白藜芦醇化合物质，可阻止正常细胞癌突变，并抑制癌细胞扩散，此外还能防治动脉粥样硬化、恶性贫血，帮助消除疲劳、兴奋大脑，等等。
台湾消费者越来越重视食物的安全健康，果农对质量的自觉意识遂相对提升，许多葡萄也套了袋，农药残留量日益降低。“津味”的葡萄均套袋处理，有效降低病虫害及污染，果皮光亮鲜艳。我整箱购买后，就用报纸分串包裹，再套上塑料袋放进冰箱冷藏，吃的时候用水逐颗清洗便可连着皮一起下肚，不必像从前那样神经兮兮地用力搓洗，往往磨破了葡萄皮。
至于浸泡盐水，并无涤除农药之效，反而会造成软果，不足为训。葡萄皮上的果粉，常被误会成肮脏尘垢或农药，其实那是好东西，带着健康的暗示。倒是挑选时要挑无腐烂、无虫害者，也要选无药斑、无脱粒的葡萄。
巨峰葡萄是鲜食的葡萄，不适合酿酒，二林镇盛产的“金香”“黑后”，可能是目前台湾最适合酿酒的两种葡萄，前者用来酿白葡萄酒，后者用来酿红葡萄酒。尤其是金香，我很喜欢的树生酒庄“冰酿甜酒”即是用金香白葡萄酿造，酒色呈淡金，酒质轻淡，甜度不高；另一款“金香白葡萄酒”经不锈钢储存槽7个月熟成，酒色淡黄略带青绿，清香优雅，温和平顺。
二林镇内有六十几间酒庄，已发展成台湾的酒乡，假以时日，极有潜力跃上国际舞台。台湾开放民间酿酒后，农村酒庄迅速成长，短短几年已有可观的初步成绩，正式宣告酿酒工业起跑。这些农村酒庄多在山水明媚的地方，它们除了年轻、充满追求的活力和可塑性之外，还有一种共同的趋势：与休闲旅游结合。
溪湖镇号称“羊葡小镇”，意为盛产羊肉炉和葡萄的地方，我曾在溪湖“百丰酒庄”品饮其得奖作品“经典顶级红酒”；也曾在“杨仔头羊肉店”大啖全羊席美味时，东道主郑重拿出这款红葡萄酒待客，可见本土的葡萄美酒已深入彰化人的日常生活。
日前几个香港美食家来台北，大家聚会于中和的餐馆，老板拿出私酿葡萄酒待客。朋友们喝了一口，同声惊呼：是的，就是我们小时候喝过的私酿葡萄酒。这种葡萄酒已成为我们这些中年人的集体记忆，在夏天葡萄盛产时，洗净玻璃瓶罐和葡萄，拭净风干，一层葡萄一层砂糖，九分满时封存，待过年时开封品饮。那种葡萄酒自然甚甜，甜得很适合还不懂葡萄酒的台湾人；那些酿酒后的葡萄残渣成为零食，足以醉倒每一个孩子。
我自幼失怙，寄养在大阿姨家，有一个风狂雨暴的台风夜，帮助大人将洗净的葡萄挤进玻璃罐里，等待过年时享受私酿葡萄酒的滋味。我一生都会记得那滋味，如何安慰一个忧郁的孩子。
台湾的巨峰葡萄年可两收，夏果盛产期在6月—7月，到9月还吃得到；冬果的盛产期是12月—1月，11月就有，2月还有得吃。巨峰葡萄的身影渐去渐远，我像等候恋人般等待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