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迦
释迦
7月—11月
刚抵达丰年机场,齐儒老师已等在门口,递过来一盒释迦果,一盒地瓜酥,令人喜出望外。台东人之热情待客,如释迦甜美迷人。
追溯起来,是荷兰人给台湾农业奠下的根基;荷据时期引进释迦,种植已超过四百年,早年鲜见史料记载。乾隆年间,范咸纂修之《重修台湾府志》云:“佛头果,叶类番石榴而长,结实大如拳,熟时自裂,状似蜂房,房房含子,味甘香美;子中有核,又名番荔枝。”清末连横《台湾通史·农业志》载台湾之释迦果“种出印度,荷人引入。以子种之,二三年则可结实。树高丈余,实大如柿,状若佛头,故名。皮碧、肉白、味甘而腻。夏秋盛出”。目前培育的品种大多为土释迦、菠萝释迦、软枝释迦、大旺释迦。
当年沈光文目睹台湾乡野释迦果,心生感触,通过移情作用,作《释迦果》:“称名颇似足夸人,不是中原大谷珍。端为上林栽未得,只应海岛作安身。”他所吃的释迦,风味应远逊于时下。
释迦是一种聚合果,每粒果实由许多小果实组成,每一小果实都有一凸出的鳞目果皮,其间的组织相当严密,果实里的酶又有效软化其组织,令它松软,成熟时微裂,用手一拨就开。
释迦除了袭用佛名,其形象又貌似佛头,历来骚人墨客歌咏不乏对两者的模拟,施钰《释迦果》绕着佛陀吟咏:“谁增梵果列禅房,青实端如宝相庄。佛在西华蕃种子,何年杯渡现台阳。”另一首又云:“树幻菩提果幻形,旋螺真比佛头青。”那黄绿色的果实形似佛陀的头,又像放大十数倍的荔枝。
诗人吴怀晨颂释迦为“绿金”,描写它遍布都兰山脚、太平溪岸、太麻里,也以佛头为喻,描述鳞目一粒粒突起:“款款音容/颗颗真迹/无大不大/一粒粒/目合沉思/累累苦修/大日照临下/无通不通/恐大目不得如来/不得/离苦之道/不得/顺利落蒂/则不得/功德成就/入你口我口/入你胃我味/释迦尊者/一盒一百/现吃/现渡。”诗中饱含机趣和幽默。
它是台东最主要的经济果树,据说卑南溪畔的石头皆是含大量石灰质的变质岩,这种带着碱性的石头,提供释迦生长大量需要的营养物,乃释迦果合成甜分之所需。果农通过矮化树型,调节产期等技术,令果形大,供果期长,台湾人的生活中遂常有美味。
释迦原产于热带美洲,又称番荔枝、番鬼荔枝、佛头果、亚大果子、林檎、洋波罗、假波罗、唛螺陀等,会有“番”字自然是因它引自番邦,像新住民,适应了台湾,并成为台湾特产;尤其是台东的风土条件,质量最优,台湾释迦绝大部分产自这里,特别以卑南乡最多。出产那么多优质释迦果,难怪他们有优越感;卑南人朋友孙大川对我最大的称赞是:“焦桐,你很有才华,一定有我们卑南人的血统。”
上次参加台东诗歌节,在铁花村观赏外籍配偶歌唱表演,十分感动,她们成为台东媳妇,融入社会似乎比其他地方都更好。
台湾人都有丰富的吃释迦经验,知道释迦未软熟前不能放入冰箱,否则发生后熟障碍,会变成又黑又硬的“哑巴果”。成熟了则要赶紧吃,否则会快速发酵,带着酒味。
我从小爱吃释迦,取食方便,果肉细白,口感绵密,香味甚浓,甜中带着轻度的酸,修饰了颇高的甜度,那甜起初不易察觉,终于觉得过度热情,令我这种血糖值高的肥老头难以消受;如今虽仍喜爱,却明白自己没资格太亲近,爱得放不开。